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隆隆的声音借由骨传导送入大脑，身下的支撑物左摇右晃颠簸不定，还带着些许温热的触感。

黑发青年在听觉与触觉的双重输入下，大脑终于开始缓慢地运转起来。

头不知道为什么很晕，而且有种很想吐的冲动。眼皮仿佛被胶水黏上了，努力了一下根本睁不开，后颈处还传来一阵又一阵连绵不断的钝痛，就像是被人劈了一手刀……

不对。

是真的被人劈了一手刀。

这个念头升腾起来的那一瞬间，就仿佛是一阵惊雷劈过脑海，将尚处于迷蒙状态的大脑惊醒。

伊万终于从被迫进入的昏迷状态中醒来——即使现在身体暂时还处于一种使不上力的状态，但大脑至少是可以较为顺利地运转了。

正当他开始顶着头晕想吐后颈痛的三重debuff回忆自己在晕倒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到底是怎么晕的时候，一阵动静打断了他艰难的思考。

“九头蛇万岁！”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抵着“金属墙壁”的头当中终于不再响起阵阵隆隆的声响，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沉重的“咚”声与相较之下更为小声但却蕴含着更多信息量的“九头蛇万岁”。

伊万大概猜到自己是在货车——或者随便什么能装人能上路的归九头蛇所有的交通工具上。

刚刚那一下给他的头磕得够狠，现在伊万只感到自己的头晕症状更上一层楼，真是雪上加霜。然而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哀悼自己多灾多难的头，他努力地试图听清隔了大概有一层门的门外人的交谈。

“九头蛇万岁！”另一个说话的人富有仪式感地回了一句，接着双方就开始简单交接起来。

“这是新抓到的变种人。一共有六个，你清点一下。”

一阵枪械上膛的声音。

“六个？”一个冷酷的嗓音。

“是，我知道原定任务要求只有四个。”另一个声音丝毫不惧，“多的两个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一阵沉默。

“你可以去检查。”

“看好他。”

接着便是几声金属碰撞的响声——大概是卸锁的声音——随后，一阵并不强烈的光便涌入了车厢内。

伊万安安分分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从来没有醒来过。

九头蛇的目光从他的脸上一扫而过，又扫过边上的几个变种人，一一确认。随后九头蛇点了点头，把车厢门重新关上，以防止光线变化把里面的实验素材弄醒。

“把这两个变种人的事情交代清楚。”九头蛇说。

——其实事情很简单。

九头蛇们出门抓变种人补充基地实验素材的库存，九头蛇们在兄弟单位神盾局的帮助下成功抓走变种人，九头蛇们下班回基地，九头蛇们路上碰见俩自己送上门来的变种人，九头蛇们顺手绑走。

“变种能力疑似瞬移。”电了俩巫师还把他们当成变种人抓走的九头蛇推测道。

为了防止这俩送上门的“变种人”逃跑，他还特地把基地新研究出来的变种能力抑制器给他俩用上了呢。

这下我肯定立大功了。这位指巫师为变种人的九头蛇在心里美滋滋地想。

这下我肯定倒大霉了。伊万烦躁地在心里想。

车子重新发动起来。显然九头蛇的基地足够大，在里面甚至得开车运送货物。

在确认门已经关上后，伊万睁开眼睛，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一边的笼子里歪七扭八地躺着四个年龄不一的小孩，应该是他们说的变种人——至于什么是变种人，伊万暂时还不知道。

而至于身下这个温热的、会呼吸的东西——

伊万辨认片刻后，支起身子，果断给了身下人一个肘击。

“醒醒。”

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还惨遭九头蛇电击手刀二连击，伊万的声音显得格外沙哑。

身下的人咕哝了一下，竖起的中指曲了曲，便没有更多的动静、重归平静了。

伊万：“……”

他卸去手臂上的力气，好不容易支起来的上半身在重力的作用下重新砸回到身下人的胸口处，引发一身闷哼。

但这不是他唤醒队友的方式。

伊万忽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带来的不适感，挪了挪自己的头部，接着凑到对方的耳旁，恶魔低语道：

“宿管查房，你二次元手办被搜出来收走了。”

这才是。

“我草！这种事情不要啊——”

身下人大惊，猛地睁开眼睛，惨叫起来。

虽然这个惨叫声因为身体现在的不适而显得格外中气不足、分外虚弱。

伊万从鼻腔当中发出一声冷笑：“终于醒了。”

奥托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辨认了一会声音之后才回过神来：“诶，伊万？”

