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里弥漫着覆盆子果酱和苹果挞的甜腻香气,让人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走进了蜂蜜公爵糖果店。
希瑟迈进房间时,邓布利多正背对着他们抚摸着桌面上那些古怪的银质仪器,它们正嗡嗡的颤动着吐出阵阵烟雾。
“校长,孩子们都过来了。”
麦格教授轻轻扣了下门板,提醒了那个似乎已经完全沉迷在自己的思绪中的老人。
邓布利多转过身,将胸前的眼镜重新放回鼻梁上。
“哦,你们来了,”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温和而平静,“希望没有打扰到各位享用晚餐。”
“有那么一点,但是——”
詹姆默默的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因为他看见麦格教授正用警告般的目光瞪着他。
邓布利多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或许来一点餐后甜品,”他指了指桌上那罐蟑螂一样的甘草糖,“在我们开始谈话之前?”
“我想不必了......”希瑟讪笑着拒绝,“我们已经等不及想知道您要说些什么了。”
邓布利多抬了下眉毛,他不再说什么,只是抽出魔杖,变出了三把直背的软椅放在他们身后,自己则绕回书桌后慢慢的坐下。
“米勒娃,你是否介意——”
“我会带上门的。”
麦格教授不等他说完就直截了当的说道。
“谢谢。”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西里斯、詹姆、希瑟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大概是来的次数太多了,他们完全感觉不到什么局促,只是目光有些控制不住的往一旁的书架上飘。
那里有一本书的空隙......
等到麦格教授的关门声传来,邓布利多才终于声音平缓的开了口:
“我必须要说,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希瑟,斯卡曼德告诉我你的身体已经恢复,我很高兴,但同时,鉴于各位已经参与其中了,我认为有些事情或许你们应该需要知道。”
西里斯挑了下眉毛:“比如......凤凰社?”
邓布利多似乎没有太多惊讶,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让希瑟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校长会否认对此知情来着。
“凤凰社......”邓布利多用叹息般的声音说道,“我们准备的还不够充分,让有些人有了可乘之机,不过还好......”
他语焉不详的说着,让他们的眉毛都皱了一起,但很快,他的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
“但我今天并不谈论这个。”
“为什么?”詹姆不满的说道,“我还打算告诉你我们也想要参加呢!”
“哦,哈哈,勇敢的格兰芬多,”邓布利多的目光透着纵容和赞许,“可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不能接收未成年巫师作为成员,别忘了那些踪丝。”
西里斯满不在乎的说道:“踪丝是魔法部的把戏,既然要你要和他们作对那就没必要——”
“我并不打算和魔法部作对,孩子。”
邓布利多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的敌人只有黑魔头,这一点不会改变。”
“可魔法部显然在阻止你对抗他们。”
“没错、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要对付我,我也不会对付他们,有人会希望我们这么做,我想,最好还是不要让他如愿,不是吗。”
空气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可是他们要逮捕你的弟弟,”希瑟抬起头,突兀的开口,“以后或许还会逮捕别人。”
邓布利多的视线盯着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的,希瑟,也许你是对的,但没关系,我们会有办法解决的。”
会吗,希瑟无法确定,但显然,他们的老校长不想谈论这个。
她决定结束这个不会有答案的话题。
“所以,您要告诉我们的是什么?”
邓布利多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拿起摆在桌面上的那根魔杖挥了一下,左手旁的边柜抽屉就轻轻的滑开了,一个古铜色、灰暗的冠冕从那里飘了出来。
蓝色的宝石依旧那么耀眼。
詹姆和西里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希瑟惊讶的看着那个熟悉的冠冕,似乎意识到了接下来他们将知道什么消息。
“我答应过你们的,现在应该是合适的时机了。”
冠冕落在桌面上,灯光让那颗宝石的轮廓更加清晰,希瑟却敏锐的发现了那上面某种从前不存在的痕迹。
她轻轻眯了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教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为什么这里有一道——”
“哦你没看错,”邓布利多摘下了眼睛,和她一样虚起眼睛去看,“我尝试了一些办法毁掉它,老实说,这并不容易,但好在最终成功了。”
“毁掉?”
