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琴,也就是王姨娘,是暗阁内的阁侍,更是此前楚梵安插在慕家的内应。
而今便是到了她发生作用的时候。
楚梵抬起匣子转身往外走,一边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走吧,今日只要此物被大理寺的人瞧见,那慕家便是砧板上的肉。”
“一切的一切皆会尘埃落定!”
与此同时,大厅内。
璃月看着桌上放着的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出神之际听见沈澜之轻声唤着她,“阿月。”
璃月侧过头看向他,“大人,怎么了?”
沈澜之眼里满是笑意,“待到浔阳城内的事儿全都有了了结,阿月便自由了。”
何来的自由?
璃月狐疑着,眉梢微微动了动,试探道:“待回到京城,大人可要常去我的医馆里坐坐。”
“那是自然......”
沈澜之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慕资阳的话,
“郡主在京城内还开设得有医馆?”
沈澜之脸上的笑意僵住,冷意看向这没眼力见的,“怎么?”
慕资阳讪讪道:“大人勿怪,只是草民听闻郡主乃是相国嫡女,又是京城内,这高门贵女如寻常百姓那般开设医馆......”
“有何不可?”
沈澜之纠正他的话,“我家阿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莫说开设医馆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本官也摘得。”
说着,他不管慕资阳发绿的脸色,看向璃月,“阿月放心,你不愿做的事,我替你断后,你愿意的我亦竭尽全力。”
如今厅内红绸丝缎,洋溢着喜庆,桌上的几人倒是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慕资阳倒是敢与他们寒暄了,“草民的嫡出女儿明日就要出嫁。”
“草民听闻大人与郡主是自小订有婚约,如今见着两位,可见是互相心喜,往后必定是伉俪情深的一对。”
璃月与沈澜之对视了一眼,都微微笑了笑。
按师父说的话,她这辈子都不会成亲,但可以有伴侣、有孩子、有自己的生活与事业。
不过......
一想到秋菊身上的寒毒乃是师父所炼制的,璃月又有些忧心。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在慕家寻到什么,好将秋菊逃出来的地方找到,救出那些孩子,为他们解掉身上的毒。
——以此来制止梦中见到的浔阳城疫病成灾。
其余的,她与师父之间存有的隐情,往后再说。
慕资阳见他们不再说话,便又提起话头,“大人与郡主都在京城,可知晓我那族兄慕王爷过的如何?”
沈澜之将手中的茶杯置于桌上,看向他道:“慕王爷掌管手中的慕家军,平日里多是宿在军营,本官任职大理寺,平日里查案缉凶,与慕王爷并不相熟。”
“但大型宫宴,世家设宴,慕王爷及家眷都会前往。”
大型宫宴,世家设宴都会前往?这慕王爷,慕青云到底长什么模样?
璃月默了默,此前她的归宗宴上,只记得见过慕王爷的嫡女慕婉泠。
那时那所谓的婉泠郡主,京城第一美人,便怂恿过苏丹那没头脑的设计想害她的名声。
临了寻凶手之际,此人便跳出来说曾与苏丹在醉仙楼的事,直接将苏丹给推到风口浪尖,慕王爷这女儿亦非善类。
璃月抬眸看了看慕资阳,索性道:“我回京不久,与京城内的官宦人家并不熟悉。”
“但归宗宴那日曾见过慕王爷的嫡女,婉泠郡主,倒是个人物。”
璃月话落的瞬间,便听见楚梵的声音。
“我原以为这装有合欢香的匣子应不会大到哪儿去,不曾想竟要抱着才拿得来。”
楚梵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纷纷转头望去。
只见楚梵抱着一个红木匣子走了进来,那匣子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在烛光下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泽。
他身后跟着王姨娘,王姨娘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楚梵一进来便抱着匣子走到璃月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放在桌上,而后打开盖子,示意璃月往里看。
“来之前我看过了,这里面就放着些瓶瓶罐罐,为避免里面的东西与所贴的名称不对,我便将全部都带了来。”说着,他看向璃月,轻声道:“阿月便挨个闻闻,看看里面是否有合欢香。”
合欢香?璃月抬眸看了看他,又垂眸看向匣子中的瓶瓶罐罐。
昨夜沈澜之所中的合欢香乃是禁药,应是液体状。
“劳烦各位离远些,若是禁药合欢香,只是轻轻一闻便可中毒。”
话落,见沈澜之他们往后退了退,她便伸手将一贴着玫瑰香油的白玉瓶子拿了起来。
那瓶子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她轻轻晃动后确认里面确实是液体,然后缓缓打开瓶盖,动作谨慎而小心,而后抬手轻轻扇动,将气味扇向自己的鼻尖,仔细嗅闻。
“此物确实是玫瑰香油。”随即将盖子盖了回去,而后轻轻放下瓶子。紧接着便继续验证,
“香油。”
“......还是香油。”
此时默不作声的慕资阳见璃月一瓶一瓶拿起来又放下,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一直注视着璃月的沈澜之开口道:“大人,草民早就说过府内并无合欢香,如今郡主也没查出来,您看......”
