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盛英发现江路川这小子最近不对劲。
亚运结束后,大伙都缓了一口气,该回家回家,该休息休息,放了个几天的小短假。
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江路川一般会留在基地训练。
自从大前天晚上八点整,齐盛英察觉到江路川出门了,发现他最近几天都是八点多出门,九点半回基地,不知道去干吗。
谈恋爱,齐盛英脑海里蹦出这个答案。
小年轻谈个恋爱再正常不过了,他的前提只有一个,不影响成绩随便造作,影响了成绩就等着他化身专制大家长,封建老古董,恶狠狠棒打鸳鸯。
不过这小子谈恋爱了,把他当空气是怎么回事?怎么完全不给他报备。
就在第三天下午,齐盛英刚喝上一口红茶,心说这些小兔崽子终于不给他惹事了,下一秒就看到江路川戴着墨镜,穿上了他最近的新宠,据说是谁家的定制款来着的?齐盛英不认识。总之就是从上到下都精致得找不出一丝褶皱。
怪不得和他请了晚上的假。
今天本来就还在休整,齐盛英很容易地给他放了假。
齐盛英老神在在地说:“约会去啊?”
“不是。”
齐盛英难以理解:“你不约会穿这样?”
江路川摘下了墨镜,说:“可不是吗,我不约会也穿这样。”
齐盛英想了想,倒也是,他约不约会都穿这样,除了泳裤、泳队统一的运动装,就是他的巴黎时装周,整个泳队基地都是他的舞台,最擅长打出的招数是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站在一堆朴素的小年轻和不善打扮的老头子中间,搞得人家被动衬托他。
但他平时也不常大晚上跑出去玩啊。
黄昏时分,天幕被赤色染红,火烧云席卷天空,远远传来一声叫喊:“黎琉,你去哪,吃饭了?”
“师姐,吃完啦,去射击,要不要一起!”
“不了,一个月没见我妈了,我得回去看看。”
“好嘞!”
江路川透过窗户,抬眼。
她站在一片火红的天幕下,门口有人来来往往,而她是其中的焦点,整个人都泛着由内而外的生命力,夕阳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灼灼燃烧。
如此漂亮。
江路川甚至能想到她会说什么——
“还有六分钟,如果江路川放我鸽子,他就完蛋了。”
齐盛英倒掉杯子里泡了两个小时的茶叶,眯了眯眼:“你小子最近心里有鬼。”
江路川也笑,黑色的瞳仁被赤色晚霞染亮,他说:“哪里是鬼。”
齐盛英露出一个牙酸的表情:“不能影响成绩。”
**
黎琉和江路川到达射击场馆附近已经是七点,周边有很多小商贩和摊位,各式各样的小饰品被放在摊位上出售。
江路川不紧不慢走着,黎琉拉着他的袖子把他拽到一个小摊面前,小摊上摆了各式各样的发夹和发箍。
黎琉自己挑了一个白色的发夹,余光看到最右边的扭扭棒小恶魔发箍,指着这个发箍逗江路川:“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很适合你,我买了送给你。”
江路川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
黎琉胡说八道:“多好看啊,多漂亮啊,多时尚啊,他们潮人都戴这个。”
然后她就看见江路川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你觉得我会戴这玩意?”
江路川打定主意不戴,黎琉有点沮丧,想拉个人陪自己,不太想自己一个人戴,就把发夹放了回去:“好吧,那走吧。”
江路川扫了她一眼,黎琉的沮丧和惋惜明晃晃写在脸上了,他面无表情扫码付钱,拿了她捏过的发夹,丢给她,又随手拿起一个一个发箍:“走了。”
“诶,”黎琉接过发夹,上面还残留着江路川触碰的温热,她跟上江路川的步伐,语气扬起:“来了。”
亚运会结束的第二日,黎琉突然想起说好这个月要带江路川去射击队玩,不过据她朋友可靠情报表示,亚运会中,射击队整体表现不太好。
黎琉悟了,人家内部还有没解决的问题呢,她和江路川两个其他队伍的外来人员还是别掺和了。
于是她和江路川一商量,定在了一个射击场馆。
一进去,琳琅满目的枪.械和枪声响彻室内,那老板竟像是认识江路川的,笑眯眯地说:“这回打什么?”
