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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我是我自己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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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回到病房时一眼就看见苏叶莹坐在地上,头发凌乱。

“小莹?”

“妈妈!你怎么了?”

苏叶莹闻声抬头,眼眶红红的,她看着两人,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程云羡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他迅速将程澈推到一旁,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怎么了,是有人刚刚来过吗?还是谁跟你打电话说什么了?”

苏叶莹轻轻摇了摇头,表明自己的情绪已经渐趋好转,只是外表略显不整而已。

“没什么事,就是……”她吸了吸鼻子,话音中夹杂的那一丝哽咽几乎被温柔的空气所吞没,思虑良久,她还是决定不把刚才的事告诉程澈,“警察局打电话说小珩得了精神分裂症,当时那个情况是他产生了幻觉,没法控制自己,不会承担法律责任。”

苏叶莹抬起脸,她刚想继续说下去,却看到程澈眼睛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下来,只是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她的眼里读取出什么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都要以为程澈猜到了。

慌乱之下,嘴边说出来的话也磕磕绊绊,但她自我安慰地想着,这样的表现也能被误解为悲伤至极的麻木。

“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过得这么难,为什么小澈总是会受伤……”

程云羡轻叹一声,温柔地拥她入怀,手掌轻拍着她的背,一遍遍低语:“别怕,都会好起来的。”

挂钟上的指针不知疲倦地旋转着,阳光无视云层顺着窗户漏下来,程澈抬头看向那边,只见风从窗外一寸寸试探着往里走,却在刚触及到纱网时察觉到了冰冷的寒意,于是它便心软地离开了。

程澈怔怔地盯着空荡荡的窗台,突然感觉心脏有一块塌了下去,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急忙问道:“妈妈,那盆吊兰怎么不见了?”

苏叶莹神色自若地回答,谎话脱口而出:“死了,我扔掉了。”

程澈听后心中一片酸楚,像是胸腔里尘封多年的那块海绵浸满了冰冷的水,他拼命摇头,不愿相信那个事实,坚称自己那天是瞎说的,它没有死,只是缺水而已。

苏叶莹勉强维持着淡定的体面,但眼眶中的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一滴,她慌忙擦掉,生怕自己露出破绽,然而却已为时已晚。

口腔内熟悉的涩苦味逐渐弥漫,午后的湿热让头脑异常清醒。程澈试图开口,却发现声音早已变得沙哑:“是他来过吗?”

“你说的谁?”

苏叶莹已经不敢再去看程澈的眼睛,她害怕四目相对的瞬间,所有事情就都被抖落出来了。

程澈紧紧盯着她,却疼的浑身打哆嗦,喉咙哽噎了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是宋之珩刚才来过吗。”

苏叶莹怔怔地看着他,一听到那个名字,垂在身侧的手便不自觉地缓缓收拢成拳,青筋隐约可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紧盯着程澈的眼睛,反问道:“他还在看守所里还没出来,怎么可能出现在医院呢?”

程澈看着她,几乎难以分辨这句话是真是假。正当他陷入两难之际,突然注意到桌子上的手机,眼前顿时一亮,随即迅速操控轮椅向前移动。

苏叶莹心下一慌,刚想站起身拿走手机,又猛然意识到此举无异于自证心虚。她顿时手足无措,只能僵坐在原地看着他一点点走近,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办,她心想,宋之珩回去肯定给他发消息了,要露馅了。

程澈拿起手机进入微信,可预想的红点并没有出现在置顶头像的右上角,他不死心地点进去后终于死了心。他浑身僵直,听着胸膛里的那颗心砰砰地跳着跳着,跳到某一时刻的时候,它突然就那样沉了下去。

他缓缓放下手机,双手掩面,喉咙像被扼住般难以发声,只觉嗓子间穿梭着无数难以名状的风,干涩而沉重。

苏叶莹见状猛地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随着这个小插曲迅速过去,她在庆幸之余,也不禁在程澈频繁望向窗外的目光中陷入了自我反思,她这样隐瞒真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

吃完午饭,程澈依旧双目无神地盯着手机,苏叶莹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不由得加重:“你最近怎么老盯着手机不放?把手机给我。”

程澈被吓了一跳,慌忙将手机翻转过来扣在床上,连忙道歉:“对不起,妈妈,我不看了。”

苏叶莹朝他伸出手,温声说:“我帮你把手机收起来,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病,等你康复了我们就离开,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程澈抬头看向她,然后摇了摇头。

