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逼直升机掉头回东京?今井这家伙不亲自来札幌一趟是不会满意的,“听说你从来不关心自己家里公司的事。”
连自己的哥哥在东京还是外地都不关心。
“怎么可能?你听哪个三流报社说的。”今井元岚十分果断地狡辩道。
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一棵冻僵的朽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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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今井秀也,岚的哥哥。”今井秀也朝岚的朋友公式化地问好。
他知道岚认识了一些了不得的朋友,在各种地方,各种时候。他会被岚的种种行为气得头疼,但岚确实有让旁人为之侧目的资本,并非名不副实。
“……条野采菊。”
老练的商人,理智的执棋者……比今井更胜一筹的沉稳与果断能让今井二少爷在精神抖擞和萎靡不振间丝滑切换。
条野采菊为自己的发现感到“遗憾”。
今井秀也和今井爱花一样,都没有想要干涉自家弟弟朋友圈的意思,既然是岚的朋友,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注意到了青年有眼疾,但这不妨碍他对岚的“说教”。
“最近几天,央在替我忙董事会的事,你不知道吧。”
“可是,我才回国两天,”今井元岚感觉脸有点僵,像是被冷风吹久了。他说起正事,“御之城修介,御之城纪的小儿子。他还活着,但……疯疯癫癫的。”御之城修介对报复论的深信不疑使人头大。
商人的换位,财富的流通,被御之城修介说得和原始森林里看见柔弱猎物的狼群一样,即使是他,也觉得被那个人的话冒犯到了。
“于是,你就被他引来了札幌,以为一下飞机等待你的就是狙击枪或者异能力者?”
“是的。”今井元岚理所当然地说。
“要解释的地方有很多。今天,辛苦你陪岚赶来这里,条野君。不需要回避,作为亲历者之一,你有权知道全部。”
4.
透过房门上的玻璃,他看到了被保姆哄睡着,只有两三个月大的小婴儿。
每一种生物的幼崽都没有合格的自保能力——也许,他生物知识一般般。佣人们各自都有的忙,全都是为了照顾出生没不久的小婴儿以及佳织小姐,否则,只把千叶惠和小姐安置在佳织小姐身边已经足够了,小瞧忍者的人是会吃大亏。作为画家的佳织小姐喜欢画画,非常喜欢。佳织小姐性格温柔,但如果妨碍到她画自己想画的东西,只需半秒,佳织小姐就能决定这段关系要不要继续——不,还是一秒吧,留点面子。
后来,他们再也没有像当年那样大声嘲笑有个人追不到喜欢的人。
千叶惠和为少爷呈上手表,在西装外披上一件风衣,又细心打理一番领带,她说道,“这场雪会一直持续到早晨,”在这期间,哪怕是私人飞机也不容易起飞。“想离开札幌,得等雪停下,最早在七点左右。”
她看向镜中青年的眼神里有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担忧。
“如果决定好了,那就出发吧。”
千叶惠和以司机的身份,护送少爷出门。
车一路行到今井秀也在札幌的私宅。路上的监控探头拍下了这辆价格一骑绝尘的汽车从高羽宅出门行至此处的全程。
金发女性下车撑起一把伞,为后座的青年拉开车门。
一点会被当做积雪从枯树枝上掉落的声响传到二人耳里,本不该引起多大的反应。
忍者出身的女性从伞柄拔出一把尖刀,迅速击落几支飞驰而来的弩箭。但埋伏在此处的杀手不止一人,两支从空无一人的雪地里射出的弩箭依然射中了手无寸铁的青年。
一支箭贯穿了左胳膊,第二支弩箭射中腹部。
近距离弩箭的杀伤力比千叶惠和预想地更严重。她扶着身体不断下坠的青年,横刀挡在二人身前,对靠近他们的杀手们厉声说道,“滚开。”
风衣掉落在雪地上。
青年垂着左胳膊,双腿支撑不住身体,涓涓鲜血流出袖口,淌过手腕露出的手表,又从蜷起的手指滑下,染红一枚平平无奇的指环,最终从指尖滴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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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半年前,今井秀也就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他看似离“八卦”这种东西很远,但禁不住各种消息追着他跑,这是天生的,也许他生来就是要和数不清的消息打交道。
他端着咖啡走进早会间,能听到下属低声讨论最近的一桩失踪案;他下班晚走,等他走出办公室,隔着透明玻璃门发现人不在场的助理办公桌上的电脑,开着搜到一半的浏览器:哪种虫子能——助理要搜的东西只打了一半。
助理有没有在工作的时候摸鱼,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央给他带来了一条真实的消息。
“最近的确发生了一桩凶杀案。死者是业内的人,还挺有名,被讨论也情有可原。”
所以,今井秀也很快把这一页翻了过去。
公司里年轻人不少,对这种事件有关注度。但世界上,一天之内死去的人很多,死的方式也千奇百怪。
无限怜悯死去的人,不如去心疼活着的人。
后来,央再一次黑着脸走进他办公室。
“员工入职培训都不好好做,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想让我在合同里装作不小心夹一张写满脏话的纸?”
趁着央还算冷静,他询问其中缘由。
“病了,辞职了,失踪了,什么的。”央回答他。
最让他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在本该见到赤司的场合,见到的居然不是赤司——赤司征十郎,而是他从没见过的另一个人。
赤司会犯那种错误?
帮助他把那几桩受害者是业内人士的案件串联起来的,是后来爱花从议会带来的消息。
不过,发现幕后黑手是御之城修介,就是最近的事了。
他没打算把这些事告诉那时还在伦敦的弟弟,因为他怀疑,御之城修介的真正目标就是他的弟弟。
“看到岚来这里,其实我很高兴。”今井秀也说。虽然岚总是做出人意料的事,但幸好他本性不坏。
“他会遇到危险。”这是条野采菊以来访者身份能做出的唯一提醒。
所谓“危险”,只是一味能让岚从随意态度中认真起来的狠药而已。“无论如何都难以避开的危险,不仅无法阻止他,还会让他更想要去做。没人想看到他铤而走险,我是他的哥哥,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很清楚。”
他向自己眼前的青年道谢。
“很感谢你,条野君。你一定不只在今天帮助过我这个不听人劝的弟弟。”
他面前的青年不是普通人。岚很信任此人,他便不会多此一举地去怀疑和探究。自家弟弟是有点神经质,但不会在这种事上栽跟头。
哪怕作为朋友的条野君有压倒性的实力,“岚想要亲自了结,他就值得拥有一个机会。我不能扼杀他的可能性,也不允许对手有把更多人拖进泥潭中的机会。”
岚希望条野君不再插手,他也是一样的看法。
岚向你透露过自己以前的经历吗?今井秀也又问。
“……并未。”
条野采菊知道今井秀也指的是什么,但他最好当做不知情。
透过玻璃,今井秀也望着开出高羽宅的车,心平气和但意义不明地说,“岚和我长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