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行政总部最顶层，落地窗外阳光洒进来，整个办公室都被金色笼罩。

林品如坐在办公椅上，手里还翻着一份刚送上来的合同。艾莉则站在她面前，笑容若有若无，像只踩在猫步上的豹。

“别闹，这是工作时间。”林品如微蹙眉头，抬手挡了挡她过于靠近的动作。她的语气冷淡，指尖却有一瞬间的颤抖，连视线都不敢在艾莉脸上多停留。

艾莉歪了歪头，轻笑着退了一步，抱臂站定：“林品如，你是不是从来都没认真地拒绝过我？”

她话音一落，林品如却倏然伸手，一把将她拉回怀里。她的力道不大，却不容抗拒，像极了她这个人本身——冷静、自持，却又暗藏无法言说的偏执。

“你怎么样，我都喜欢。”林品如低声说，嗓音微哑，像是藏着火焰与灰烬。艾莉怔了一下，耳边那句话缠绕着一丝暧昧的薄荷味，几乎要将她从骨缝里熔化。

“别这样……”艾莉推了推她的肩膀，却仿佛连力气都被那句话抽走了。她不想承认，自己一寸寸地，被这个女人拆解、侵占，再无退路。

林品如眸色沉了几分，低头凑近她的耳边，像是叹息，又像是在告诫：“你现在说不要，是不是太晚了？”

她咬住“晚”字时，尾音格外轻，像羽毛轻掠过耳廓。

艾莉没再说话，只是闭上眼，指尖紧紧攥着林品如袖口。细碎的呼吸声在沉默中发酵，空气也变得灼烫起来。

“叮铃铃——”电话的声音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气氛，林品如伸手去接电话，发现是陈洁打过来的，于是心虚地推开身上的艾莉。

“喂，有什么事儿吗？”林品如走到落地窗前、压低声音说。

“哦，我这边有几个法律文件需要你签字，你什么时候有空来一趟吧。”陈洁的声音柔柔的，可是压抑不住话语中的热切。

自从上次和林品如见面之后，她们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对方的逃避让她几乎快要失去理智，可是陈洁的邀约却被对方一次又一次地无情拒绝，甚至她想假公济私，对方都不给她机会。

“嗯，我就不亲自来了，最近忙，等会儿我让公司的人来拿吧，签完我再让她给你送回去。”林品如没有注意到对方话里夹杂的小情绪，再一次拒绝了和陈洁见面。

“嘟嘟嘟——”听着电话那头挂断的忙音，陈洁长长地出了口气。

每次只要一给林品如打电话，她的心就会跳得快得不得了。

心里有些紧张、又很期待，哪怕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都会很愉悦。

陈洁很少像现在这样脱离理智，在明知道对方逃避自己的情况之下主动去联系对方。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很小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就说了，陈洁一直都是个心性成熟坚定的人，可是这样的性格容易对人冷淡、恐怕以后很难爱人。

恋爱不理智、她更不可能为了爱情这样虚幻的东西放弃自尊。

在她遇到林品如之前，前面的话统统都成立。

是和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进入到甜蜜的恋爱阶段了，所以才会如此避嫌地刻意和自己拉开距离吗？陈洁趴在黑色的实木办公桌上、垂眸想着。

突然从心底里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感——向来她就是众星捧月、人群中目光的焦点，可是为什么唯独对于林品如，自己变得毫无吸引力了呢。

她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有多好，她才会如此对对方死心塌地。

也如此对自己不屑一顾、置之不理。

挂掉电话过后，林品如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刚才激烈的心跳平静一些。

她怕自己刚才要是晚接了一秒钟，被艾莉接起电话后又要和她发脾气。

最近林品如和艾莉的关系才进入甜蜜期，艾莉总算不再像原来一样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或者突然之间就翻脸无情。

