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与观低头看了眼那手机页面，没备注的号码，大概率也是公号。

纪有堂早早按下录音键。

“你说吧，我在录音。”这方面纪有堂倒是很坦诚，“我们没买热搜，这些是纯热度，和你们昨天买的不一样。”

宋与观眼神古怪地盯着纪有堂。

“无所谓你录不录音。我警告你，你今天能让我们公司艺人被骂，明天我就能买下扬旗，让你们不好过。”

这话对不是扬旗员工的纪有堂毫无威胁。

“哦，好，那你现在和银行报备一下吧，虽然扬旗没衡宇那么牛，但是你仅靠流动资金也是买不下的。”

虽然电话对面是叫纪有堂他们删热搜，但两人没动的情况下，热搜已经被撤了，相关词条也关了大半，好几个火热的营销号和大V也相继删文道歉。

扬旗娱乐公司没有进一步声明，衡宇娱乐反而先告状说要发律师函。

群众哗然，感觉今天胜似炎夏，是西瓜成熟的季节。

纪有堂退出通话页面，翻了翻宋与观那又被屠了几分的广场，本来还含笑的眉眼一下子压了下来。

“徐董，衡宇刚和连霄谈好三个新款的代言，你也不想现在就解约吧？”

“当然，我不能决定连霄那边的动作，但是我可以为它提供更有价值的东西。而且你是觉得我不能替连霄拿出解约费吗？”

对面明显一愣。

“什么徐董？你还真当连霄会稀罕你一个经纪人啊，别太自信了。”

“别装了，徐乘风，那么想为那个女艺人辩护是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就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要锤的人，谁也挡不了。”

纪有堂不想再听对面骂骂咧咧，抬手就挂了电话。他抬抬下巴，示意宋与观继续播放电视。

宋与观想问又问不出口，只能伴着电影BGM咽回肚子里。

而没过多久，群众就发现被撤走的热搜回来了，那些词条也不再受限。被营销号和大V转走的文章恢复访问，一切和不久前一样，让人忍不住怀疑撤掉的那段时间只是个梦境。

徐董后来又打给纪有堂，但后者听也不听直接挂掉，毫不犹豫拉进黑名单。徐董没办法，转攻扬旗公司，扬旗高层焦头烂额地找到了欧合。

宋与观设了静音，欧合打给宋与观时，某蛇在看一部烂得要死的喜剧片，没听到。

宋与观的一天假是周导特批的，一边能支开事件两主角见面，一边能让宋与观更方便处理。

不是周导无脑，杨沐伊本来就是靠关系进组的，周导没多说，但本来就没什么好脸色。相比之下，他亲自邀请来的宋与观明显更得人心。

而且……周导想到昨天看到的微博内容。没记错的话，殷渝和蓝舒是宋与观上个剧组的同事，能有人帮一个新人发声，已经很难得了。

而连霄那边似乎卖了双方一个面子，把杨沐伊的代言给解了，但还留了两个给衡宇。

明明宋与观身在局内，但又好像一个局外人。

他像是一位应邀出席这场闹剧的演员，只拥有一个主角位，而后续所有处理和行动他都不沾边。

第二天，宋与观照旧拍戏，对杨沐伊的态度也没变化，该做什么也没有迟疑，甚至个人戏份一个早上都没有NG。

相比之下，杨沐伊在和宋与观对手戏时失误倒显得多了，一连NG了好几次。

“沐伊姐没事吧，别受网上影响了。我助理曾和我说过一句话，和你共勉吧——万事万物自有其去处。”宋与观在休整过程中安抚般拍拍杨沐伊肩膀，给她递了一瓶水。

但是宋与观目光很明显，直直看着在另一边的摄影师，是杨沐伊带来的那位。

摄影师立马放下想拍照的手，动都不敢动。

杨沐伊哪能听不出宋与观的意思呢。

宋与观就是明晃晃地和她说“事出有因，自作自受”。

纪有堂就这么和宋与观住在同个房间，顺便把宋与观乱丢的东西叠了一遍。

宋与观则会漫不经心地在站在窗边，看着杨沐伊在晚上离开酒店，上了一辆低奢的车。

宋与观没有背后揣测别人的爱好，看完就算，但又忍不住笑。

微博现在的风评简直一边倒，杨沐伊在这次事件里成为众矢之的，她的粉丝反驳的声音也渐渐消失。而衡宇被爆出的黑料越来越多，大多来自那些小员工。

不知真假，但群众吃够了瓜。

宋与观也算是乘着这阵不知道算黑算红的风，涨了大批粉，还给众多路人留下了印象。

有人骂宋与观毫不留情，只是几张照片，就对女前辈报复得太绝。

还有很多人在宋与观主页下骂得太难听，牵家人扯粉丝，正主没忍住下了场。

【古希腊时人们就提倡人人平等公平至上，我不会针对任何人，也不会让别人侵犯我的权利。无论污蔑我的是前辈或者后辈，无论对方咖位是高是低，我都会照样处理。】

【你心疼你被嘲的偶像，我也心疼我被骂的家人和粉丝。每个人的生活是自己给予的，一个人做了错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而不是立马洗得一干二净，继续踩着他人的血泪光鲜亮丽。】

