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深受罪君挑拨,妄图加害本王,你等还不速速拿下。”李敕川微微踱步,站到他们面前。
“谁敢?”李初转了转剑锋,血水在脚底下,染了一潭殷红。
“本王敢,莫说林将军在,便是老将军来了,你也休想活着出殿。”李敕川单手架起弓弩。
“我早已死过一回,蒙受烈火焚烧,那算得了什么。”李初不屑地指剑。
李敕川觑视向他:“诳语。”
李初冷笑一声:“皇弟对涟漪所做的,我要百倍讨回。”
李敕川闻言反驳道:“本王警告你,阿漪是我的皇后!”
李初三步折下弓,逼到他的面前。
“你可问过她,愿意做你的皇后吗?曾几何时,整个楚鸣皆知,涟漪是我的储妃,若不是当初的那桩祸事,皇位和她,都轮不到你。”
“但现在拥有一切的是本王。”李敕川觉得些许可笑,大概是看到他这副模样,“你不该活着的。”
李初竖起锋利的剑刃:“令你失望了,皇位属于本君,她亦然。”
“这便是你们的筹划?”姜芜听了许久,隔着兵刃的距离,眉梢挤在一块儿,“回答我。”
自打陛下来到楚鸣,所有的决断,明明摆在了眼前,但似乎都是错,帝释霄顾不得回答,只觉此刻的心脏,有种强烈的撕裂感。
姜芜挣了一下手,掌心被反握得更加用力。
帝释霄意味深长地看着前方。
“逼宫夺位,难道不是最快的?”
“你......如此偏激的做法,也敢干得出来?”姜芜背朝着殿门,推了他一把,“没有把握,怎可鲁莽行事。”
“当然有,他的把握,是你给的。”帝释霄呼吸一紧,盯着陛下的眼睛说道,“本都统恨不得现在绑你回宫。”
姜芜的身子,微微后仰,目光不知怎的,飘忽在他的唇齿间,起伏的胸膛,愈来愈靠近,正当十指分开的瞬间,大殿外忽然传来一声。
“圣上!莫要动吾儿——”
帝释霄绷着脸,倏而转眸看向不远处。
林老将军手握免死金牌,携带数百名守将在外。
“今日事,老臣自会给楚鸣百姓交代。”
“父亲糊涂!”林啸着急地劝阻道。
虽然父将的出现,恰巧在意料之中,但是宫内的局面,依旧不容乐观。
林老将军润润嗓子:“吾儿放心,大不了为父替你受过,抄家的罪,留你一脉足矣。”
李初听清了甲胄的跪地声,长叹一口气,放声纵言道:“林伯伯,经年未见,你还是这般的爱憎分明。”
林老将军惊讶地看了过去:“你,你是储君!”
李初之所以敢杀进宫中,无非是有将军府的鼎力支持,林啸也好,其父也罢,他知道自己的皇弟,未必没有想到,倘若演上一出父子相残,既能了却心中大患,还能收回兵权,一举两得的法子......何乐而不为,只可惜将军府的立场,从先王到现在,始终未变。
而他原本的计划,被帝释霄打乱得措手不及,营救的事是办的漂亮,可涟漪待在皇城内一日,就有一日的危险,无论最后谁输谁赢......她都沦为了牺牲品。
李初犹豫地退了一步,叹道:“林将军,动手。”
姜芜看着他背过身,这句话自然也没听落下,肩膀的力道,不外乎重了几分。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林啸借此机会为阮娘报仇,也该是理所应当,奈何前有圣上,后有生父。
担罪......他倒不怕,死也无妨,虽然父将想要保,但照着圣上的性子,赢了好,至于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林啸。”李敕川盯着他,又转而看向外边,“弑君,你的父将刚好看着呢,有胆吗?殿内的肮脏差不多了,你们别来脏眼。”
帝释霄蜷了蜷空落落的手,挥剑便割了他的眼目。
“一个个的,废什么话呢。”
殿内残余的守卫,甚至来不及反应,只听他们的圣上痛呼一声,随后扑倒在血潭里,衣袍污了半身。
“老臣见过储君,这位公子下手利落,是何身份?”林将军命守将速去镇压,独自迈入殿内。
李初余光瞥向那把剑,吞咽道:“老将军不必与我客气,这位是南旻都统,旁边的是......他夫人。”
李敕川被刺瞎了,血不断地自眼目流出,方才的嚣张全无,宛如一条丧家之犬,痛不欲生,在地上摸索。
“本王要你们的命!”
