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书

繁体版 简体版
爱看书 > 生生相克 > 第71章 第61章(上)

第71章 第61章(上)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吾名为‘必乌’,承载皕乌扔掉的那部分记忆。」

「他不愿为你的愚蠢而愤怒,免得一时兴起把你给杀了。」

「我倒是想杀你,可是我杀不死你。」

「我身上毫无力量。」

……

赤色映天,凉风拂面,易浅只着一袭单衣,却不觉得冷。许是刚自宴会上出来,食饱则身暖;又或是因着往利园的大火,少年一侧的面颊被烈火烤的炽热,连带他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某种令他头皮发麻的情绪在这具身躯内轰然炸开,四处荡漾,他抓不住也压不下,只在抽回被必乌抓住的手时不慎掀翻衣袖,无意中瞧见臂肘上一片起伏,寒毛尽现。

易浅当机立断,将必乌从身上掀了下去!

被掀翻的必乌身体向后一仰,衣袍散开,如承风托举般轻落于地,眯着眼睛不悦地望过来:“怎么?你不是要杀我吗?把我推开是什么意思?”

“不对……”易浅慌乱地揉着手臂,试图将那些暴露心绪的寒毛压下去。视线落在必乌纤傲的站姿上,又灼目般收回,语调却似终于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般迫切,“不对,你不是没有内力吗?刚刚那身法是怎么回事?”

“天生的。”必乌道。

“不对……”易浅仍摇头。他并非在质疑必乌的身法是否“天生”(虽然“天生”听起来也很像敷衍),而是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一处违和,此刻,他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

必乌不可能杀不死他。

所有人都可以轻易杀死他——因为他无与伦比的力量。

但自保的本能让他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质疑,于是这质疑在他的心口冲撞,反复叫嚣着:

必乌是否真的不知道他的能力?

皕乌知道吗?

如果知道,皕乌却没有将那部分记忆交由必乌,是因为他需要自己保留这部分记忆,还是他根本不希望必乌知道……?

其实皕乌根本不曾使用过他的能力,使用过的是毕乌。但毕乌被皕乌割裂出来,又几乎被皕乌“杀死”……

毕乌和必乌……?他们分别和皕乌是什么关系,承载了什么记忆?为何皕乌对他们的处决方式截然不同?

……

易浅脑中乱作一团,那厢必乌却不会任由他想清楚。那不过十岁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借着火光的跃动避开少年的余光。易浅一时不察,竟被此人用一条细绳缠住了!

那绳极为纤细,色泽暗红,在火光中几乎察觉不到。它无知无觉地攀上少年的腰际,本欲偷偷多缠几圈,却在堪堪缠至一圈半时就被少年扯住了尾部,只好可怜巴巴地耷拉下来。

“你干什——!”意识到自己几乎尖叫,易浅慌忙压低了声线,“松开!”

“嘘。”必乌莫名其妙地轻笑了一声,缓缓将红绳缠在腕间。他步履极轻,轻衣单薄,似一道苍白的雾,飘着靠近易浅。

这一幕看上去极为柔情缱绻,但他的动作却绝不轻柔,甚至称得上可恶——他扯紧了易浅腰间的红绳,不顾二人间少年因抗拒而刻意阻拦的手肘,俯身靠过去,薄唇几乎贴着少年的耳畔。

十岁稚童低声轻喃,却有如恶鬼低语:

“有人来了。”

.

秋风碧水,夜寒灯暖,复春堂内宴正酣。时宴方才过半,众宾正至兴头上,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明度作为近年来修界最瞩目的新星,自然不会闲着,无论是推杯换盏亦或高谈论阔,他都得心应手,轻易便赢得了众人的吹捧。

修士A:这明家少主气质儒雅容貌昳丽,言谈大方举止文雅,时人称之“无双少年”,当真名副其实!

修士B:可不是!我先前就好奇此人乃何许人也,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美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修士C:哎,那明云二家和那个小散修打车轮战是真的假的?车轮战说出去可不光彩啊,那散修还那么幼……

修士D:(压低声音)听说是明家先占了位置,给云家少主留的,估计就是好友间想叙叙旧,结果被那小孩横刀夺爱,这才结下了梁子!

修士B:(幸灾乐祸)关键是还真让那小孩打赢了!据说全程没有拔刀!你们说离谱不离谱?

修士C:(摇头)啧啧啧,这是踩着明云家的面子摩/擦啊,明云二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哎,那小鬼呢?怎么不见人了?

修士A:嘘!别说话了,明少主过来了!

四人当即正襟危坐,对明家少主举杯,众人皆是言笑晏晏,装的是相谈甚欢。只是萍水相逢到底无甚可聊,聊到最后,无非你敬我我敬你,频频干酒。

此番“畅谈”终以五人相约“今后若有时,共赴天下局”结束。回到席上时,明度的面容闪过一瞬阴沉。

他不过是给好友留了个位置,复春楼院房那么多,明眼人都知道让着走,为何独独那个易浅非要入住往利?他敢说自己没做任何盘算?

若不是云锦那个不学无术的被压了一头,云家人不敢得罪自家少主,拱手将脸面让给旁人,怎会硬生生让那小鬼得了个“胜明云二家”的名号?