詹姆和西里斯异口同声的惊诧道,他们瞪大了眼睛将视线从那块碎裂的宝石上移到老校长的脸上。
“是的,毁掉。”
邓布利多抬起眼睛,轻轻的靠在了椅背上,希瑟第一次在这个伟大的老人身上察觉出一丝疲倦的气息。
“我必须要感谢诸位,几年前里面发现的这个冠冕,除了是伟大的罗伊纳·拉文克劳女士的遗物以外,还是一件非常危险的武器。”
“这也是为什么我到了今天才能告诉你们真相,我必须先搞清了整件事,并想出一些解决办法。”
武器。
西里斯轻轻皱了下眉头,他太没有防备,希瑟能清晰的听见他大脑里的声音,并且毫无意外的意识到他们所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他向信徒们宣传他拥有了某种武器-
-主人是战无不胜的,他永远不会死-
-魂器-
魂器。
有什么东西从希瑟的脑海中闪过,她突然想起在圣芒戈的时候、见到多卡斯·梅多斯的那天西里斯对她的搪塞......
他没有告诉她的事情,不希望她知道的事情,是——
“魂器?冠冕真的是一个魂器?”
希瑟眨了眨眼睛,她听见西里斯在身边懊恼的啧了一声。
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锐利的光。
“没错。”
“那么你已经毁掉了这个,伏地魔不会再有——”
“恐怕没那么简单,我的孩子。”
“黑魔头远比你们想象得要可怕、贪婪的多,他会满足于仅仅只有一重保障,在我看到这个冠冕不是伪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不在乎自己的灵魂会被分裂成几半......”
老校长的神色晦暗不明,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邪恶的气氛笼罩着这间办公室,年轻的少年和少女终于意识到他们一直以来试图对抗的对手有多么强大而可怕。
“也就是说,还有更多的魂器...”詹姆艰难的吐出了这句话。
有那么一瞬间希瑟希望邓布利多否认他的猜测,即使她已经意识到这大概就是事实——
“你是对的,孩子。”
不切实际的幻想被掐灭。
邓布利多缓慢站起身,身后墙壁上的时钟发出滴答的声音,他们这才发现已经接近宵禁的时间了。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如果再不让你们回到床上去我们的管理员恐怕会不高兴——不管怎么说,希望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不会影响你们今天的睡眠。”
他的眨了眨眼睛,语气里有一种诡异的俏皮和轻快。
希瑟看了眼西里斯和詹姆,带头站起身——
“哦,差点忘了,”邓布利多突兀的打断了她的动作,“不包括你,希瑟。”
“你还得留在这里一会儿。”
“另外,两位先生,或许你们有东西要还给我吗?”
***
西里斯和詹姆没有回到塔楼去,他们在费尔奇的眼皮子底下转了个圈,又重新回到八层,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
“我要我藏那本书那间屋子,拜托了、拜托......”
詹姆拼命的念叨着,几秒钟后,那扇熟悉的、光滑的门板出现在了墙壁上。
“走了,叉子!”
西里斯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这次的屋子很窄,但高度却足足有十几层楼的样子,房间里冷得要命,除了一架直通屋顶的梯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Accio!”
西里斯挥了下魔杖,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他们仰着头,直勾勾盯着那遥远到几乎看不见房顶,直到十几秒钟后,嗖嗖的声音传了下来——
一本书重重的砸在詹姆的怀里。
“感觉我的肋骨断了——”詹姆龇牙咧嘴道,“怎么说,大脚板,还给他吗?”
西里斯啧了一声,接过那本书随手翻了翻。
“随便吧,反正也没用了。”
“白让我藏的那么费劲,”詹姆抱怨着,“你知道那个梯子多难爬吗。”
“谁让你玩霹雳爆炸牌输了呢。”
“嘿,我就输了这一次,只能算运气不好。”
西里斯心不在焉的把书丢还给他。
“想什么呢?”
“希瑟......”西里斯啧了一声,“邓布利多留下她到底有什么事?”
***
房间里浓雾弥漫,希瑟看不见任何人了,只有邓布利多还站在她的身边,一个熟悉的、洪亮的声音响起,和刚才一样——
“我对魂器一无所知,即使知道也不会告诉你!马上出去,不要让我再听到你提这个!
“嗯,就这样,”邓布利多在她旁边平静地说,“该走了。”
希瑟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几秒钟后落回到办公室柔软的地毯上。
浅石质的容器就在她的面前,里面盛满了水,那是邓布利多的冥想盆。
“那个记忆被篡改过了。”
希瑟还没能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但依旧语气笃定。
邓布利多笑了起来。
“看来我是对的——虽然我不总是,但这次显然没错——你的天赋让你对某些魔法有着天然的敏感,希瑟,这件事的确应该由你来完成。”
天赋。
希瑟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并不让人感到意外,从她第一次单独和他接触时,她就有所预感......
“您希望我做什么?”她平静的抬起头问道,“拿到真正的记忆?”
办公室里格外的安静,那些仪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嗡嗡作响了,邓布利多也没有说话,但希瑟却能看出他苍老的面孔上浮现出的情绪——
夹杂着欣慰和肯定。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