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给高丽打了个电话。

“你是那天边～最美的云彩……”怎么最近高丽换了这么土的音乐？但是还别说，很押韵。听了几句，莫名觉得还有点上头，调子顺口得很。

她跟着哼了几句。

第一遍的时候没接，她在犹豫要不要打第二遍的时候对面回了电话。

“喂？若青，怎么个事儿啊？这么早打电话。”高丽本来点就想起来，结果那孩子临走前让她再睡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有事儿没事儿，老娘削了你。”高丽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起床气，听筒里还夹杂着被子窸窣的摩擦声。昨晚她被向尺折腾得够呛，此刻腰酸背痛，胳膊还因为被当枕头麻得没知觉，“你们年轻人精力就是好，我可老骨头一把了。”

“怎么？”黎若青困惑了。

昨晚她挨着向尺睡得，胳膊被当枕头一晚上，这会还腰酸背痛的:“我老了。”

“嗯？”黎若青靠在椅子上晒太阳，“怎么就老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服老了？”黎若青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那小屁孩惹你了？”黎若青笑了。

“就是那个小丫头片子！”高丽烦躁地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烟灰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落在床单上，“非要跟我挤一张床，一晚上把我胳膊当枕头，现在还酸得抬不起来。真搞不懂，这么大个人了，还怕什么？”

看来在高丽眼里，向尺就是个麻烦精，黏人又不懂事，处处和她作对，黎若青忍俊不禁笑了。

高丽抱怨着，她跟黎若青相处就这点好，什么贴心话都能讲，她抱怨了人家也不会放心里去，那记性跟三天就清除一样。

“你家没客房呀？”

“得了。”高丽翘着腿趴在床上抽烟。

“客房？她才不管！非说一个人害怕，哭得稀里哗啦的，赶都赶不走。”高丽语气里满是嫌弃，猛吸一口烟，烟雾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真不知道现在的高中生都怎么想的，又不是小孩子，还这么矫情。”

黎若青听着高丽的抱怨，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孩子黏你说明跟你亲。你啊，就偷着乐吧！”

“我可不是她保姆，没义务惯着她这些臭毛病。”高丽不耐烦地打断，狠狠掐灭烟头，“我服了。”

“还没结婚生孩子呢就先享受带孩子的乐趣了，哈哈。”黎若青忍不住打趣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开了窗帘，阳光顿时倾泻而入，在桌面上洒下一片暖金色。

“你成天就放屁吧，她可是个高中生啊。”高丽撇了撇嘴，烟灰抖落在床边的烟灰缸里：“亲啥呀，再这么黏下去，我这老胳膊老腿都要废了。”话虽这么说，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宠溺。

“对了，你今早突然打电话，不会就是听我诉苦的吧？”高丽突然反应过来，坐直了身子问道。

黎若青收起笑容，眼神变得认真起来：“还真有事找你。最近有个项目，甲方要求特别高，团队里的人都有点犯怵。我寻思着，你不是最擅长啃硬骨头吗？要不要来搭把手？”

高丽看完了资料，问了甲方的预算后，开始不走心的发呆。

这个非遗项目是一场文旅商业综合体与非遗传承的深度合作，黎若青所在公司与当地知名地产集团携手，要打造一个融合购物、餐饮、文化体验的“国风新韵”文旅商业地标，甲方要求设计体现传统文化底蕴，还得符合年轻消费者审美。

高丽挑眉：“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黎某人居然也有搞不定的事儿？不过丑话说前头，我可只负责出谋划策，具体执行你们自己来，我最近可没精力天天泡在项目里。”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黎若青长舒一口气，“只要你肯出山，难题肯定能迎刃而解。对了，等项目结束，我请你和那小黏人精吃大餐。”

“算你有良心。”高丽掐灭烟头，伸了个懒腰，“不过大餐就算了，给我包个大红包，我带她去游乐园玩。”

两人又聊了几句项目细节，挂断电话后，黎若青望着窗外的蓝天，心情轻松了不少。而另一边，高丽躺在床上，回想着刚刚的对话，喃喃自语道：“项目、红包、游乐园……看来得好好规划一下了。”