帝释霄对他置若罔顾,伸手去牵陛下。
毕竟楚鸣王是死是活,他一点也不感兴趣,现在掌中的这只手,才让他有了半分的人情味,以至于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李初抚了抚衣袖,把轴中的东西,拉开道:“南旻都统说的不错,为了让皇弟早日同景妃团聚,在下愿意给你个痛快。”
李敕川愤懑道:“今日你不杀我,本王来日东山再起,定要你生不如死。”
他看不见眼前的一切,脑中满是各种幻想,从未有过的狼狈,连同高高在上的皇位,仿佛也在嘲讽似的。
李初微微侧过身,沈涟漪便扯着他的袖边,神色紧张。
“等结束了,本君带你回府。”
姜芜颔首看着李敕川,面对这样的威胁,见怪不怪了,还有些嗤之以鼻。
“三皇子,你的命数早已尽。”林老将军突然插嘴道,“遗诏是假,立储为王是真,你所以为的杀母之仇,不过是储君替先王背罪的一块遮羞布。”
李敕川一听,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老东西,你......你胡说什么,你骗我......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狰狞的五官,让他像是疯魔了一般,那双流血的眼睛,看起来更加得可怖,残缺的弓弩被握在手中,箭羽来来回回也搭不住。
“皇弟认命吧,事实如此。”李初语焉不详,讥讽道,“本君为什么不要皇位?是觉得太脏,他杀了景妃,景妃害了母后......我怎能接受,哪来的奸臣害君,烧了好,烧完了便干净了。”
殿外猛地一阵闷雷,狂雨大作,雨丝吹了进来,血腥的幕布,倒得歪七扭八。
“原来是这样,真相竟然是这样!但那又如何,阿漪不是你的,到了地下,也不会是你的。”李敕川魔怔道。
姜芜忽视帝释霄的手,跨到李敕川的面前,抬腿踹及眼目,这么用力一踹,将他重重地踹翻了过去。
守卫们见状,各自丢了兵刃,等候他们发落。
帝释霄踢开脚边的杂碎,提剑,慢悠悠地走到她身边。
“生气什么,他有何可让你恼的?”
“都统大人怎么会懂?我现在才明白,李公子逃避的缘由,可那不是沈后付诸代价的借口。”姜芜薄情地回了一句。
李敕川挡着眼目,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两手在半空中,漫无目的挥动了几下。
“一个见不得光的娇娘子,豢养得标致,闲的没事来此处,抛头露面的,可别是风尘寻来的。”
姜芜攥着衣带,伸直了腿还要踹去,帝释霄上前一把扣住了手。
他面色暗沉,眼里的杀意正浓:“你的所有,只归我,和这种畜生,不必多说。”
话音刚落,李敕川的双臂,血淋淋地坠在了地上。
凡是殿内的,眼睛干瞪得老圆。
“畜生该死,但我只属于我自己。”姜芜抽出一小截指腹,余温尚存,迈过了地上的两臂,“你走吧,这件事早早了结,我也好赶路。”
帝释霄反手摁住她的手腕:“怎的三日过去,你利用完本都统,就想甩了?”
姜芜压低声音,附耳道:“殿内人多眼杂,帝卿还是小声些,我们换个地方,再仔细分说。”
李初光是看了一眼,便赶忙把后事吩咐给了林家父子,紧接着带他们到了一处隐蔽的宫殿。
谁知刚踏入殿门没多久,沈涟漪最先昏了过去,没等锦素把出个所以然来,帝释霄也抱着破剑,瘫倒在了塌席间。
“姑娘,我给你的木盒呢?”锦素跪在一边,急的额前都是冷汗,“帝都统的脉象,诡异万分,非我平生所见,只怕是稳不住。”
帝释霄两眼失神地盯着他的陛下,直到对方伸手往他怀里摸了一遍,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瓶都有,就是那个木盒不见了。
“帝大人,你把它藏哪里去了?”姜芜一一打开药瓶。
帝释霄凉飕飕地瞟了一眼。
他抓起蓝瓷瓶,丢给了一旁同样急切的李初。
“能吊一时,再不行......你去趟南旻,请白书云过来。”
姜芜看着沈涟漪吞下药,手中一连握了数粒,放到他的眼皮子底下,却一粒也不情愿吃。
帝释霄的呼吸浑浊,破剑是死死护着,俯下了脑袋,含住陛下的指尖。
姜芜目不能视,异样的感觉,说也说不清楚,只想着拉回来,可缩也缩不得,手指末端的润感,压在他的舌下,任由摆布。
“李初,马呢......快给孤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