所以她自然也会回避一切可能让艾莉吃醋的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之中。

为了能够缠着林品如，艾莉甚至不愿意继续在维纳斯做美容师，而是选择了做林品如的私人助理，这样每天上班的时候都可以和林品如腻在一起。

因此，林品如不得不辞退了自己原来的那个私人助理，还辞退了自己的经纪人王慧平，把这些事情全权交给艾莉来处理，因为艾莉不容许其他人那么接近林品如。

所以现在她的工作现在是艾莉帮忙处理、预约也是艾莉在安排。

林品如也知道艾莉爱耍小性子，有些时候她就想腻着自己、于是推掉了林品如很多重要的预约，然后林品如再一一打电话过去道歉。

有些时候美容院里的某个美容师与她亲密了一些，艾莉就会故意找对方的茬，甚至威胁林品如把那个人开除出去。

迫于无奈，最后林品如不得不把那个人调到达特肯妮工作、离开自己的身边和艾莉的视线。

有些时候林品如正在聚精会神地做着重要的工作，艾莉会故意恶作剧一般地挑逗她、撩拨她，直到林品如放弃工作转投艾莉的怀抱。

当然，这些白天没做完的工作，林品如不得不半夜爬起来继续，而艾莉也坐起来陪着她、乖乖地待在她身边打瞌睡。

尽管多了一些麻烦，可是林品如不在乎那些，她就想宠着艾莉的小性子，甚至喜欢艾莉为自己吃醋时候发脾气的样子，她就想不惜一切代价地宠着她。

唯独陈洁的事情，林品如无法和艾莉开口。

“品如，谁给你打的电话啊，好讨厌。”从心跳中冷静了下来，艾莉只想把那个破坏她和林品如好事的人揪出来痛骂一顿。

“没什么，公司的律师而已。”林品如低下头去，把手背在身后。

艾莉狐疑地看着林品如，隐隐约约感觉有点不对劲，坐在办公椅上转圈圈。

“林品如，你不是说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处理了吗？”艾莉冷下脸来，然后两三步走上前来一把夺过林品如手心攥着的手机。

“陈洁？”艾莉把名字读了出来，挑眉看着林品如问：“女人？”

“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不信任我所以没有把她的事情跟我交接、又或者说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艾莉，别闹了，我心里只爱你一个人。”林品如没有正面去回答艾莉的话，而是上前去抱着艾莉的腰、轻声哄着她。

“林品如，你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不要整天都把什么爱不爱的挂在嘴边，你不觉得虚伪吗？不觉得幼稚吗？”艾莉别过脸去，忽略林品如的目光。

“如果不是对你来说意义非常的人，你怎么会不把她的工作交接给我？”

艾莉将林品如从面前推开，林品如的高跟鞋站不稳往后仰了一下然后被艾莉急忙拉住，可是心里似乎又有些恼怒，一把将她的手甩开。

“怎么，想让我听你解释吗？谁不知道解释就是撒谎的别称呢？”艾莉后退一步，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林品如。

“艾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你明明知道我跟你才是第一次，我要是真的喜欢别的人、我早就跟她们在一起了。”虽然知道艾莉听不进去，可是林品如还是徒劳地解释着。

“哦？你这么说是我的不对了？如果你跟她真的没什么的话为什么不把她的工作交给我？听你这意思，你喜欢我反而是我的荣幸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品如焦急解释，可是艾莉却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林品如无力地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椅上。

她能够容忍艾莉所有的小性子。

情人眼里出西施，哪怕是无理取闹的艾莉，也让林品如感到可爱，甚至是更加生动、有趣。

只要是艾莉不喜欢的人、除了林品如的爸妈和哥哥，林品如都可以和他们断绝来往、都可以为了艾莉和他们拉开距离。

但是艾莉说得没错，陈洁对于林品如来说确实意义非常。

两年以来，她们慢慢地从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变成了生活中的知心好友。

林品如的理想抱负、志趣爱好，陈洁全都知道。

某些方面来说，林品如和陈洁很相像。

而从心理学上来说，人会很容易喜欢上和自己相似的人，所以若是说她完全不喜欢陈洁、那确实是一种虚伪。

林品如必须承认，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艾莉，她或许真的会爱上陈洁、这个温柔体贴又美丽的女人。

可是人生又哪儿来那么多如果呢？要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正确的机缘下爱上正确的人，这样一想，或许爱情真的只是虚幻。

认识陈洁两年了，自己的事业上的法律事务也是全部放心地交给了陈洁，如果真的失去了陈洁的话，她都不知道下一个律师是否那样称心如意。

林品如没有告诉艾莉关于陈洁的事情，一方面是不想刺激艾莉、让她因为这件事情而对自己心存芥蒂；而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想失去陈洁。

不想失去一个业务能力那样优异的律师、一个那样了解她的灵魂的朋友。

“我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西餐厅等你。”短信震动声响起，林品如拿起手机发现是陈洁发来的短信，她知道陈洁找自己不是为了电话里说的事。

林品如握紧了手机，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做出选择。

爱人或者知音，就像是鱼和熊掌、二者不可兼得。

如果这样子继续下去的话，或许对于艾莉和陈洁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抬起头来，林品如拿出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

然后果不其然在她的白色衬衣上发现了一个无比显眼的红色口红印。

这也是艾莉喜欢玩儿的小把戏——在自己的衣服上留下她的香水味道、口红印记。

就像是在向别人宣告着林品如的所有权，只属于她艾莉而已。

上次的林品如就是没有注意到艾莉的这些小心思，在办公室和对方“工作”的时候，竟然让对方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个口红印、然后被眼尖的保洁阿姨看见。

还好那个阿姨思想传统保守，想不到哪一个方面去，只是好心地提醒了她。

于是从此以后林品如在办公室总会多准备两套衣服，出门前也必须仔仔细细地检查身上有没有艾莉故意留下来的宣示主权的印记。

林品如心里乱得很，她知道艾莉对她的占有欲很强，并且也享受被对方索求、占有的感觉，但是真的要因此而放弃一段难能可贵的友情时。

与其说是难于取舍，不如说是舍不得去舍，因为她不会在艾莉和陈洁之间做出选择，只是在让艾莉高兴和陈洁之间做出选择。

林品如去拿自己放在办公室角落的备用衣服换好，然后在心烦意乱的情况下直接出了门，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机就放在桌上、根本忘记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