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之后，宫崎慎介站直身体，回到了一开始的安全距离，“我已经回答了阵平的问题，有没有奖励？”
松田阵平脚下稍一用力，后仰的身体连带着椅子坐正，“你想要什么？”
“不要说这种话，我开口问你要就没有意思了，好像我们之间只是交易，而不是追求喜欢的人这么浪漫的事。”他露出狡黠的笑容，“请你自己动脑筋想一想，如果我是研二，你会给他什么奖励？”
看起来宫崎慎介不是随便能打发得了了，松田阵平不得不认真思考给他的奖励。
假设是萩原研二，他当然最想亲自己，如果有需要，让松田拿这个和萩原做交换也不是不行。但松田阵平不想让宫崎慎介亲自己，即使是要测试超能力，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但有些事是怎么也勉强不来的。
思索片刻后，松田阵平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服务台，走到宫崎慎介面前站定，然后抬起一条胳膊，右手手心朝下放在他面前。
宫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要揍我吗？”
“……不是。”松田神色尴尬，眼睛看向旁边，语气生硬地说：“手给你，亲一下。”
话音落下，宫崎慎介明显愣住了，很快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看他的表情似乎非常开心，只是他看着松田阵平一直笑，也不说话，让人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时间一长，他脸上的笑容就无端多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在松田受不了内心的羞耻而打算把手收回去之前，宫崎慎介终于笑够了，动了起来。
他握住松田的右手，“遵命。”然后微弯下腰，在面前的手背上印下轻柔一吻。
“你干什么？！”松田猛地抽回手，瞪大了眼睛。
受到萩原研二影响，他最近也习惯了在身上带一包消毒湿巾，现在就派上了用场。松田从口袋里掏出湿巾，十分嫌弃地用力擦掉手背上的点点水迹，那是宫崎慎介舔过留下的口水。
“抱歉，吓到你了。”宫崎笑着说道，看起来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松田皱起眉头，一边使劲擦手，一边讽刺他：“你是变态吗？”
“我觉得不能算，只是这点程度而已，和研二比起来还差得远呢，你说对吗？”他转动了一下浅灰色的眼珠，往松田身后玩偶熊的方向瞥了一眼。
松田擦干净手，把湿巾丢掉，“你老是提他干什么？”
“好，听你的，不提他了。”
宫崎慎介收起了笑容，表情认真道：“我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阵平，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比较忙，就没空来店里找你了。”
“忙什么？工作吗？”松田阵平暗自提高了注意力，打算找机会套话，这正是他接触宫崎慎介的理由。
“嗯，快到年底了，各种事情都堆在一起等着我处理，当然，你如果想见我，只要一通电话，我立马赶过来见你。”
松田倚靠着服务台，姿态放松，闲聊般开口：“慎介，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宫崎想了想回答：“是类似于心理咨询师那样的工作，倾听人们的烦恼，帮助他们更好地生活。”
“听起来你很厉害。”
“也没有啦。”
“我听说你成立了一个宗教，成员有上千人，这也是你的工作吗？”
“嗯。”
“真了不起，能让我去参观一下吗？”
宫崎慎介稍微停顿了一下，“你对我的工作有兴趣？”
“嗯，很感兴趣。”
他眯起眼睛，慢悠悠地开口：“可我怎么感觉阵平是别有企图呢？”
松田神色坦荡，“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就想多了解你一些，不行吗？”
“糟糕，你这么一说，我完全拒绝不了啊。”宫崎慎介一脸愉悦地笑了起来，“好吧，等过完年之后，我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就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
“那就一言为定。”
如宫崎慎介所说，那天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店里找过松田阵平，但是两个人每天的往来邮件倒是不少，松田不是个喜欢闲聊的人，也不喜欢频繁看手机，基本上宫崎一天给他发四五条邮件，松田只会回一两次。
圣诞节的前一天，东京迎来了今年的初雪，虽然降雪时间不长，没有留下什么积雪，但时间恰好，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增添了不少节日氛围。
那天，久未露面的宫崎慎介突然出现在店里，说是办事经过所以顺路来看看松田阵平，聊天的时候，他让松田在店里放一套桌椅，方便他坐着聊天、看书，松田同意了。
晚上，公寓里，萩原研二平躺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垂在扶手外面，抱怨着警察厅圣诞节不放假。
“真是的，我还想和小阵平去迪士尼乐园玩一整天，晚上一起看烟花秀呢。”
松田阵平坐沙发的另一边，低头看手机，一只手快速打字，漫不经心道：“你根本买不到圣诞节当天的票吧。”
“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萩原研二仰头看向松田，“那明天的计划就是下班后一起吃晚饭，然后去东京塔看灯光秀，怎么样？”
“我不是很想出门，明天街上人一定很多，太挤了。”
“哎？那不就一点节日的感觉都没有了吗？”
“我们都不是基督徒，为什么要过圣诞节？”
“圣诞节早就从宗教节日变成世俗性的节日了。”萩原研二从沙发上坐起来，凑到松田身边，“算了，不说这个了，小阵平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松田停下打字的手，想了想说：“我不缺东西，你别送了。”
萩原狡黠一笑，“那我就送自己想送的东西了，比如99朵红玫瑰之类的。”
“喂，你别整我啊。”松田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非要我说的话，你送我一辆自行车吧。”
“自行车？”
“嗯，有了自行车，再有人找我修理电器，我就可以骑车过去，地铁总归还是不太方便。而且，以后我也可以自己骑车去店里，不用你开车送我了。”
