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启明被挽住了胳膊,他轻轻的拍了拍白晚秋的手臂以作安抚,两人相携走到孙悦白面前,“灵均老弟,你向来举止有礼,吓唬我的妻子做什么?”
他抬眼看孙悦白一眼,又将视线放在孙悦白和安殊亭两人紧紧牵绕的手上,抬起指尖点了点,询问的看着孙悦白。
安殊亭扬眉,抬了抬手,这个举动突兀又显眼,他再次看了一眼安启明,结果对方压根没搭理他。
安殊亭有些无趣叹气,要不说当官的心脏,他这都光明正大的出柜了,看看他爹情绪这么稳定,也怨不得人家能从一个小商户爬到如今的位置。
“我只是在说当年,令夫人言语误导,以至于我爱慕她的流言在金陵城流传至今,丝毫不管这是否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孙悦白看着安启明,言语淡淡。
安启明神色微顿,不去看周围传来的各异目光,眼神在白晚秋脸上凝了一瞬。
“你若对我夫妻二人不满,直接与我说就是,不用牵扯到内子。”安启明干干的笑了一声,竭力维护着白晚秋的体面,其实这又何尝不维护他自己的体面。
或许当年他还看不明白,但慢慢的他也反应过来,孙悦白和白晚秋的关系也许并非像大家想的那样。
最开始或许他会因为对孙悦白的争强好胜之心对白晚秋格外上心,毕竟孙悦白是谁,他看上的女人偏偏选了自己,这会让人有一种赢了孙悦白的错觉。
可后来他是真正的喜欢上了白晚秋,有些事情尽管心知肚明,他也在心里将那当做一种情趣。但被人指着鼻子,当着家里的长辈晚辈说出来,就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难道因为她是你夫人,是妇人,所以她做错了事情,别人连说一句也不应该吗?”孙悦白似笑非笑的盯着安启明。
“从前你二人年轻幼稚,一个传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哄抬身价,一个则是将白晚秋当做与我较量的筹码”。
安殊亭在一旁听的咋舌不已,原来当年的真相竟然是这般,不过想想这也是白晚秋能干出来的事情。
毕竟只是传一个流言,就能和孙悦白扯上关系,孙悦白喜欢的女人,人们不自觉就会将她的地位拔高许多。
安殊亭偷偷的觑了孙悦白一眼,他之前还是小看了孙悦白,原来真的有人能摆着温文尔雅的神色,操着清正端方的雅言说出如此击碎人心的话。
除了安殊亭,在场的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吭声,安家的另外两个儿子满脸羞愧,一时间胳膊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而两个媳妇儿或掩面,或低着头,眼睛却偷偷的往公公婆婆的方向瞟。
谁能想到看起来肃然严厉的公公,温婉柔弱的婆婆年轻时候还坐过这样的事情。
她们又悄悄的看向孙悦白,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艳郎独绝,世无其二,明明他和公公婆婆应该是同辈人,可岁月仿佛在他身上停驻。
“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说这些做什么,平白的让这些小辈看笑话。”安启明语气随意自然,仿佛刚刚一瞬间的窘迫不是他似的。
明明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其他安家人顿时噤若寒蝉,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从前我不愿与你们计较,是相信流言止于智者,如今我在此澄清,是为了不让我喜欢的人误会。”别人震慑于安启明的威视,孙悦白却毫不在意。
他话音一落,安启明脸上装出来的云淡风轻再也维持不住,孙悦白从来就不是好惹的人,这一点安启明一直知道,一个纯良温善的人无法在官场上生存。
可当孙悦白的矛攻击自己时,安启明才知道有多疼,可偏偏他们无法反驳,因为孙悦白说的是事实。
“所以你牵着我儿子的手,说这些,是想做什么,便是你对我夫妻二人不满,你这般迷惑我的儿子,又是何居心。”
白晚秋原本还等着安启明给自己撑腰,结果安启明自己都被孙悦白一顿教训。
她收了收刚刚激烈起伏的心绪,扬声质问道,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在气势上压到孙悦白。
她这话一出,厅堂里更是尴尬不已。
