和他关系匪浅,我是不是多此一举破坏了什么?
我尴尬看他:“抱歉,不曾问过你就行此举,但这符只能保命,并无其他效用。”
商清逸松了一口气,没有苛责我的举止,认真看着我道谢:“多谢。”
“不必。”我挠挠脸颊,还是补了一句:“怨伤压抑无用,反而会使其越来越强,若你能长期停留在此,我可想办法帮你解开。”
商清逸摇头拒绝了我的提议,说现下苦境烽火未平,他尚不能抽身离开,并多谢我的建议。
劝说无用,我干脆将鹊尾红笔赠与他,当做我行事莽撞的赔礼。
商清逸拒绝了数次,无奈我坚持,他终是叹气收下。
——见君权神授对这位姑娘关怀甚切的模样,该不会记恨他收下礼物吧。
后来又稍微闲聊了几句,见他伤势未复,我不好多加打扰,起身告别。
走出绿之晨,我低着头思考要如何盖改变当下局面的事情,并未注意到周围。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如薄雪清月的声音响起,“看来你心情好转不少。”
一回头,我不由得一愣。
只见疏疏林木下转出个沉寂的身影,从容平静,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的步伐端庄持重,徐缓而自然。
是君权神授,他怎在此?
他刚才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我见了商清逸之后心情会好转?
我心生一丝狐疑,却不知要从何推算他的目的,好似不管怎么想,我心情是否好转这件事都与他、与当下的大局无关。
他走到我面前,抬手在我肩上摘下一片梨花,松手任其飞散空中,不经意一般问:“打算留下来了?”
我回过神,对他的态度还是有些抗拒,垂目道:“这便是你的目的吗?”
再怎么迟钝都该反应过来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放我回苦境的意思,不然不会这般安心让我去和商清逸见面,也知晓我与商清逸谈话后,会选择留下。
“你是不是对阎……”亦有所防备。
话到一半,君权神授忽而伸出手,抵在我唇间,阻止我将话说完。
一阵风吹来,纷纷坠叶,轻裾随风。
“嘘。”微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唇畔,垂落的眼,辉光摇曳在阴影错落间,似细密繁艳的水墨丹青,遗世而独立,“慎言,话说太尽,就失了相应的分寸了。”
移不开视线。
当注意力只集中在他双眼的时候,他身上的压迫感会极大的加强,好似有一种被猎人盯上的危险,仿佛只要稍加放松精神,对方便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
视线交错,触在唇上的力道微微加重,灼热的体温,自唇上逐渐蔓延,顺着血液奔腾,烧得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微妙且紧绷的平衡,理智如在万丈深渊上的钢丝行走,一个不小心便要堕落。
君权神授的食指走到唇角,眼眸轻眨,额间的水晶随着动作闪烁了一下。我刹时回神,如梦初醒,触电般后退一步。
“说话便说话,何须动手动脚。”我抬袖掩住滚烫的嘴唇,怀疑自己是否也红了脸。
“哈。”君权神授轻笑一声,并未对我解释什么。他惯是如此,不知是否是跟随燹王多年,到底沾染了些我行我素的习惯,“吾送你回房休息吧,你神色看起来有些恍惚。”
……不是因为这个恍惚。
算了,不想对方才的事过多思考,我点头道:“我自己回去即可。”
君权神授没理会我的拒绝,转身走在前头:“走吧。”
我:……
听人说话啊喂!
心好累。
3.
既然决定要留下,我花了些心思调查阎王的事情。
君权神授并未对我隐瞒,将目前的战事进度和友盟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别的不说,光是他谈起阎王的态度,我能看出来他并不赞同燹王和阎王相交。
所以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交上朋友的,令人纳闷。
在这之前,倒是意外先来临了。
道真双秀来访,或者说他们来下挑战书。
我说啊,原无乡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也在这?下战书之前倒是先问一下我的状况吧?你这个损友我真的是白交了!
“你欲去一观吗?”君权神授看我神色纳闷,出言问我。
“去,怎么不去。”说是损友,到底还是担心燹王会对他们做什么,我自然要去观战。
“嗯。”君权神授没问更多,带我出去门口观战。
不过在走了一段位置之后,我就发现身边的人从君权神授换成了他的恶体。
有一说一,你的恶体穿得这么保守,你为什么不学一下?
虽然从临界法则口中听闻过君权神授对外皆是恶体出面,但因为常年在彩绿险磡之内,我确实是第一次看到君权神授的恶体。偏头打量了片刻,忽然道:“你不是君权吧?”
恶体闻言有些意外,略一垂目,沉默片刻,才开口回答:“为何有此问?”
“直觉。”虽然给人的感觉,或者他处事的态度与口吻和君权非常相似,可我到底修道数百年,观真的本领还在线。况且他对待我的作风,与君权差别相当大,我比了比两个人的距离:“而且君权走路不会和我保持这种距离。”
距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能够判断两人关系的远近。君权和我一起的时候,向来喜欢和我并肩一起走。
“哈。”恶体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你是除燹王第一个看出的人。”
诶?