【我会处理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如果有能力的人也甘愿受着欺压，谁来为更多被蒙尘的明珠发声？每个人都想出人头地，也有很多人捧着破碎的希望等待机会。我来娱乐圈是发展兴趣，不是向上位者乞讨。我有这个能力，我就会反抗。】

【你们认为这没必要吗？那关我什么事？“要是按照人们的观念来造就你的生活，你就决不会富有。”——伊壁鸠鲁】

这段话在宋与观粉丝群里被奉为圣经，粉丝还没还击多少就看到正主下场刚，一个个惊讶之余感到爽快。

宋与观这段话发出去不久，网友就发现几位曾被曝光“在节目不尊敬前辈，孤立杨沐伊”的小艺人跟着转发了宋与观的澄清贴，此时心再大的粉丝也能知道自己偶像是无辜的了。

这是一场胜仗，舆论满天，宋与观利落收场。

他没对欧合说出口的“身败名裂”，纪有堂替他实现了大半。

衡宇公司很快花钱平息了这场风波，《浮萍》剧组拍戏的进度也按部就班。十一月下旬，剧组要转场S市，纪有堂提前一天离开。

宋与观对着桌上放的一支黑色郁金香发呆。

纪有堂在包装纸上写了一句话，字迹洒脱轻快。

“思我未见，此花如我眼眸。”

纪有堂到了S市，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白滁。

白滁不在公司里，这让纪有堂很疑惑。

老板怎么能擅离职守啊！

“先生，你不冷吗？如果你等老板，可以先入屋内坐着。”前台姑娘捧着热水袋，满是担心。

毕竟这是个温度个位数的天气，北风刮得人生疼，而面前的男青年只穿一件长袖衬衣，仿佛活在入秋。

纪有堂似乎恍然大悟：“我说最近怎么变冷了呢，多谢提醒。不用了，我下次有机会再来找她。”

本来就生在北美洲中高纬度的白狼对冷的感触并没那么深。即便离开出生地快两千年，纽芬兰白狼天生自带防寒系统。

纽芬兰岛冬冷夏凉，纪有堂刚来时还花了很久适应中国的夏季。

前台姑娘看着纪有堂出门，扶了扶眼镜。“唉，明明挺好看一男的，怎么好像脑子不太好。”

宋与观作为一条千年蛇精，依旧怕冷又怕热，在H市就随身带着着羽绒服防寒了。他看了S市的天气预报，很是忧愁。

入12月就快下雪了……该冬眠了。

很久没冬眠过的宋与观突然蹦出这个念头。

自从事件解决后欧合郁闷了好久，就连他妻子都笑他这个经纪人一点用都没有。

艺人出事时经纪人在吃闲饭，这点就够欧合郁闷的了，更令他郁闷的是被告知这些证据是纪有堂想办法弄来的。

为什么啊，又是纪有堂！

在S市的拍戏过程也很顺利，本来NG最多的杨沐伊为了快速离开发愤图强，使剧组的进度得以加快。

《浮萍》原本剧本就不长，是周导的好兄弟灵机一动想出来的，篇幅虽短，但内容却完全不马虎。

于是原本预计十二月初才能拍完的戏，在演员们的努力下，成功在十一月下旬杀青。

周导订了蛋糕，但杨沐伊借口有事先离开了。剩下几人佯装无事，算是顺利结束了这段相处时光。

剧组人员各自分散，而宋与观刚好有个广告要在S市拍摄，于是干脆在S市继续待着。

在此期间，两人对着红黑榜把该玩的地方玩了一遍，主要是宋与观想玩，纪有堂陪同。

一千六百多岁，正是爱玩的年纪。

发来代言邀请的是一个年轻的香水品牌，Kulo，面向的是百姓市场，针对白领。用料讲究，但不算贵，普通一瓶也就五十上下。

邀请是之前就递送过来的，纪有堂起初还担心品牌方会因为绯闻风波选择换人，但对方好像更坚定了。

宋与观代言的是Kulo新推出的香水系列“前橙”。一系列共有四瓶，物如其名，前调里都包含橙花。

拍摄的过程不能再顺利了，员工们都夸赞宋与观好相处，完全不耍脾气，摄影师翻看近百张照片，挑出最喜欢的两张放给宋与观看。

“你真的很适合这种带点暖调的场景，小明星！你看这张，落日灯把你圈在里面，就显得很奇怪，但是灯光只打在一个边缘时就很突出你这个人！”

摄影师选的两张照片都是边缘带着暖光。一张宋与观站着，光从右上角打下，落在宋与观鼻尖一点，照亮了宋与观捧起的香水瓶。

布景是偏向果园，光散下来的一瞬，宛如晨曦。

另一张是宋与观坐在窗下，没开任何灯光，只有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自然光里，宋与观抬着香水瓶对光观察，淡色的眼里盛了一层金，灿烂又易碎。

宋与观又看了其他照片，征得品牌方同意后让摄影师把其中几张发给他。

有一张是摄影师额外拍的，在宋与观靠在椅子上休息的档口。那张照片上宋与观背光，错位之下像枕着云小憩。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宋与观莫名很喜欢。

他想了想，先按行业时价给摄影师转了钱，然后问摄影师能不能帮他拍一张照片。

只拍一朵花。

一朵盛放在保存液里的黑色郁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