云家不争气,谣言反倒把明家也拉下了水——此一棋走得极为精妙:明云二家丢了脸面,却无法自证,一来那人是个散修,二来,那人年纪太幼。若是明度要同他交手,免不了有欺负人之嫌。赢了不讨好,输了……他不会输。

只需稍微想想,便猜得出那小鬼必是有备而来,且其心怀不轨。否则,为何那小鬼全程不肯拔剑?不就是冲着下人脸面来得么?!(比武讲究尊重,不拔剑有轻视之嫌。)

明度不可能放任那小鬼踩着明家占便宜,思来想去,便寻了个理由灭其威风。

若不是复春楼老板娘正好赶来,这事多半就成了。

明度紧紧攥着手中的酒杯,心尖这口恶气不上不下。他借着酒液的反光注视着复春楼这位老板娘,忽觉怪异。

究竟是什么,让这位老板娘有镇住他们这些修士的底气?

明度不由眉头紧蹙。在他视线的尽头,盛装的红衣女人虽在笑,却一一推辞了旁人的敬酒,回身朝着堂外疾走离去。

那个方向好像是……明度心中生疑,顺着影中女人离去的方向抬头,只一眼便绷紧了心神!

“快救火!”

.

“那个方向……是往利园?!”

不知是谁在筵席上惊呼了一声,一头雾水的修士们顺其所指,如初生鸟雀般朝着往利园的方向东张西望。火势乘着夜色汹涌而来,让这群沉醉在美酒佳肴间的仙人们愣了许久。回神时,明家众人已率先离了宴席,三三两两钻入夜色。

“怎么突然着火了?”云锦跟在明度身后,“人皆赴宴,烛火尽歇,断不该如此……”

复春楼共十四座院房,除首尾两处院房外,余下十二座院房都有专人管理。若非今夜筵席,修士暂住的八所院房的管事都跟着前往复春堂侍宴,又怎会让人得了空当?

“有人肆意纵火。”明度加快了脚程,想到易浅不知所踪,他命道,“火势刚起,纵火之人未必走远,你们沿河搜寻,若见可疑之人,即刻拿下!”

“是!”明云弟子领命而去,独云锦缀在明度身后。这段脚程并不算长,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二者便抵达了往利园。

天干物燥,又夜风正盛,火势旦夕之间便可吞掉整个东厢房。明度不敢怠慢,张开结界压制火焰,云锦则蓄水救火,其余修士陆陆续续赶来,也紧随其后,聚力相助。

不肖片刻,火舌便化为漆黑的浓烟,在本就极黑的夜幕中升腾,无从分辨。

混乱来得快,去得也快。修士的脚程远盛凡人,直到这时,老板娘等人才姗姗来迟。

“奴家谢过各位仙人。”芍药一来便连连道谢(歉),“让各位仙人受惊了,此事是复春楼招待不周。”

筵席上张扬的身姿此刻仍不卑不亢,但敬意隆重,歉意决非作假:“还请各位先暂还复春堂,稍作休息。筵席未尽,复春楼备有薄礼相赠。

“还回复春堂?”有人摇头,“今众已意兴阑珊,不如就此散去。”

芍药闻言,朝众修士行了一礼,“芍药愿以珍宝献予各位仙人,还请各位仙人前去一看。”

“那、那便去瞧瞧吧。”芍药此言一出,修士中自然有人动摇。要知道复春楼在人间修界都颇为神秘,老板娘又是人精,想来,其所赠珍物绝非凡品。

见事有转圜之地,山茶心中一松,方欲上前将众修士迎回复春堂;修士中也有几人见火势已尽,木已成舟,随心叹两句往利平白逢厄,便应邀还宴,不作它想——但,有人却没这么好打发。

“此事本不该我管,然此地为我明家暂居之所,度不敢置身事外。”明度忽地开口,“度心有疑虑,可否请老板娘一一解答?”

这人一副作揖求教之状,可心明者皆知,其不过以求教之言,行誓不罢休之实,

“仙人请讲。”老板娘垂眸。

“其一,我等来此,为的是角冠争先,展我世家风采;也是信复春楼将守正公允、谋划周至,令我等修士心服口服、输赢皆乐。”

“然,”明度话锋一转,“复春楼此次比武,所赐前后不一。吾等千里迢迢汇聚于此,龙争虎斗一决胜负,而胜者仅可得允出入无色湖,不可提名其上。所行所得,难相配也。”

“恕……”芍药方起一字,便被明度扬高了声压下。何况因着失火一事,复春楼并不在理。此时宜从不宜争,她稍作思索,便静了声息。

“所奖前后不一,使我等行得不称,实乃过错;今又因管理不善而致失火。”明度垂眸摇头,“虽无人受害,仍教我等心有戚戚。”

“……”芍药没有接话。明度这话是个明摆的陷阱:复春楼办事不力,只在失火,而无关提名。若她随意接话,便是应了失火和“提名”皆为过失,自然也只能顺势应了“提名”之约。

明度这是要她以“提名”之允,谢“失火”之罪。

“其二,此事乃有人肆意为之,度已派人搜寻。但若遍寻不得,可否说明,此人并未离去?”

“仙人这是何意?”

“今日筵席之上,诸位都亲眼瞧见,我明家子弟提出一人身份可疑;筵席期间,此人无声离去,久久未归,直至火起,度都不曾见此人归来。”

“而这起火之地,又恰好是度同此人共居之所。如此巧合,恕度心难宽解。”明度暂顿片刻,不待老板娘开口,便给此事的处理盖棺定论,“望复春楼严查此人,即便误了善人,也算给众修士一个交代。

“清者自清,易小公子想来也愿意自证清白。”

众人一时无话,似是都在消化明度这看似极为合理的提议。漆黑的烟终于在这寥寥数语间散尽,只剩下漆黑焦木被湖上卷来的风吹得生冷。

夜色中渐渐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哭声不远,却极为细弱,好似受了恐吓。但随着寂静在寒风中铺开,这声音便也得了允诺似的尖利起来:

“阿兄,你弄疼我了!”

“闭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