正说着，向尺的信息来了:“姐，吃饭了吗？我给你叫了外卖，你吃一点点。”

“知道了。”高丽打字回复。

她和黎若青聊完了，出门忙了一圈，接待了远方来的客户，回公司呆了一下午，晚上又回家看了看她妈，她爹照常没露面，说不定在他那个领回来的私生子那边小家里。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刚想好好休息，突然想起向尺说在小区门口等她。她翻了个白眼，极不情愿地起身，往小区门口走去。

她坐在床边准备休息，向尺说在家那边公寓门口等她，她一个机灵爬起来，回了那边。

远远就看见穿着校服的向尺站在那儿，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两人沉默了一下，向尺默默的走了过来。

她站在琴台公寓门口吹了两个小时风，这会脸蛋干干的，嘴唇起皮，看起来就很憔悴。

高丽冷着脸走过去，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往回走，向尺赶紧小跑着跟上。

高中生下课回家晚，一般来说，如果是走读生，在没有晚自习的情况下，向尺通常下午5点至6点左右下课回家，如果有晚自习，晚自习结束时间多在晚上9点至10点，之后走读生回家。

正想着，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向尺揉着惺忪睡眼探进头来。她穿着格子睡衣，发尾翘起几缕呆毛，站在门口小声嘟囔：“姐，我闻到烟味了，你又抽烟……”

高丽“嚯”地坐起来，烟灰缸差点从柜子上滚下去，她恶狠狠地瞪过去：“管得倒宽！这房子我花钱买的，我爱抽几包抽几包！”

向尺被这声吼吓得一哆嗦，往后缩了半步。

但想起抽烟的危害，又鼓起勇气走近来，声音发颤：“可医生说二手烟会致癌的...损伤呼吸系统，破坏心血管，引发心梗、中风，损害生殖系统，如果生育，无论男女，都会影响生育与胎儿发育。还会导致口臭、牙黄，削弱免疫力！你上个月还说要戒烟。”

“伶牙俐齿！少拿你那套理论教训我！”高丽抄起枕头砸过去，向尺堪堪躲开，“作业写完了吗？网吧的网费很贵吧？本来就没钱，每个月还要匀出钱给我转过来。能不能把自尊心别放在这种没用的地方！”

她越说越烦躁了:“而且你讲这一堆干嘛呢？我又没想结婚。那男的我都不都删了吗？你还不高兴呢。少管我的事儿。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行吗？”

“我……”向尺还想科普一下，被她吓到了。

“够了，出去，去写作业。”高丽突然抢过笔记本狠狠摔在地上，纸页如枯叶般散落。

向尺盯着地上的笔记本，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她弯腰一片一片捡起纸页，突然把本子往高丽怀里一塞：“反正你从来都看不起我！”转身冲出门时，带倒了门口的塑料盆，里面泡着她手洗的高丽的衬衫。

高丽望着摔上的门，胸口剧烈起伏。

捡起笔记本时，一张泛黄的剪报飘落——是关于本地剪纸非遗传承人的报道，边角用铅笔密密麻麻写满批注，还有歪歪扭扭的“高姐说过甲方喜欢传统文化”。

这是黎若清接的一个小项目，黎岁看不上，就让黎若青跟进，这个项目倒是赚不到什么钱，也就跟一个政府有点挂钩。

虽然不赚钱，但是对于黎若青来说倒是个锻炼的好机会。没办法，现在她的手腕儿还没到他妈会把重要的事儿交给她做的地步。

她把这个想法发给李若清探讨了一下，然后两人又开了一个线上会议，耽搁了两个小时。

手机在这时震动，黎若青的消息跳出来：“非遗方向绝了！你从哪挖到的灵感？这方案我们公司那个小姑娘改了好多遍了，这一次终于过了。这个灵感还是不错，甲方可太折磨人了。”

此前黎若青团队提出的方案要么太传统，要么生硬套用非遗元素，多次被否。向尺提供的剪纸灵感，让项目有了新思路。

策划师听了会议后，又看了资料，她重新整合后，从剪纸镂空、折叠等技法获取灵感，转化为建筑外立面和内部隔断造型；还提议设置非遗工坊，让消费者参与剪纸创作并制作成纪念品。

