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歸走到賭桌前，正要開口說什麼，後肩被人輕戳幾下。他轉頭看去，就見魏長樂在身後，道：「魂歸，我姑且問一下，你有把握贏嗎？」

這其實是在問廢話，賭博一般不會有把握這說法，都說是賭了哪來的把握。不過這是「一般」，「不正當」就是另一回事。

魂歸看了眼沈華和黎輝，道：「沒有意外的話，九成會贏。」

無名手拿燈籠站在魏長樂身後，那是剛剛魂歸隨手交給他的。魂歸看了一眼燈籠和他，道：「幫我顧好燈籠。」說完就轉身，沒聽到無名很輕的說了一句什麼。

開始前，他想先換下賭注，對沈華道：「關於賭注我想換一下，可以嗎？」

「可以。」沈華道：「那這位公子，你想換什麼賭注？」

魂歸手指剛輸掉的兩小鬼，道：「我想賭回這兩個孩子。」再指無名，道：「拿他賭。」

沈華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他會換這個賭注，隨後笑道：「公子，如果你是想賭回那兩個小鬼，大可以把他們加進原本的賭注，不必分次賭。」

「不，我想先把他們賭回來，沒有為什麼。」魂歸對沈華一本正經道：「而且一次賭太多不公平，就算你不在意我也在意。分次才別有一番風味。」

說了這麼多，打動沈華的只有最後一句：「我以為公子是位不愛賭又無趣的人，是我想錯了，公子其實是位喜歡賭的人吧？」

「說不上喜歡，只是有位親人喜歡，還染上癮，為了不被她賭完身家，才想出分次賭。」

「想來你那位親人也是個會賭的。」

「她確實會賭。」

「望有幸哪天能與你那位親人賭一次。」沈華道：「好，公子你想先賭回那兩小鬼，賭注依舊是那位兄弟。那話不多說，兩位開始吧。」

雙方開始搖蠱，這次搖蠱雙方搖的都很平淡，不想剛剛對比明顯。

搖蠱聲持續，羅剎發現小閻王從剛才就在手抵下頷沉思著，於是問：「小閻王大人，您沒事吧？」

「我沒事。」魏長樂道：「就是在想魂歸他會怎麼贏？」

魂歸說的那句就「沒有意外的話，九成會贏。」，好像他找到能贏的方法似的，可那方法是什麼？

靠運氣？

……

免了吧，肯定贏不了，下輩子再說。

魂歸曾與他賭過幾次，當然，不是那種大賭，而是小打小鬧的那種休閒賭。也因此他知道魂歸的賭運是真差，是個被賭神拋棄的可憐兒，連一個眼神都不給的可憐兒。十局裡九局必輸，這是運氣好，運氣差……不多說了。