“慢着。”已经开始查验最新一瓶的璃月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
她手上扇闻的动作顿了顿,目光从手中的白玉瓶子看向慕资阳身旁站着的王姨娘。
“这里面的香油应是有着催情的功效,但却不是合欢香那等禁药。”
“这香......是你调的?”
王姨娘自然是笑盈盈地接话,脸上堆满了笑容,“那是自然,这些香都是妾身所调,不过合欢香嘛......妾身可不敢私藏合欢香那等禁药。”
听她这般说着,璃月收回视线将瓶子放回了匣子中,这一次没注意控制力道,距离匣子底部较高便直接放了下去。
手还未收回,却感觉到这一次瓶底接触到匣子底部时的声音有些不对。
——声音清脆,竟不似实打实的木底该有的声音。像是里面还有空间,是个空心的。
空心的?璃月狐疑地又将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都拿了出来。
见她神色不对,沈澜之当即走到她身侧站定,目光扫了扫已经被璃月腾空了的匣子,垂下头来靠近璃月,低声询问道:“阿月,可是察觉了什么?”
璃月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压得很低,“方才我放瓶子回去时,听见瓶底接触到匣子底部的声音不太对,疑心这匣子不似我们瞧见的这般浅,里面或许还有夹层。”
“有夹层?”楚梵突然插进来看着匣子,“慕老爷方才不是说这府中并无合欢香吗?”
他微微皱起眉头,看向王姨娘,“楚某与王姨娘去拿着匣子时,王姨娘可未曾告知这匣子里还有夹层呢。”
“莫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慕资阳自是不会顺着楚梵的话说,当即反驳道:“楚大人慎言!”
“草民的姨娘在里面放些银票也未尝不可,楚大人怎知这匣子里一定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说着,他的眼神上下审视了一番楚梵,狐疑道:“自楚大人来我慕家嘴中便无一句好话,甚至咄咄逼人,多次往我慕家泼脏水。”
他往前迈了一步,“楚大人......草民今日应是第一次见你,为何对我慕家这般大的敌意?”
正轻轻敲动找寻机关打开夹层的璃月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身旁的楚梵。
慕资阳这第一次见楚梵的都察觉了,自离开京城后便与楚梵同行的璃月更是觉得今日的他很是不对劲。
平日里的楚梵总是闲散,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今日倒像是醒悟了一般参与到查案中来。
楚梵若有所感地看向璃月,勾了勾嘴角道:“这不是知晓慕王爷的祖地乃是浔阳城,这慕家便是以前慕王爷待过的地方。”
“不巧,”他扫了一眼慕资阳,“楚某当年去京城参加科举考试之时,被鼎鼎大名慕王爷羞辱过。”
说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含着几丝恨意,“一个穷书生只是走在朱雀街上,却平白无故被慕王爷定了个冲撞之罪,若非是楚某有幸得贵人相救,只怕等不到科举及第那日,何来的被封为探花郎?”
“而今日为何对你慕家这般大的敌意?”他移开视线笑了笑,“不过是听闻阿月与沈大人来此处是为了查合欢香的出处,乘机想出口恶气罢了。”
“楚大人,你这就不对了!”慕资阳反驳道:“留在浔阳城的慕家一脉与慕王爷早就没了联络,是慕王爷与你有旧仇,你怎就恨到了祖地的慕家?”
他的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未免有些太过于......”
楚梵挑了挑眉,脸上带着一丝不羁,“恨便恨了,楚某乐意如此。”
“你!”慕资阳一把甩下衣袖,满脸怒容,“简直是不可理喻。”
楚梵可不想再理会了,便扫了一眼正在找寻机关开启夹层的沈澜之,看向已经没看他们的璃月,当即加入进去。
这时候,一直默默站在另一边的王姨娘出声道:“别找了,没机关,里面的夹层是封死的,根本打不开。”
她将手伸到眼前,翻着手指娇滴滴道:“还有,里面并没有你们要找的合欢香。”
她微微歪着头,“是一本名册哦。”
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