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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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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给你们的胆子,瞒天过海折腾这么一出?拿我的衣物去造鬼轿?你们这和谋财害命有何区别?!……救我?我需要你们救吗?都给我滚!”

易浅从溺水的潮梦中转醒,几近窒息,胸口似有什么正压着他,然而他稍作移动,一阵钻心的疼便自四肢传递过来,直教他立马泄了气。

耳鸣声过了许久才堪堪消褪,他便觉得周遭吵闹。那些烦人的话在脑海中盘旋许久,才让他抓住些关键。

“鬼轿”……“救他”?

易浅霎时意识到什么,猛得睁眼,和身上那个东西对视片刻,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哪个混蛋把那么沉个不倒翁压在他身上的?

那不倒翁不安地觑人脸色,一双黑豆似的眼睛泪眼汪汪。他那张脸和皕乌有八分像,看见就让人气不打一处来,故而易浅也没能给他什么好脸色,把这孩子吓的半死。

好在易浅很快移开了视线。

方知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没胆子那么压他,必是有人刻意为之。周遭正有外人,这孩子聪明,知道该装做死物。易浅便不再管他,四下打量起来。

彼时他正身处一卧房,一仆人正在床头摆弄熏香。这是个大户人家,卧房宽敞不说,各种怡人物什一应俱全,处处透着颐养天年的意思。

那前堂极为热闹,隔着屏风便能听见吵闹声响,似乎主子正在训斥下人。这会儿那番训斥已接近尾声,做主子的正赶着那些下人另寻出路,于是引发了一连串的哭闹哀嚎。

“少爷,您先把衣服换上吧,再这样下去又要染风寒了。那药也不必您亲自煎,交给下人们去做就好……”

“交给你们?交个你们再找点什么法子把人害死吗?”

“少爷!小的们不敢了!小的们跟了您这么多年,少爷的好都记在心上……小的门发誓,绝对不会再瞒着您干任何……”

易浅仔细听着,多少猜出此人身份。床边仆人见他醒了,忙不迭出去告知,那主人便不再理那些惹他生气的仆人,匆忙换了外衣,才掀开卧房门帘,转过屏风,与易浅打了个照面。

此人生得一副干净利落,眉目间均是正人君子,虽让人察觉病气缠身,却又有几分锋芒在,竟比易浅还要多几分锐气。

“你醒了,可还认得这是几?”

那人抽手在易浅面前比了个“耶”,少年凝着他胸前几块苦黄药色,咬着舌尖,不作声响。

“咦?是失了魂魄吗?我全按着那道士要求做的,不应如此。”

哪个道士骗这单纯少爷?

易浅冷漠凝他半晌,此人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忧心不似作假。

“眼神瞧着清明,怎么就毫无反应……罢了,就是个傻子我也得负责到底。”那人抬起易浅手臂,似乎想再检查一番。

“嘶……”易浅闷哼一声,“放开。”

“啊!”那人小心放下他,惊喜道,“没傻就好。你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他顿了顿,又觉得此人险境求生,该先安抚受惊,便又道,“你已自那死境逃出,可在此安心修养。有什么需求都可告知于我。”

“把不倒翁拿开。”

易浅自醒来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会儿也不跟他客气,语气极为不善。那人见他如此,暂时不恼,只是略有犹疑,“……你先稍微忍忍。你魂魄刚回体内,不倒翁压着才不至魂飞魄散。”

“胡扯。”易浅骂道,“谁骗你的?五岁小儿早知是非,翩翩君子倒不识马鹿。”

“嘿,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不识马鹿了?我看你才是狗咬吕洞宾……”话说一半,他猛住了嘴,觉得自己不该同小孩一般见识,何况此人又受了苦头,便强忍着好言解释,“我找见你时,早有一道士照料你许久,他将此事告知于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总不至于害你。”

易浅忍不住磨牙,“他人呢?”

“得道成仙了。”

易浅咬到了舌头。

那杀人神色看得直教人人心生惶惑。张家少爷心念电转,忽然福至心灵,心猜那两人间恩怨情仇,不足为外人道,便转移话题:“额……我是张家长子久龄,可否请教尊姓大名?”

“……易浅。”

“阿浅。”他倒是直接套近乎。来此前妹妹怕他嘴贱,坚持让他备了腹稿,谁知一句也未能用上,如今终于拉回正轨,“我害你受苦颇深,你若恨我,要杀要剐随你。你若手下留情,我愿当牛做马……”

“我若要杀你全家,你又何如?”

