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燎全身上下，穿着他的衣服，包括内裤。茉莉从他房间拿走的。

靳执又记起茉莉当时说的话，她说，我和你之间连平等都没有，怎么会有爱呢，只是肉-欲。

细密的疼痛感在骨头里乱窜，像针尖在蛰他。

他并不觉得卫燎说错了什么，相反，他只是戳破了真相而已。

卫燎身上有种被好好爱过的烙印，是靳执自觉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那种东西，他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和茉莉分手了依旧能有这样的底气，丝毫不勉强。

这样的敌意根本没有必要，他不用比较，他知道自己连上天平的资格都没有，他对茉莉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一次性用品，用过就可以丢掉。

而卫燎就算真的被丢掉，也会被茉莉珍惜，她甚至分手了还记得他对什么过敏，还给他买饭，半夜给他找衣服穿。

他们昨晚，应该睡在一起，聊了什么？做了吗？其实卫燎一出现，茉莉就已经开始偏心了，不是吗？

不用比较的。

靳执在夜里已经一遍遍告诫自己，不用比较，比较是最痛苦的。但是好难，真的，真的太难了。

“和你没有关系吧。”

他强撑自己的面目，但隐约感到自己的某种尊严正在泳池里溶解。

卫燎还是一副亲近热切的表情，追问他：“你告诉我嘛，她很吃这一套吗？”

靳执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很阴暗，可他身上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明知故问的、由内而外的优越感——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

“怎么不讲话？不愿意分享给我吗？我真的想知道。”

卫燎有点委屈。

他的敌意被包装之后并没有降低攻击力。

靳执从泳池里上岸，套上自己的短袖，保持沉默。他在内心安慰自己，只要默默走开就好了。

但卫燎挡住他的去路。

“你是哑巴吗？我问你话呢。”

靳执攥紧了拳，“那你就自己去问她啊！”

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卫燎这辈子倒是鲜有被吼的经验，他意识到靳执真的生气了，轻轻挑了下眉。

“……”

对峙。

长时间的对峙。

靳执脸很冷，卫燎也不再装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直直盯着靳执，那双漂亮的眼睛本来柔情似水，现在只是凉意，“默默是个连河边的小鸭子都能叫宝贝的人，所以，你也不用太当真了。”

“想留住她的话，你还不够格。”

靳执听见自己体内有什么裂开的声音。他很少想要什么，真的，从小就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出现什么值得他去执着一次，这个人如果是茉莉，他不在乎结果。

这些道理不需要卫燎来告诉他。

哪怕她的真心转瞬即逝，哪怕她根本没付出过真心。

“你够格吗？”

靳执声音哑了一些，“你觉得你能留住她吗？那为什么你们还是分手了？”

“你身上穿的衣服是我的，她半夜到我的房间找我拿的，合身吗？穿着舒服吗？我们还接吻了。”

“你追到这里，像狗一样求着她复合，你比我好吗？你也当真了，不是吗？”

卫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他眉头终于拧起来，半晌才重新抬起头，冷笑，“怪不得。”

“一股便宜货的味道。”

靳执知道他口中的便宜货是什么，还没有开口，卫燎短裤兜里有微弱的震动音响起。

他把他的红色老年机拿出来。

是茉莉发的消息：在哪。

卫燎嘴角弧度提起来，回复：一楼泳池边上。

这信息才回半分钟不到，茉莉就找到他了，估计是直接从大厅穿过来的，梁逐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四五个购物袋。

她先看见的卫燎，走近了才发现靳执也在。他们很短暂地对视了一下，茉莉先移开了目光，只和卫燎说了话。

“顺手给你买的，一套，回去试一下。”

她把一个印着Balenciaga的硬手提袋递给卫燎，隐约能看见有个丝绸质地的白衬衫，最上面还有配套的玫瑰金的袖扣。

卫燎很乖地点了头。

在一起的时候，茉莉就习惯装点他，她喜欢他一直漂漂亮亮的，而卫燎觉得能让她赏心悦目的话，什么衣服他都能穿。

基于此，他没有露出任何一点点受宠若惊的神态。

他跟着他们走了。

走之前，卫燎故意落在后面，他对靳执说：“看到了吗？”

“这就是区别。”

“她不会用个便宜货来让我将就，同样，也不会用便宜货来让自己将就。”

“这衣服你还要吗？不要的话，我就丢掉了。”

他眼睛弯弯，唇角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