“我们谈谈。”孙悦白没有理会白晚秋,而是问一旁满眼沉思的安启明。
安启明看着孙悦白,又看向旁边大咧咧看热闹的蠢儿子,颔首。
两人就这样起身离开去了书房,安殊亭想要跟上,被孙悦白拦下,看着孙悦白不赞同的摇头,他犹豫了一瞬,只好重新坐回了位置。
那两人一走,原本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了许多,众人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也活跃了起来。
“遇儿,你这条路并不像你以为的这样轻易,这其中利弊,你想清楚了吗?”谢老夫人看了看大厅里剩下的这些人,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先开了口。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安殊亭对这个家的信任感这样薄弱,可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其实他想的没有错。
“我自然是已经想好了。”安殊亭笑了笑,看着安家人,尤其是白晚秋倏然瞪大的眼睛,坦然又确定的说道。
“原本您还担心我日后没有依靠,先生的人品能力您都是知道的,而且他又是我倾慕之人,您如今总该放心了。”安殊亭并不理会其他人各异的目光,而是对着祖母解释道。
“你,……”谢老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是劝阻,可他的想法确实现实有益,可若是不劝阻,她心里更觉得不得劲。
男子相恋,还有他们特殊的身份、地位差距,悬殊的年纪,这些都是遭人鄙夷的,可是安殊亭之前说的话她也记在了心上。
“祖母,您该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之前不是还想让先生庇护于我,而且您也该相信我,我再也不会遇上比他更能令我心动的人了。”安殊亭明白她心里的纠结,只能继续开解。
其他人都被安殊亭张口闭口的爱慕闹得脸热不已,听着他口中无比现实的话,忍不住点头。
那可真是不亏,先不说先生温文儒雅,隽秀雍容,那样出众的样貌,很少有人站在他面前不会自惭形秽,只论他的身份地位,就已经让人高攀不起。
他们好奇的是安殊亭这样一个人凭什么能得孙悦白青睐。
问出口的是安殊亭的大嫂,她看着端庄大气,实则好奇心极重。说完她偷偷看了一眼此刻有些心不在焉的婆婆。
自己这句话一开口,没看见连婆婆都抬眼看着小叔子,可见她心里定然十分在意。
毕竟谣传了多年的爱慕者,如今被拆穿,转眼对方又表明和她的儿子两情相悦,搁谁谁能不在意。
“可能是因为我格外出众的相貌,而且还年轻有活力吧。”安殊亭整理了一番衣物,毫无避讳,反正大家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他会这会儿心情不错,所以也愿意满足这群人的好奇心。
其他人被安殊亭如此自信且厚脸皮的话镇住了,二少夫人所有所思,看着身形高挑劲瘦的三弟,心里琢磨着有活力这三个字,耳朵发烫。
“不可能,先生不是这样肤浅的人。”谢家大哥才是真正的无法接受。
安殊亭轻轻的撩了撩鬓边的青丝,眉眼轻抬,漫不经心的看向自己那个素来斯文端方的大哥,举手投足自有一番风流写意。
再配上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确实让人目眩神迷,安家大哥抿了抿唇,“而且父亲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家父亲最重规矩,好脸面,这样荒唐的事情便是一般家庭都不会同意,更何况是他们家。
“夫君当然不会同意,我们安家不允许有这样伤风败俗的人。”白晚秋面无表情。
安殊亭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要当安家人就不能做出荒唐事,所以如果他继续坚持,那就再不是安家人。
白晚秋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心里说了这样的话,但大家都知道她说的没错,安家崛起不易,这些年看似蒸蒸日上,权势地位都有了,实际上底子还很薄弱,所以安启明格外注重名声。
家中出了一个断袖之癖的儿子就让人难以接受了,更遑论还是和孙悦白纠缠不清,后面会传出什么,母子相争……,会不会有人揣测安家为了讨好孙悦白送了儿子。
还有谢家怎么会善罢甘休。