“要是这么一个小项目我都做不好，我妈肯定更烦我了。这几天消息她都不回，我的电话也不接。”黎若青诉苦道。

高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黎若青做事还是太嫩了，这种东西啊完全不用放太多精力到上面去。又不是什么大项目，也不算赚钱。

说到底还是他妈太宠他了，这家伙玩这么过火，现在才收拾她已经很给面子了。

黎若青成天在公司吊儿郎当的，高丽心想自己要是她妈早就收拾人了。

她攥着手机走到窗边，楼下路灯下，向尺正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手里还在一下一下玩书包袋子。

高丽突然想起上次发烧，也是这个丫头半夜跑去敲药店的门，回来时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浇透了。

“烦死了...”她骂骂咧咧把笔记本塞进抽屉最底层，却鬼使神差地将剪报夹进了自己的设计图册里。

高丽摩挲着夹进设计图册的剪报，手机在掌心又震了震。黎若青发来新消息，还附带了甲方修改意见文档：“他们点名要见提出非遗概念的人，说想听听年轻人的想法。”

“这都深更半夜了，你消停点儿。”高丽回复。

她望着窗外那个蜷缩在路灯下的身影，突然想起向尺书包上总挂着的剪纸挂件——歪歪扭扭的小老虎，是她第一次去民俗馆时买回来的。

“上来。”高丽点开向尺聊天框，把消息发出去，等了10分钟还没见人上来，不等回复就转身往楼下走。

电梯下降时，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拖鞋，脚趾头在夜风里冻得发麻。

向尺抱着书包站在单元门口，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也不知是露水还是眼泪。看见高丽出来，她慌忙用袖子抹脸：“我、我马上走。”

“作业写完了？”高丽劈手夺过她怀里的书包，转身往楼里走，“明天跟我去见甲方。”

“啊？”向尺愣在原地，直到电梯门快合上才慌慌张张冲进来，“见、见甲方？可是我什么都不懂……”

“紧张个屁。这项目也不赚几个钱，你紧张什么？我都不紧□□斥责道。

“你懂剪纸，你不是能说会道，伶牙俐齿吗？还做了相关方向的研究。别担心了，你和我去就是个陪衬，说不了几句话。”

高丽把书包甩回她怀里，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就说你上次在民俗馆看到的，还有剪报上记的那些。”她余光瞥见向尺瞪大的眼睛，又补了句，“说错了也没人怪你，就当去游乐园看热闹。”

再说了，这甲方也太变态了，这周末了还加班呢。要不是为了给好朋友撑撑场面儿，她去都不去。

第二天周六，在会议室，策划案先由策划师讲完后，高丽让向尺上去锻炼一下。

她看着向尺战战兢兢的讲了自己的理解，讲了一些设计方面的巧思，看她攥着自己画的简笔画，身姿挺拔，声音洪亮，带着几分认真，讲完后她又说：“老师，我、我觉得可以把剪纸的镂空花纹变成商场的窗户，晚上开灯的时候，影子会投在地上……”

她抬头偷瞄坐在对面的甲方代表，却撞见对方眼里的惊喜。

“小姑娘，能详细说说这个光影方案吗？”甲方总监推了推眼镜，红唇张合，温柔的说，“我们一直想做文化沉浸式体验，你这个点子和我们不谋而合！”

散会后，黎若青揽着向尺的肩膀直夸，当着甲方说：“深藏不露啊！以后大学毕业来姐姐公司实习怎么样？”高丽倚在门边看着向尺涨红的脸，突然想起昨晚她在客厅缝补书包的样，那针脚虽然歪歪扭扭，却把破洞补成了朵小花。

“我给你买了个新书包，在高丽家里。”黎若青听高丽说不小心把向尺书包扯坏了，笑眯眯说:“不要推辞，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谢谢若清姐。”向尺咬着嘴唇说。

项目推进的日子里，向尺的笔记本成了团队的灵感库。黎若青带着大家逛老街，指着砖墙上斑驳的雕花说：“这个纹样可以用在指示牌上”；在非遗展上，她举着手机拍老师傅剪纸的手法：“这种折叠技巧能变成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