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定宗藏书阁屹立千年,容纳古籍法典千万册,九层以下弟子们可随意阅览,九层之上存放禁书,设有法阵阻挡,泽音前段时间埋头钻研阵法,研究出了藏书阁的破阵之法,闲来无事会偷溜上去看书。
泽音霎时败了气势,告饶道:“好了,两两相抵,就当是咱俩谁也没错,可否?”
云祈没正面回答,“练字。”
泽音知道云祈为人很是仗义,且从不屑于告状,她不担心云祈会告发她。
见云祈果真不欲搭理她,泽音拾起毛笔乖乖写了会字,“一、二、三……”
云祈实在看不下去了,“总共一行字,再数也不会多。”
泽音嬉笑道:“师兄啊,让我练字还不如罚我去扫地,真真坐不住,一挨书案就脑袋疼,哎呦~ 屁股疼,肚子也疼。”
泽音从小好动,整日活力四射,毫不夸张地说,她一天所走的路几乎是云祈半个月的量。
云祈正好相反,从她认识云祈开始,就没怎么见他动过,这人天天待在藏书阁,她甚至怀疑藏书阁的书都快被他翻遍了。
见云祈不理她,泽音没话找话,“师兄,书中自有颜如玉,你是否在藏书阁邂逅美丽书仙了?”
云祈依旧不为所动,“荒谬。”
泽音瘫坐在椅子上,“你才荒谬,真是个呆子,那日正好你在,师父懒得管我,才托你督促我练字,其实大可不必这般较真,师父不会过问的,字写的好不好,于我们剑修而言并不重要。”
泽音自说自话了一会,见云祈一直不理她,觉得没意思,终于静下心来写了一会。
她刚进入状态没多久,却见一个戒律阁小弟子过来传话,“泽音师姐,费阁主找你。”
泽音惴惴不安,她犯事了?
泽音声音诚恳又卑微地祈求道:“云祈,一起呗,费师叔稀罕你,他要打我你还能求情。”
这位费师叔乃是戒律阁阁主,同时也是云祈的师父,云祈是他钦定的接班人,除云祈以外,费师叔对所有弟子都是横眉冷对。
云祈刚要开口,前来传话的小弟子喘了口粗气,打断道:“费阁主也叫了云师兄。”
泽音瞬间安心了,还以为偷上藏书阁九层的事被发现了,不过既然也叫了云祈,肯定不是为这事,“这位师弟,说话不要大喘气,得一口气说完呀,师姐刚被你吓得差点魂归九幽。”
泽音素来平易近人,虽是宗主亲传弟子,在无定宗地位超然,但从不摆架子,为人热情,很多初来乍到的弟子都受到过她的照拂,传话的小弟子听到师姐的玩笑话,摸了摸脑袋,“嘿嘿,下次会注意的。”
泽音连连摆手,“可别,没下次了,你们戒律阁的人找我准没好事。”
二人踏进戒律阁,上首五位长老正襟危坐,梅卿也在屋内。
“拜见各位师叔。”
泽音挤出笑意,“师叔们有何事吩咐?”
戒律阁费阁主率先出声,“我们查看了梅卿带回的水魅,从它体内残留的符咒印记来看,是咱们无定宗的手法,这东西既是你们三人合力捉拿,便由你们查下去,替无定宗清理门户。”
水魅没有意识,是主人通过符咒操控,各门派的画符手法差异挺大,很容易辨别。
三人异口同声:“弟子领命。”
无定宗弟子分内门和外门,内门弟子包括宗主长老们的亲传弟子以及他们的徒子徒孙,这批弟子不仅考察天赋,还要对品性进行把关,毕竟这些人涉及无定宗的未来。与此不同,外门弟子多是各宗门派来听学,或是入不了内门,退而求其次留下来听几年学就走的人。
无定宗屹立千年,从这里走出去的弟子遍布天下,甚至有的人出去后自立门派。
费师叔只说是无定宗手法,但要找出具体是谁,无疑是大海捞针。
费阁主叮嘱道:“悄悄的,别搞出太大动静,宗门出了败类,不是什么光彩事。”
“遵命。”
三人领完任务打算离开,费阁主叫住泽音,“泽音留下,你们走吧。”
梅卿与泽音眼神交会,留下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施施然离开了。
泽音转身恭敬问道:“师叔还有吩咐?”