“你脑子还没坏就……”好

伊万刚松一口气，奥托便令他猝不及防地道：

“兄弟你怎么压在我身上！”他不顾状态不佳的声带，震惊道，“你也被抓来戒网瘾了？！没道理啊，你不像是有网瘾的样子啊——”

伊万：“……”

“低声些，这难道光彩吗？”伊万压低声音，立马尝试着驯服自己暂时不听使唤的身体翻身，“而且这里不是戒网瘾中心。”

奥托：“行了你别转了，我就皮一下——这哪儿啊，我俩是被绑架了不？”

伊万有时候真想给他一拳的。

但是很可惜，他现在的身体条件并不允许他这么干。

啧。

他卸了力，重新趴回去。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是一阵熟悉的刹车声，以及熟悉的……头撞车厢的声音。

来不及为再一次遭到重创的自己的头哀悼，伊万马上意识到他们已经到地方了，于是压低声音，飞快道：

“闭眼，假装我们没醒——他们的接头暗号是‘九头蛇万岁’，喊我们是‘变种人’。”

奥托飞速闭上眼睛、假装陷入安详的睡眠（托他爸妈的福，他有着充足的被查房经验与高超的装睡技巧）。然而同样闭上眼睛的伊万能够感受到他的胸腔震动的动静。

“我嘞个草。”他的话难得带上了些许的含妈量，“这他妈的什么开局啊。”

砰。

驾驶座的人下车又关门的动静。

伊万的嘴唇翕动几下：

“闭嘴。装晕。他们来了。”

……

“……教授！不好了！”

伴随着一道焦急的声音，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的办公室里闯进一个变种人。

最终还是在X学院的盛情邀请下进入了这栋陌生的建筑物的瑟潘（虽然是在他排除了潜在危险过后）坐在椅子上，闻言扭头看向来人。

来人快速扫了他一眼，但没有多在意，因为现在有比起给新学生进行简略的介绍更加紧急的事情——

“教授，有两个我们前两天谈好的要来上学的小变种人不见了。”来人语速飞快地道，“我们去接人的时候发现那里有战斗痕迹。”

“他们被绑走了！”

镭射眼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瑟潘的心情同样不佳——

变种人与巫师有相似之处，而这种说好的学生被抓走了的桥段更是眼熟。中世纪的时候这种戏码也并不少见，小巫师们总是会因为不慎暴露自己的能力而被教廷抓走“净化”。

X教授遥控着轮椅往外走去：“我去找他们——”

“如果不介意的话……”

瑟潘站起来，条件反射伸手想要抚摸肩上小蛇怪的头，然而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萨萨现在还在那个本来给里德尔准备的卧室里玩，没跟着他一起来，只好把手又放下。

只是这也不妨碍他把剩下半截话说完：

“……我也可以帮忙。”

……

“什么情况？他们不是已经回他们的世界去了吗？”钢铁侠问。

接着，他想起什么 ，一个不妙的想法随之出现在他的脑中。

已知上次的几位巫师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在齐塔瑞人入侵的时候救人，那这次他们再出现或许意味着……他们又有大危机需要巫师们来救场了？

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不止他一个人。

“我们又有大危机了？”鹰眼从过于舒适的沙发里支棱起来，手已经摸上了自己的弓箭。

“说不准……该死。贾维斯，搜索他们的路径并判断目的地，”钢铁侠飞快吩咐自己的人工智能，“然后把这件事情告诉尼克·弗瑞一声——”

“Sir，”前一项任务暂时没分析出什么结果，不过人工智能在后一项任务的执行上倒是卓有成效，“弗瑞先生正在街上飙车。”

“飙车？”鹰眼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组。

黑寡妇：“？”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尼克·弗瑞吗？

或者说他其实遇上了什么不得不飙车的危险？

黑寡妇的目光一下变得锐利起来。

很快，黑寡妇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弗瑞先生发生车祸翻车了。”人工智能紧跟事态发展，为在场的人进行实时转播。

一段实时监控录像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神秘黑衣人出现在车祸现场，走向四脚朝天……呃，或者说，四轮朝天的尼克·弗瑞的车，然后——

一把扯掉了紧闭的车门。

接着监控画面一花，应该是同伙进行了信号干扰。等到人工智能恢复监控画面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而他们也失去了尼克·弗瑞的踪迹。

钢铁侠：“？”

不是，这时候出岔子？

托尼·斯塔克，aka钢铁侠，和在场的其他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下说不定真的有大危机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