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吗?风格相差很大诶。
我挠挠头,知晓自己大概无意撞破了一个秘密,“呃,我会保密。”
“嗯。”恶体较之君权性格更沉默,闻言不再多说,带我到城门外。
门口站着的几人都是老熟人了,我打了声招呼,和他们一起抬头看尘默神昏的战况。
四律之一的狼竞律偏头和我说:“燹王刚起床。”
真的假的?燹王低血压,那起床气,每次被人吵醒都要搞翻一群人,超麻烦的,原无乡来的真不是时候。
我和狼竞律窃窃私语,吐槽燹王起床气,堪称彩绿险磡大地雷,谁踩谁倒霉。
说话中,尘默神昏散去,燹王和道真双休手牵手落下。
嗯……好像没看出起床气的痕迹啊,这神色,不是还挺正常。
我揣袖看他们寒暄,无非就是燹王看中了两人能力,想邀请他们做他的保镖,然而被原无乡以‘土豪金、高端银身价非凡,可能要燹王倾家荡产’给巧妙化解了。
多年不见,情商还是那么高。
我就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发现我也在这里。
倦收天那个呆木鱼瞪眼瞎指望不上,倒是经过燹王一句‘吾这里也有苦境之人’提醒,原无乡抬首扫视周围时终于发现了我,瞳孔放大了瞬息。
“玄随子?”他讶异。
倦收天原本想走的步伐停了下来,一个金鱼回头盯住了我:“醉梅主人?”
倦收天虽然人白目了点,但说起情义相挺,却不输燹王。顿时吨吨吨地冲回来,剑指燹王:“放她离开!”
“放什么,她早已是彩绿险磡之人。”燹王自信满满,明明头顶着一堆骷髅脑子,说话却根本不经过大脑,当着原无乡的面胡乱造谣:“是君权的老婆。”
“闭嘴!”我就知道他要这么说,就算记不住我的名字,好歹也称我一句修者吧!
原无乡闻言更惊讶,一时不知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这么想,问我:“你还俗了?”
我抬手指着他,气到浑身颤抖:“你也给我闭嘴!”
胡说八道什么!
“要入内叙旧吗?”燹王没察觉到我在后面太玄九崚都要抽出来了,热情邀请自己看好的保镖人选:“吾请你们喝茶。”
我听不下去了,率先走到前面,一把拽过倦收天,带着两人到不远处说话,丝毫不管燹王在后面喂喂喂挽留。
“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无乡问我。
“我还想问你怎么一回事,真的没发现我失踪了吗?”我无语,先下手为强反问他。
原无乡呃了一声,说以为我去远游了。
苦境的先天向来行踪不定,我确实不是第一次说走就走,一走数年不闻消息。算了,时间紧迫,不说那么多了。
倦收天收剑,听我和原无乡交流情报,我拜托他去帮我拿放在家里的藏品,打算以治愈圣树作为筹码,和燹王谈判。
“你不一同离开吗?”倦收天听完问我。
“待事情解决,我自会离开,现在还不是时候。”商清逸说的没错,燹王不是好战之人,这件事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虽不能阻止苦境侵略的事实,但减少个敌人或多个帮手总是好。
“吾知晓了。”原无乡点头,寒暄了数句,带着倦收天离开。
苦境的交情向来淡如水,或者说是对彼此的信任,已经到了不生怀疑的地步。
我看着双秀离开的身影,暗叹自己不知何时才能与他们一般留下离开的身影。
燹王看我带着两个超级保镖离开,却只有一个人回来,不可置信地往我身后看了又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看到这颗大头菜就无比生气,强行把我抓到彩绿险磡也就算了,到现在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指着他,一字一顿清楚道:“我叫玄随子,不是什么君权的老婆,你给我记清楚!”
“不重要之事。”燹王不知悔改,手在耳边挥了挥,似乎在挥掉我的话,接着道:“重要的是吾的超级保镖呢?”
我翻了个白眼:“早点睡吧,梦中什么都有。”
说完怒气冲冲地擦过他肩膀离开。
刚好和爬出来的临界法则错过身,看他一身狼狈的熟悉模样,我顿时了然为何方才燹王的态度这般正常。
——原来是你啊,燹王起床气的受害者。
在燹王手下当差的话,果然要具备非常的身体素质。
安心去吧,临界法则。
4.
双秀来过后,风谷来客也被救走了。
我还和救人者打了个照面,是苦境鼎鼎有名的素还真。
那时我在绿之晨和商清逸商讨起苦境三战之约的事情,就听到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倒地声,一个嫩黄色,眉带漩涡的白发男子闯了进来,嘴里还问:“有菜刀吗?有卖菜刀吗?”
商清逸看他状似疯癫的样子,不见讶异,语带玄机:“这是醉梅主人·玄随子。”
“什么主人?你有菜刀吗?”他突然凑到我面前,吓了我一跳,我下意识把手中的桔子塞给他。
素还真低头看手上的桔子,又看看我,又看看桔子,沉默片刻,趁我不注意一个抬手猛劈,把宕机的我打晕了。
晕倒前,我还听见他说:“滥竽充数,该打。”
我:……
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正常人。
等我醒来,风谷来客已然被救走。
我扶着剧痛的头,思绪恍惚一阵,翻身趴在软榻边缘,感觉有些无力。
素还真下手当真没有一丝留情,就之前一瞬的照面来看,他被绿丝侵蚀的极深,大抵是认不出人了。
身后有一双手伸了过来,按住我的肩膀将我扶起。
深绿色的发丝落在我肩头,君权神授手上握着长杯,保持着视线低垂的姿态,将杯子压在我唇下:“喝杯温水缓缓。”
没有思考太多,我就着他的动作喝下一杯水,感觉头痛舒缓了些。
一杯水尽,君权神授抬手抚了抚我的后背,轻声问:“你感觉怎么样。”
“有些昏沉。”我老实说,抬目观察四方,问:“这是绿之晨?”
“你的状况不宜移动,便让你就近休息。”君权神授放下杯子,扶稳了我,让我靠在他身上,直截了当问:“是素还真?”
那时候恶体在外与绮寮怨交手,素还真却失了踪迹,想来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人选。
隐瞒他无用,我点点头。
君权神授陷入沉思,思考片刻继续问:“他做了什么,你怎会被打晕?”
怎么着也算一个先天,莫名其妙被打晕确实很说不过去,但事实就是这样。
“……别问了。”我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真的没脸说自己居然真的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被打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