萩原研二的神情瞬间冷淡下来，“我不想送这个，一点儿也不浪漫。”
松田阵平无所谓地说了声“哦”，低头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小阵平在做什么？”他好奇地把脑袋凑过来，眼睛往松田的手机屏幕上瞧。
松田下意识地按下锁屏键，把手机关了，同时按着萩原的肩膀把人推开，“没什么。”
稍微顿了顿，他解释道：“我最近发现了一个技术论坛，在里面帮别人解决问题，还挺有意思，虽然都是一些简单的问题，不过用来打发时间还可以。”
“那小阵平刚刚是在写回答吗？”
“算是吧。我在论坛里认识了一个人，他想自己造载人火箭，我觉得他的想法大胆又新奇，就和他聊上了，爆炸这方面我还是能给他点建议的。”松田有些得意地说。
“唔，胆子真大。”萩原说，“能不能让我看看？我很好奇你都和他聊了什么。”
“都是一些技术上的事，没什么好看的。”
被拒绝后，萩原研二再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深夜，万籁俱寂，卧室里面一片漆黑，双人床上只躺着一个卷发男人，他脸朝外面侧躺，正酣然熟睡着。
不知怎么的，睡梦中的松田阵平半夜忽然迷迷糊糊地醒了，手机闹钟还没响过，知道起床时间还没到，于是松田继续闭着眼睛，打算接着睡觉。恰在此时，卧室里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动静，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十分诡异。
心里在意着这个诡异的声音，就不能安心地睡觉了，松田阵平挣扎着抬起眼皮，想看看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一片模糊的视野里，他首先看见了床边飘着的一小团白光，这光太强烈了，刺得人眼睛疼，松田难受地闭上了眼睛，反复眨了几次眼，等适应了环境后，他终于看清了那团白光是亮着的手机屏幕发出来的，以及拿着手机坐在床边的萩原研二。
“萩？”松田阵平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伸手打开床头灯。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坐在地上？”他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揉着眼睛问道。
萩原研二被他那一声吓得不轻，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把手机塞进睡衣口袋里，转头看向松田，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没什么，我睡不着，所以起来玩会儿手机，没什么事，小阵平接着睡吧。”
“你的样子好奇怪。”松田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要坐在地上玩手机？”
“真的没什么，我现在就上床睡觉，小阵平也快睡吧。”说着，萩原研二从地上站起来，往床的另一边走去，刚走了两三步，就听见松田阵平的声音响起。
“我的手机呢？”
霎那间，一阵寒气直窜上脊背，萩原停住了脚步，缓慢地扭头看向松田，正对上后者的视线。
“你拿的是我的手机？”松田问，“还给我。”
沉默了几秒，萩原扬起笑容，“不是……”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见松田掀开被子下床，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
松田阵平一言不发地走到他面前，朝着他的上衣口袋伸出手，萩原研二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仿佛有所预料，松田立刻抓住他的手腕拽开，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对不起，小阵平。”见自己已经没有狡辩的机会，萩原研二乖乖地低头认错。
手机是这个月初新买的，当时松田和萩原买了同款，光看外表分辨不出来是谁的，松田点亮屏幕，输入自己的手机密码，果然把手机解锁了。
“你拿着我的手机干了什么？”松田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
“没干什么，我只看了你和宫崎的往来邮件而已，我担心你被他骗，才……”
“骗子。”松田淡淡地说道，把手机放进自己的睡衣口袋里，转身朝卧室门走去。
萩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嘴唇嗫嚅了几下，“……你要去哪儿？”
松田回头，“我去上厕所，你要一起吗？”
原本是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萩原研二真的跟他到了厕所门口。
“我先上，在我开门之前你别进来。”松田说完，关上了门，把萩原挡在厕所门外。
萩原研二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外面等他，可是里面安安静静，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
“小阵平？”他隔着门冲里面喊道。
松田在里面回答：“干什么？你很急？”
“没有，我不急。”萩原重新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厕所里响起了水声和洗手的声音，松田阵平打开门走了出来。
“你去用厕所吧。”
萩原研二没有上厕所，而是跟着松田又回到了卧室，“小阵平，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偷看你的手机了，原谅我好吗？”
松田阵平不置可否，把手机放回床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先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语气平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一掀被子在床上躺好，看起来是真的打算睡了，徒留萩原研二呆呆地站在床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上床，我要关灯了。”松田催促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