“随便。”
这个问题就落到了黎琉头上,江路川说随便,那就看她想玩什么。
黎琉快速浏览了一下枪.械,主要是手/枪和气/步/枪,手枪比较轻,不用架着,用手拿就行,也好使。
不过黎琉喜欢气/步/枪,大玩意,看起来贼拉风。
江路川去领了两支,老板本来想问那个小妹妹会不会装子弹,眼珠子转了转,目光逡巡,突然就对江路川这几日突然每晚的到访而福至心灵,他长长地“哦”了声,把东西交给他。
江路川面无表情瞥他一眼,他举手投降,比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表情:“不说了,你们玩,有需要叫我。”
**
黎琉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终于等到江路川拎着两个大家伙过来了,她兴奋地摸了摸气/步/枪的实感,有一种冰冷器械的触感。
但是……
黎琉问他:“这个枪是不是没上子弹?”
“嗯。”
“那怎么弄,你会吗?”
江路川:“会。”
江路川经常呆在基地,黎琉也没见他射击过,好奇:“你怎么会玩这个,之前学过?”
江路川说:“我无所不能。”
黎琉:“中二病。”
这个气/步;枪和射击队的不一样,她自个捣鼓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瞄了江路川一眼,他已经上完了子弹,还捕捉到她的视线,问:“想我教你?”
“好呀,可以吗?”
江路川瞥她,欠欠地说:“我们中二病不教人。”
黎琉:……
你还挺记仇。
**
正规比赛里,中国运动员上身的射击服大概有5kg,奥运比赛的气/步/枪约重5.5kg,他们手里的气/步/枪经过改良,不到3kg,后坐力也大大减小,场馆和枪.械都不是标准设计,更适合非专业的人士休闲娱乐。
很搞笑的一点是,黎琉之前去射击队找朋友,结果里头全是淡人,还有几个人,拿了金牌的时刻都只是笑笑不说话,稳如老狗,连黎琉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变淡了许多,仿若被超度了,飘飘然羽化而登仙。
黎琉上完子弹,简单学习了这种类型的器械应该如何使用,很快就上手了,自己在一边玩,最好的成绩是接近八环。
砰砰砰的射/击声作响,江路川没随手打了几发,百无聊赖地移开了手。
太轻了,不够味。
相比于射击队老手,黎琉算是小白一个没入门,不过她之前去射击队试过几次,两相对比,这个枪没有射击队的有质感。
就在两人都无聊至极的时候,黎琉一双眼睛滴溜溜转,落到江路川身上,她喊:“江路川。”
江路川不搭理她。
“你怎么不理我?”
江路川可能也是没事找事,欠欠地说:“叫师哥。”
“江路川。”
“江路川。”
“江路川。”黎琉没叫师哥,而是说:“看我。”
江路川看他。
黎琉把枪头从正前方进行90°旋转,空弹夹的枪头精准无误指向了他,头发盘成了高丸子头,碎发别在而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整张脸,忍笑到脸红,像一个裹着清晨露水的新鲜苹果:“击毙你。”
江路川站在原地,似乎真的有一种被击中的错觉,舔了舔唇角,突然就笑了。
老板在一边吹口哨:“今晚第一个十环来了!”
“十环,”黎琉回头问他,真诚发问:“哪里有十环?”
老板“啧啧”两声,心说这姑娘是还没开窍,一脸同情地望向江路川,这条路任重而道远,道阻且长啊。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江路川不认为自己需要同情,也就没接收老板的眼神。
黎琉还在纠结自己怎么打了半天没打到十环,谁把她的十环抢了,但没找到谁打中了。
过分。
“这怎么打十环,我不信有人能打中。”黎琉开始嘴硬。
有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枪头,不轻也不重,却具有强烈的存在感。
黎琉收回视线,抬起双眼,恰好撞到了江路川漆黑的瞳仁,如同一个吸引人心的黑洞,他嘴边还挂着残留的笑意,调转黎琉手里的枪.支。
黎琉眨了眨眼,忘记动作,只听他气息悠长地说:“我可以——”
“教我?”黎琉很快地接了他的话。
虽说她不知道江路川会不会射击,不过人家要是展示了教她的诚意,那还是很让人感动的。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黎琉的话语落下,也听到了江路川的接话:“——打中十环。”
黎琉:……
不是,这位先生我没问你吧。
老板:?
#我以为有些人这几日突然到访是学习射击泡妹子,没想到是真的为了打十环?#
#论奥运冠军这该死的胜负欲#
他比了个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虽说妹子很可能泡不到,但是十环真的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