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纯玥,在容貌上出奇的相像,可惜在纯玥离世之后,她所有的画像都被烧毁了,除了裴琰书房那里还有一幅,女子在海棠花树下的音容笑貌,一颦一笑放佛就在眼前。
可在有些神态上,两人有很是不同,在一些事情的选择上,也不同。
但在星云的心里,黎栀就是黎栀,她不是谁的代替品,那位娘娘她确实没见过真人,以前训练的时候有见过画师重新临摹过的样子,第一次见到黎栀的时候,她确实也被吓到了些。
经过相处,星云发现黎栀只是一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会享受生活的美好,也向往宫外的自由。
她不该困在这里的。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想想就能改变的。
星云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黎栀,她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方才还明媚着的小脸变得有些黯然失色。
她,不是替代品。
黎栀暗下了眼眸,呆呆的眼神望着窗外,转眼间,墨色的眸子好似寒潭一般深沉,眼底的无助和愁苦没有一丝一毫遮掩的意思。
感觉身上好像突然压下了一座山,重重的,沉沉的,压得她喘不过气,凝重的目光,像是要望穿四季的变化,看尽世间所有的浮华。
这里的人都在透过她看那个人,有人故作情深,有人可能还想置她于死地。她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
皇后顾晴对她有敌意,柔妃慕沁对她的态度不知是敌是友。星云告诉她,要小心苏施,上次黎栀险些丧命有她一半功劳。黎栀想过只是没想到她竟能这么快将手伸到睦月阁来。
黎栀想她可能是为了恩宠,现在目的也达到了,日后在宫中她也不用来自己跟前“装模作样”了。
这恩宠爱谁要,谁要。
“娘娘,没有保护好您,星云有罪。”星云说着又跪在了地上,声音低低的,带着满满的歉意。
黎栀立马起身去扶她,说道:“我不是没事呢,你别这样。”
黎栀的手无意识放在星云的手臂上,却没想到她吃痛缩了一下还微微往后退了几步。
黎栀才发觉她受伤了。
“你这怎么了。”黎栀关切问道。
“没事,是奴婢不小心撞到了。”星云下意识不去看黎栀的眼睛,她的脸微微泛红,有些慌张。
“你别动。”黎栀的口吻有些许生气,她轻轻拉过星云的手臂,想看下她的伤势,可星云一直不让她看。
在黎栀的强硬攻势下,星云才乖乖不动,任由她卷起自己的衣袖。
她睁大眼睛看着,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了,星云的手臂上赫然是丝丝细细的伤痕有些已经结了痂,可有些还泛着紫青色的。
黎栀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难看,嘴里嘟囔着,“是他的惩罚?”
她的语气像个小孩子,低着头,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膏,耐心地涂抹着药膏。
淡绿色的药膏轻轻地抹在星云的伤口上,带着浓浓的药味但是闻起来很舒服,冰冰凉凉的。
星云看着她,心里感觉有点暖意。
她明明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主仆,而且还知道自己是别人的下属却还是依旧很关心自己。
星云忽然回过神来,想到黎栀的话立马解释道:“不是的,这是奴对自己的惩罚,不是殿下的命令。”
星云又看看黎栀,她拽着自己的手,紧紧的,她正在察看上次自己手腕上的疤痕。
看到手腕的疤痕和上次相比明显淡了很多,黎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星云忽然想起那次后,见到裴煜时,他那双淬着冰霜的眼睛,眸色暗淡,宛如无星的夜晚,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当时屋里只点了盏幽暗的蜡烛,他发觉星云在自己身后,微微转过看了一眼,只道了句,“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只那一眼,星云便俯身跪在地上,久久的不敢抬头,她感受到了裴煜的怒意
屋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
裴煜离开了。
又过了许久,星云才慢慢抬起头。
她拿出腰间藏好的细鞭,猛的往自己身上抽打着,一下又一下,她咬着牙,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
“好啦。我不允许你伤害自己,你还要好好保护我呢。”黎栀的眉眼弯弯,含着笑意,温温柔柔的。
星云思绪一下子从那晚的余悸中抽离了回来,眼睛对上黎栀的笑意,她也嘴角上扬,微笑着。
黎栀将药膏放在星云手心里,示意她收好。
“你要好好涂药哦,我会检查的。”
“奴婢遵命。”
黎栀坐回了原位,双手托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眼神慢慢暗淡下去。
现在,她知道了,她长得像纯玥皇后。
裴煜也早就知道了...
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为什么不告诉她。
不明白。
可是,他对自己也并没有恶意,也没让自己去为他做事。
她倒希望裴煜是有意图的,是为了让她替自己办事,而不是...
真的,喜欢她。
她想着,一时间竟失了神,茶杯“啪嗒”一下掉在桌子上,滚了几圈。
沉香端着各种糕点慢慢进来,一抬眼就看见黎栀愣神的模样。
星云发觉到她的不对劲,上前将茶盏收拾好,“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有些累了。”黎栀尴尬地笑了两声。
“娘娘,快尝尝这些,奴婢刚从御膳房拿来的。”沉香笑道,因为感觉她们两个好像又和之前一样了,问题应该解决了。
“好哦,你们快坐下一起吃吧。”黎栀起身将两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她们两人拗不过她,乖乖坐着。
黎栀咬了一口紫苏糕,慢慢嚼着。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裴琰,幸好这些日子,他都没来过自己这里。
这个男人,无情无义得很。
对纯玥的深情和温柔都是假的吧,若是真爱她,怎么可能会如此,还对自己...
当初还没进宫的时候,她就听闻当今陛下奢侈糜烂、残暴不仁、喜怒无常,后宫更是...
她本来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
她不想和那群后宫的妃子一样,她不想和他发生什么关系,虽然她已经是他的妃子了,可是...
怎么办呢,他现在对自己,完全就当自己是纯玥的替代品,唯一一点,就是自己的身子骨比纯玥更弱。
算了,不去想了。
*
烈日下,两行穿着薄纱长丝的人穿梭在沙漠之中,队伍里的每个人都蒙着面,在队伍的中间,几个人骑在骆驼上,衣衫明显比周围人精致很多,外衫上镶嵌着各色的小宝石,女子头纱上的银铃在风沙中沙沙作响,悦耳清脆。
队伍后头拉着几个偌大的云木箱子,在沙漠上落下深深的车轱辘痕迹,不一会儿,风来了,抚平了车痕,没留下一丝一毫。
为首的一个男子,披着微卷的头发,很浓密,发尾编着些许细细长长的辫子,虽然看不到脸,可他的眼神凌厉尖锐,剑眉星目却有些微弱的魅态。突然停了下来,他坐在骆驼上,额前微卷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了。
他拿出一个嵌着翠绿色宝石银制小哨子,抬起头对着天空。
一声清脆的哨响。
霎时间,一只白色雄鹰展翅高飞从远处快速显现踪迹,在队伍上方的天空盘旋了几圈,爪子稳稳落在男人的左肩上。
他将一卷小信塞在雄鹰左足的信筒里。
“越哥哥。”
后面一红色纱裙的女子骑着骆驼来到他身边,朦胧的面纱下,可以看到她隐隐约约的神韵,是个漂亮姑娘。
“好了小念,收拾一下,就快要到琰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