靠賭技？

魂歸的賭技一般般，這是他親口承認，魏長樂親眼見過，余燕、江籬、賭爺親自證實的事實。靠賭技贏希望不大。

而且沒有一定運氣，賭技在後又有好用？

撇除這兩種方法，魏長樂就想不通魂歸要靠什麼才能贏。

總不會是……

羅剎也跟著一起思考，最終得出一個驚天結論：「他不會要靠出老千贏吧？」

這也是魏長樂剛想到的可能，但想法一出很快就被他否決了。他道：「你覺得魂歸像是那種會出老千的人嗎？」

羅剎看著搖蠱的魂歸，道：「不是。」

再說了，出老千這種容易出破綻，被發現百分之百輸定的事，誰會沒事去幹？加上出老千也是有技巧的，魂歸嘛……

別說出老千會不會被發現，技巧好不好，就逢賭「必輸」這點，他應該連老千怎麼出都不知道。

賭爺在一旁聽著覺得有趣，也跟著加入話題：「你們兩個在聊魂歸會不會出老千？要不你們聽聽本王的想法，如何？」

地府高官二人一副「你請說」的樣子，賭爺非常滿意，道：「別看魂歸一副木然不會出老千的樣子，但本王覺得他是個出老千十分嫻熟的賭場老手。」

魏長樂下意識道：「依據是什麼？」

審判就鬼差等這行做久了，什麼「依據是什麼？」「證據呢？」「沒有證據依據我不聽。」等這話，都會形成下意識說出的習慣。

賭爺認真思考這下意識問出的問題，給出一個不知是不是認真想過的答覆：「直覺。」

……

這算依據嗎？

見地府高官二人用奇妙表情看自己，賭爺一本正經道：「你們別是不相信賭爺我的直覺啊，就算不相信，也該信賭場老手的直覺吧。」

地府高官二人：對不起，關於直覺我們並不是很相信。

「您為什麼會直覺覺得，魂歸是個會出老千十分嫻熟的老手？您見過嗎？」羅剎問。

「沒見過，見過我會印象深刻。」賭爺很有自信：「而且他如果出老千被本王發現，他今天絕對不會站在這裡。」

要說賭爺這世上最痛恨的人是誰，那就是在賭場上出老千的人。他雖愛賭，卻是個正直又光明正大的賭徒，對用不正當陰謀詭計贏賭的人十分痛恨。

曾經就有人在他眼前出老千，出老千就算了，技巧還十分拙劣，當場就被他抓包，下場很慘。不僅賭光身家，還賭光往後人生的運氣壽命，以及輪迴後的運氣壽命等。

被奪走輪迴後的運氣壽命，相當於被奪走輪迴的機會，在還清賭掉的籌碼前，那人的靈魂會被困在賭爺身邊，不管賭爺對他說什麼做什麼，他都只能唯命是從，不得反抗。

就說這下場慘不慘？

慘。

因為這番操作，與賭爺對賭的人都不敢出老千，而賭爺身邊的小弟，也不怎麼出，也不會出。

魏長樂嘟囔道：「沒見過還請你別給他套上莫須有罪名。」他替魂歸喊冤。

他們在這裡討論半天沒結果，倒是發現無名從兩小鬼開賭後就很安靜，於是把他也拉來加入討論。無名聽到他們討論主題，立刻道：「魂歸他會出老千喔。」

他想了想補充道：「還非常熟練。」

三人：「……」

三人全都呆住，露出不可置信的臉，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一致心想：魂歸會出老千！還熟練！

「你怎麼知道？你見過？」羅剎問。

「見過。」無名想著又補充道：「見過很多回。」

「什麼時後？」魏長樂問。

「很久以前。」

這個「很久以前」是他還是人類時的事，但他沒說出來，三人也沒多在意。

尤其是賭爺，他在意的點完全在另一件事上。他回憶著之前與魂歸對賭的情況，道：「魂歸之前跟我賭，不會也有出老千吧？」

如果有還不被他發現，那真是個高手！

這問題，無名給出一個肯定答案：「沒有，他跟誰賭都不會出老千，除了一人以外。」

賭爺脫口問：「誰？」

無名笑而不語，看向賭桌。

雙方搖蠱結束，正要交換蠱的時候，魂歸卻沒要交換蠱的動作，而是站在原地忽然道：「我有個請求。」

沈華道：「請說。」

「把蠱交給對方來開，我覺得這方法依舊不保險，不如我們請在場隨機一位人士來開蠱，如何？」

黎輝道：「你這是不相信我們？」

「沒有不相信。」魂歸道：「只是覺得這方法更穩妥，也較旁人能信服。」

黎輝也覺得這方法可以，同意道：「好，就照你說的做。」然後隨指賭爺的那群小弟，對一人道：「你來幫我開蠱。」

被點名的人愣了一下，再三確認是指自己才上前去賭桌，魂歸也從那群小弟裡隨機選一人來開蠱。雙方選好開蠱的人，把蠱交出去。

魂歸正要去交出手中的蠱，手與蠱卻被另一雙手覆蓋。那雙手比他的手還大上一些，穩穩將他的手包在掌理，沒有溫度，可厚繭卻極具存在感。

這感覺讓魂歸有一閃即逝的熟悉，快到他抓不住那是什麼。

他抬頭對無名道：「做什麼？」

「幫你轉交蠱啊。」無名對他這疑問表示不理解，道：「有什麼問題？」

沒有問題，就是……太親密了.