费阁主正色道:“师叔承认你很有天赋,但我们这些老东西好歹比你多活了几百年,想越过我们去还早呢。你擅闯藏书阁法阵的事我是不屑理你,不要以为是我们老了,成了瞎子。人不轻狂枉少年,我们都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少年人好奇心重、什么都想尝试,这正是我们这些老东西存在的意义,我们的约束不是无理取闹,有些东西不该你们学。这件事你好好看着,看看这些邪修下场如何,绝了你那些不该生的心思。”
泽音起先没听懂,什么不该生的心思,我怎么不知道,又联想到费师叔说的藏书阁,心下了然,原来师叔以为我上藏书阁九层是为学禁术当邪修,她讪讪摸鼻,冤枉啊!
这位费师叔一向固执,未必会听她的解释,她不欲分辨,俯身道:“师叔说道是,晚辈谨记。”
梅卿在戒律阁外等着泽音,“费师叔和你说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训斥我呗,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我耳朵都生茧了,费师叔该多读些书,学学新鲜词了。”泽音满不在乎。
侧身看到云祈也没走,她小跑过去,嬉皮笑脸道:“师兄~ 等着安慰我呢~ 放心,我最坚强了。”
梅卿评价道:“用错词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这不叫坚强,纯粹就是脸皮厚。”
翌日,三人不约而同早早跑去戒律阁围着昨日捉来的水魅观察。
水魅起先还呲牙咧嘴试图恐吓他们,见他们不为所动,缩缩脖子蜷缩到水缸底部去了。
泽音忍不住吐槽道:“咱们这么穷吗?居然用水缸关水魅。”
梅卿怼道:“你想如何,专门给这玩意修个池子让它游?过几日就给它扔锁妖塔里去了,还讲究这些。”
“你们看出什么了没?”泽音拉了把椅子过来坐着。
云祈淡淡道:“我想到一种法阵,可以同妖兽精灵交流,水魅虽是人为炼化而来,但也属精灵一类,或许可以一试。”
泽音捧场道:“师兄既有妙法,便请一试。”
云祈:“在书上看到,没用过。”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册古籍,封面泛黄,显然是历经岁月之物。
泽音了然,云祈怕是昨晚就想到了这法子,连夜找到这本古籍。
云祈将古籍递给二人,“你们先看看,这阵我一人布不了,需合我们三人之力。师妹阵法学得最好,便由师妹布阵,我和梅卿在旁辅助。”
半炷香后,泽音和梅卿看完古籍,布阵精要了然于心。
泽音将非白剑插在水缸旁作为阵眼,三人用灵力画阵旗,快速插在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阵旗摆好,泽音站于坎位,梅卿、云祈分别站于震、离二位,三人同时结印。
随着法阵逐渐成形,一股莫名的力量悄然弥漫开来,使得周围空气为之凝重。
水魅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压迫,原本蜷缩于缸底的身躯微微颤抖。
泽音,双手结印,闭目凝神,开始引导法阵之力,试图与水魅沟通。
一时间,堂内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泽音轻启薄唇,缓缓念诵起一段咒语。随着咒语的响起,法阵中央的灵力波动愈发强烈,仿佛有千百道声音在耳边交织回响,却又听不真切。
就在这时,水魅空洞的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紧接着,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哀嚎在三人耳边响起,如寒风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泽音红唇轻起:“来自何处?”八面阵旗纷纷亮起,是了,这水魅是众多怨念炼化而成,自是来处不一。
他又问:“效命何人?”泽音脚下阵旗亮起,离位,那人在南面。
水魅精神力损耗过多,一时晕了过去。
三人不得已收起法阵。
泽音吐槽道:“这水魅也太弱了点,只问了如此简单的两个问题便撑不住了。”
梅卿倚在门框,道:“难不成我们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摆阵让水魅指方向?”
泽音双手摊开,问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暂时没有,那就先出发吧。”梅卿用缚妖葫将水魅装了进去,提剑就走。
出了山门,三人御剑飞行,沿着捉到水魅的州沧河一路向南,结果都快到了姑墨阮氏的地盘,这水魅还一直往南指。
梅卿疑惑道:“莫非是水魅撒谎?”