“这……”

那厢少爷一时失语,心道这小兔崽子倒敢得寸进尺,刚忍着没面上发作,易浅一段话又堵了过来,“百善孝为先,纵使百般愧疚也难大义灭亲,更何况我不过一黄口小儿。你若无此觉悟,就趁此刻杀我,否则你必养虎为患。”

“嘿?你倒真当自己有那能耐?”这张家著名的炮仗当即点着了,他提高音调,“现如今你浑身是伤,又无依无靠,谈什么报仇雪恨!有那闲心说大话,还不如省点力气养病!”

“你不信?”易浅的声音很轻。

“信你个鬼。”他忍不住骂道,“我随便招来个索命恶鬼都比你强数倍。你以为张家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张家上至百岁老人,下至黄口小儿,都会用道术求生,你会什么?你若想打,张家只我绝不还手,让你解气便是!”

易浅不语。

那厢少爷见他半晌无话,摸了摸自己的良心,觉得说得太过,黑着脸帮易浅掖好被角,“你且好生养病,有何需求都同我说,我定倾张家之力成君所愿。”

杀人报仇就别想了。

张家少爷搞定仇人,又差人给那些抬轿的死者家里送去银两,刚在药炉边歇着,病气就上头来。他转眼瞥见妹妹一片花瓣似地飘来,问道:“可还融洽?”

他想起那小鬼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强压下病气,半真半假地摆出一张黑脸,“这小兔崽子可真狠,上来就要杀全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他恨是自然的,毕竟张家是真对不起他。”少女轻柔问他,“你可有好好赔礼道歉?”

张家少爷脸色更黑了。

“你可真是……”少女叹了口气,没继续说,而是另道,“先把人给养好了,再试着言和。他若真恨极了,也只得如此……今后多加注意着吧,别再给人脸色看。”

“只要那小鬼不气我。”

“哥,你护着他,给他熬药,他定也知道。是人便不会不知你真心待他。你遇着他,少说话便是,当自己是哑巴,心里话说给我听。”少女好言相劝,“他到底不是别人。你既觉得欠他,让他气一气又何妨。”

少年没再接话,但少女心知他听进去了,便又一片花瓣似地飘走。

她还需先兄长一步去向张家老辈讨些公道,免得他那哥哥一来便闹地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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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终于无人时,方知才小心自易浅胸口移开,松了口气。方才一人一物大眼瞪小眼,易浅怨怼,方知惊惧,俱是一种煎熬。

然而他又隐约觉得易浅并非在意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瞧见了什么可恨的人,自己不过一撒气对象罢了,无辜委屈的很。

好在易浅调解的快,不一会儿就敛了情绪,没在吓唬他。

方知觉得惊讶。先前一同困于东安时,此人喜怒无常,方知生怕惹他不悦,日日如惊弓之鸟。怎么如今这般……这般……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易浅掠他一眼,忽然道。

“什么意思?”方知喃喃自语。他生的贫穷,又早早流离失所,文盲一个。少有的些学识都是跟着易浅照猫画虎罢了。

易浅卡了一下,似是才想起什么,慢悠悠地讲了个故事。方知不认得他口中所说的鲁肃和吕蒙,但他着实喜欢听故事,一时间听得入了迷,滚着不倒翁笨重的身体凑到了易浅耳畔。

易浅没有看他,只是凝着窗外,像在回忆故事。然而只他知道,他不过做贼心虚罢了。

当初在东安时,易浅便是靠着那些故事骗得方知信任,害这人走上一条死路。即使如今,这无知孩童也与那时如出一辙,仍学不会敬而远之。

他那时只想着自己,没能引他走上正轨,连着那东安人市诸多孩童,硬生生熬成一道心病。如今两人被皕乌那混蛋强加了段不解之缘,他纵使心中不愿,也该负教导之责。

只是毕竟冤家路窄,他不知该做何心态,便木着一张脸道,“如今你既跟了我,先前诸多恩怨我会一笔带过,再不提起。你若心有芥蒂,便自寻出路。”

方知拼命摇头,泪眼汪汪地瞧他。说来也怪,一个不倒翁怎么哭的?

易浅听着耳畔动静,“只是你若想尽快渡劫,需得帮上我的忙。否则不过一个累赘,我也懒得带你。”

方知拼命点头。好吧,这个不倒翁还能摇头晃脑。

皕乌曾说“给此物加了些许用途”,是加在这些无用的地方了么?易浅如此想着,霎时两眼一黑,只觉得果然不该按常理猜测此人。

“我、我该如何帮你?”

那厢方知见易浅不再吭声,生怕他不知自己心思,小心问道。

“……今你我同行,需先解人意、知人心。然而你同我在思维上相去甚远,难成大事。你需先学文学史,才能同我交谈。”

“唔……”

方知似懂非懂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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