只一想到这些众人心里瞬间紧迫起来,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原本就不怎么舒展的眉头,越发紧蹙。
安殊亭轻笑一声,“不必这样紧张,父亲肯定会同意的。”
安殊亭信誓旦旦的模样看得白晚秋冷笑不已,他似乎觉得有孙悦白就有了靠山,白晚秋冷淡的坐在那里,总算找回了几分冷静,原本五味杂陈的心里舒了一口气,
安启明绝对不会同意的,孙悦白是很厉害,和孙悦白关系更紧密也的确会来带好处,但这样明显的好处背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麻烦,安启明绝对不会做吃亏的事儿。
安殊亭平日看似咋咋呼呼,可实际上家里真的没有几个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偏偏是这样一个人,惊天炸雷,将安家炸了个人仰马翻。
直到晚膳之时,那两人还在书房没有出来。
谢老夫人年纪大了,今日又因为被安殊亭这个事儿费了一番神思,这会儿已经休息,此刻饭桌上唯一的长辈只剩下白晚秋。
她神色冷淡,低头摸索着手上的玉镯。
其他人不知道说些什么,面面相觑,随机也低下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倒是让安殊亭清净了好一会儿。
安殊亭的大哥安殊清一向尊崇孙悦白,心中虽意难平,但心里也十分担心白晚秋,他张了张嘴,大约是想要说些,被安大嫂一把按住。
安殊亭不动声色的的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微微勾唇。
直到安启明和孙悦白的到来彻底打破了厅堂里的寂静。
白晚秋迎了上去,桌上的其他人也都站起身。
孙悦白第一时间看到安殊亭,冲他勾了勾唇,安殊亭立刻心领神会,扬了扬眉。
两人眉来眼去,让原本调整好情绪的白晚秋神色一滞。
“好了,都坐吧。”安启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入座。
孙悦白空开了安启明身边的主座,从善如流在安殊亭身边坐下。直看得安家几人满眼不可置信。
白晚秋死死的盯着安殊亭旁边坐着的孙悦白,抿唇,转头看向安启明。
“难得一下子这么多人,好好吃饭,”安启明敲了敲桌面,似乎对众人的视线视若无睹,甚至是脸带笑意和孙悦白寒暄起来。
看着安殊亭意味不明的轻笑,白晚秋按住了安启明拿筷子的手,“夫君,你……”这样的荒唐丑闻,自己甚至难以启齿,可安启明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着安启明落了脸色,白晚秋依旧没有退让的意思,“你不能任由他两人胡来。”
“你从不会这样无理取闹。”安启明语气淡漠,他虽然在外人面前一向严肃,但对着白晚秋从来都是温言软语,就算偶有摩擦也从来都不会当着其他人的面打白晚秋的脸。
白晚秋笑了笑,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安启明,“我不知道孙悦白许了你什么利益,只是今天他二人这样明目张胆,你不视而不见,日后他人以此作为笑谈,你又如何?”
安启明深深的看了一眼白晚秋“你觉得你此刻像什么。”
安启明早过了争风吃醋的年纪,也看的明白那些流言只是孙悦白不在意,可显然白晚秋还沉浸在过去中,把那当做自己在孙悦白面前的特权。
“你可真是蓝颜祸水。”安殊亭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金陵城有名的爱妻之人对妻子红脸,偏头,掌心遮掩,凑过去低声对孙悦白说道。
安殊亭说的风轻云淡,字里行间却都是酸溜溜的,孙悦白轻咳一声,睨了他一眼,心里不得不佩服安殊亭的好心态。
他将整个安家闹得天翻地覆,这会儿却有心思看热闹。
“不过你是怎么说服安大人的,他可不是什么开明的人?”安殊亭一边看着名义上的父母争执不断,一边好奇道。
“矿……”孙悦白只说了一个字儿,安殊亭瞬间明白,发现铜矿的事情,孙悦白以此作为条件分给安家一杯羹。
“所以你看,这世上那有什么情非得已,端看那个人怎么处理了。”安殊亭愣了一瞬,随即扬起一个故作深沉的笑。
那本书里安家最终可是站在了和孙悦白对立的那一方,没想到如今一座铜矿就将两家死死的绑在一起。
“言之有理”孙悦白如今总喜欢琢磨安殊亭说的话。
他原本觉得他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