泽音斩钉截铁道:“不会,我们只问了最简单的方位,就算是强大到可以和我们三人抗衡的水魅也仅仅只能做到不答,但撒不了谎,何况这废物玩意。”
云祈:“越往南行,离位阵旗越亮,我们距那人是越来越近的。”
“我们上人家地盘抓人,似乎不太好,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泽音与梅卿目光交汇,便知对方也是这个想法,二人一齐扭头看向云祈。
云祈微微点头,与他们不谋而合。
三人进姑墨城找了个酒楼歇脚,“店家,来几壶好酒。”
梅卿吐槽道:“忙正事呢,喝什么酒。”
泽音保证道:“我这酒量你放心,犹如江海不枯,千杯难醉,定误不了大事分毫。”
酒楼三层之上,雅间清幽,泽音倚窗而立,手中酒杯轻旋。云祈闲暇之余,从袖中乾坤袋内抽出一卷古籍,细细品读,沉醉书海。
梅卿则拔出佩剑,用绸布细细擦拭。泽音将非白抛向梅卿,笑言:“举手之劳。”梅卿轻哼一声,将非白掷回。
谈及姑墨城中新鲜事,玲珑阁新魁之名,不胫而走。今日花魁出游,满城轰动,主街之上,人潮涌动,摩肩接踵。
花车缓缓行来,其上佳人,口含牡丹,朱唇轻启,似笑非笑,媚眼如丝,流转间顾盼生辉。云祈袖飘飘,宛若仙子凌波微步,纤腰轻摆,尽显婀娜之姿。红纱裙下,玉腿修长,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神秘诱惑。而那赤足轻点,宛如白玉雕琢,于空中勾勒出一幅幅绝妙画卷,清冷与妩媚交织,令人心旌摇曳,即便是身为女子的泽音,亦不禁暗暗赞叹,世间竟有如此美人,何况男儿乎?
泽音回头道:“楼下春色满园,何不共赏,一饱眼福?”
云祈不为所动,埋头书中,仿佛外界一切喧嚣皆与他无关。
梅卿则冷笑一声,道:“不过是红粉骷髅,浮华表象。”
泽音笑道:“罢了,是我俗气,你是高洁之士,但愿他日,能觅得一位貌似无盐的道侣,共话风月。”
梅卿轻哼一声,回以一句:“此事不劳你费心。”
泽音没再搭理他,转头继续欣赏美人,花车行至楼下,美人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盈盈,却在那光洁如玉的额间,隐隐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黑气,宛若夜幕初降时分,天边最后一抹残阳被乌云悄然吞噬,预示着不祥之兆。泽音心中不由一紧,暗自忖度:“此等面相,非是吉兆,恐有灾祸临身。”
然那美人浑然不觉,舞姿翩跹,犹如风中柳絮,轻盈而有力,泽音萌生出英雄救美之心。
夜幕低垂,星辰点点,玲珑阁内灯火辉煌,宛如白昼,映照出一片繁华似锦的不夜城景象。泽音特意换上一袭剪裁得体的男子长袍,墨色锦缎上绣着淡雅的云祈水纹,英气又不失风流。
她软磨硬泡了一个多时辰,好说歹说才让云祈和梅卿答应一同前往,她生怕二人半道反悔,特意走在二人后面看着,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踏入了这座闻名遐迩的花楼——玲珑阁。
一入阁内,便被一股浓郁的脂粉香与淡雅熏香交织的气息所包围,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丝丝酒香,令人沉醉。玲珑阁内装饰极为奢华,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央,一串巨大的夜明珠垂挂而下,光芒四射,将四周映照得如同梦幻之境。
轻纱曼舞,随风轻扬,隐约可见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笑语盈盈,更添几分神秘与诱惑。
舞台上,乐师们正弹奏着悠扬动听的丝竹之音,旋律婉转悠扬,如泉水叮咚,又如春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随着乐声渐起,一群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缓缓步入舞台中央,她们或歌或舞,身姿曼妙,宛如仙子下凡,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无尽的妩媚与风情。
一红裙女子手握丝带从三楼飞下,裙摆随着舞步轻轻摇曳,如同盛开的红莲,妖娆而热烈。眼眸如秋水般深邃,顾盼之间,仿佛能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