魂歸向後退一步，把手和蠱抽出大手的環抱，道：「經由旁人之手轉交蠱會另生嫌疑，還是由我自己交吧。」

無名盯著雙手良久，直到魂歸說完話才回神，側開身道：「你說的對，請吧。」

周圍的人都在看他們，魂歸又看了他一會，才走過他身側把蠱交出去。

搖蠱的結果公佈：黎輝七點，魂歸八點。以一點之差勝出。

見到這個結果，黎輝和沈華都愣住了，臉上雖沒表現出來，但心裡都充滿驚疑。沈華訝異的是黎輝居然輸了，黎輝疑惑蠱下怎麼七點？自己明明搖出的是八點！

愣住的不只他們二人，還有無名。他驚訝的是魂歸居然出老千了！還是對除他姐姐以外的人出的！

安景華自染上賭癮，每回宮就常拉著弟弟對賭，還每次都出老千。次次賭，次次贏，出老千不但練嫻熟，花樣還多，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出老千不被人發現。

安景容人生第一次賭，就被她出老千的手段給弄到懷疑人生。懷疑是自己賭運太差，還是姐姐賭技太好，怎麼每局下來都是輸，輸的還特別慘！

就是沒往姐姐會出老千這方面想。

之後安景華親口承認每次對賭時都有出老千時，他心情可以說很複雜，好像生氣居多。總之他得知真相後，有三天沒理過姐姐，哪怕姐姐在旁邊努力刷存在感，都沒理過人。

安景華有個小嗜好，就是以逗弟弟為樂。把人弄生氣了，再想辦法把人哄開心，她覺得弟弟生氣到開心的表情變化很有趣。

弟弟其實很好哄，不理人幾天氣就消一大半，這時再用其他東西吸引注意，讓人願意跟自己說話，氣就全消了。

為了哄弟弟開心，安景華把出老千的技巧全交給弟弟，毫無保留，現學現賣。她特意放水讓弟弟用出老千的方式贏幾回。

見弟弟不再生氣了，她笑道：「怎麼樣？賭其實很有趣吧？」

安景容面無表情道：「有趣，就是跟我想的有很大差別。」

「那下次還跟我賭嗎？」

安景容從姐姐眼中看出期待，腦中閃過一絲想法，微微一笑，道：「好。」

令安景華沒想到的是，她跟誰賭出老千都必贏，還不會被人發現，可當跟自己弟弟賭時，就不是次次贏了，有時還次次輸。

因此她注意到一件事：她的弟弟自學會出老千後，就開始摸索出老千的方法，還越來越熟練，都跟她是同個等級，而且還只針對她！

為什麼說只針對她，因為無名那時已經來了。她在看弟弟與侍衛對賭時都是輸，還需要侍衛放水才能贏，可對她時，弟弟輸的次數就少了，贏的次數多了。

她忍不住對弟弟提出疑問，結果得到的答案是：只對妳一人如此。

安景華不知該回什麼，只能說這就是報應。

無名作為常看這對姐弟互出老千的人，知道他們什麼時後，有沒有出老千。他知道魂歸剛剛一定出了老千，就是不知是用什麼方法？

黎輝盯著搖出的那七點陷入思索。他跟開蠱的小鬼賭過，知道他沒能力在蠱上動手腳，而剛在賭場上有可能動手腳的不是沈華就是魂歸。

沈華是站在他這邊的，也沒碰到蠱，根本沒機會做手腳，而魂歸……站在他的對面，連他的蠱都沒碰到，又要怎麼做手腳？

可那份在賭場上打滾多年的直覺告訴他，就是魂歸在他蠱上動了手腳。

他看著魂歸不免皺起眉，對方注意到他的注視，兩人默默對峙。

良久，黎輝率先移開眼，對沈華打暗號。

論出老千的技巧，沈華比黎輝厲害。他要看看魂歸是怎麼出老千的，會不會比沈華厲害。

沈華意會，道：「這局是公子贏了，下局有想好要賭什麼嗎？」

「跟一開始一樣，賭兩人加過路權，賭注……」魂歸停頓一下，道：「還是一樣。」他本來想將賭注換回自己，可一旦這麼做無名一定會生氣，而且還會駁人家好意。

「好，這局我來跟公子賭，但我要再加一個條件，可以嗎？」

「可以。」

「這局我贏了，我要公子你留下。」沈華手指魂歸道。

這話一出，跟沈華賭過的人都替魂歸感到慌張，魏長樂還想叫魂歸別賭了，換個人上去賭。然而魂歸對此表示沒意見，很平淡，道：「好。」

答應的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