“妈妈,我保证我不会一直盯着手机了,能不能不收?我怕漏掉重要的消息。”

苏叶莹:“我已经跟你们老师说了你要退学,班里那些消息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没必要时刻拿着。”

程澈不敢置信地睁大眼,心脏像是瞬间被抛出窗外,然后又被撞得粉碎。

“妈你为什么要跟老师说退学?我不是说了我会留下来吗,我不走。”

苏叶莹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把手机拿过来,随手扔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你是说了,但我没同意,你就得走。”她拿起刀,自顾自地削起苹果,边削边继续说道,“我们回洛城,如果你觉得压力大,那我们就去绥海,毕竟你的梦想是进绥大。另外我也可以安排你出国,只要不在加维就好。”

程澈看着唯一能与宋之珩联系的手机躺在沙发上,听着妈妈兀自为自己安排好的完美未来,觉得喉咙突然有些发紧,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是正常的反应,他应该歇斯底里地喊叫才对。可他只觉得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心脏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沸腾血液注入,开始剧烈地跳动。

苏叶莹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的反驳,可她也清楚程澈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说服。

“你不会孤单的,”她看着程澈,语气坚定又真诚,“以你的成绩和性格,到了新的环境后会有很多人愿意和你结交,你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同样阳光明媚,也……”

“妈妈,办法不是只有这一种的。”

程澈的眼里闪烁着灯光的风影,长期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他必须深长地吸气才能保证自己的声线足够稳定,然而呼出来的时候,却依旧蓬绽出无数微不可觉的细小伤口。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和爸爸这些年奔波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就改变轨迹呢?妈妈,我没有那么脆弱了。”

“我也算死过两回了,你应该能看出我身上总有什么是改变了的吧。以前我被同学欺负,被他们锁在杂物间导致上课迟到,被他们篡改试卷答案导致当时考了很低的分被老师约谈,还有孤立、造谣和背叛。那时的我孤立无援,连倾诉的勇气都没有。只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拿着被子蒙住头,热得要昏过去的时候,我才敢在心里说,如果宋之珩在就好了。”

“那时候自我厌恶的情绪时常涌上心头,因为我痛恨自己的懦弱,却无力改变。我很少睡觉,几乎到了凌晨三点之后才放下笔,因为我一睡着就会做噩梦。晚自习结束走在回家的路上也总是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有不测降临。这种持续的恐惧逐渐侵蚀了我的心理防线,让我对人群产生了恐惧,甚至发展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地步。我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在教室坐下去了,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到未来看看。”

“于是我就以毒攻毒,既然害怕人多那就去做班长,逼自己在整个班面前讲话,可我还是怕,就再去当播音站的播音主持,甚至站在主席台上,当着全校的人面演讲。”

旧时光的画面像一部卡带的电影,一遍遍在程澈的脑海里回放,可后怕如同附骨之蛆,在听这些话的苏叶莹每一根骨缝里钻爬,浑身泛起黏腻的湿冷。

她想打断程澈,可程澈还是讲了下去。

“在加维住院的那天,宋之珩也在医院,而且我们在互相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在留言板上留言,最后一次就是我割腕的那天。醒来后我就像什么都想明白了,积极面对治疗,主动提出让你和爸爸报警处理所有围绕在我身边的纷扰,决心让一切重新开始。”

说这些话像是花掉了全身的力气,程澈的嘴唇都发白,勉强扯出的笑容也苦涩。

“妈妈,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听过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了,你说成绩好就会遇到品德好的人,他们也会像宋之珩那样,可是没有……我一直等着你们什么时候能在家里陪我一次,哪怕只是我晚上在家的那点时间,可那些数着日子的两年走过,我只盼来了我出事的那三天。”

痛楚挟杂着冷风席卷全身,苏叶莹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将它们听完,第一想法是潮湿。潮湿是望他时总想落泪的眼,寂静,是他从不肯吐露的真心。

她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自己重新来过好好陪在儿子身边。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程澈握住她的手,用力摇了摇头。

“我说这些不是这个意思,妈妈,我知道你们当年为了这个家付出很多,我不会这么没良心地去怪你们。我想说我初二能站上台当班长,现在也能在加维生活。宋之珩只是生病了,他总会好起来的,绝对不会再伤害我第二次。”

不知过了多久,程澈深深地吸了口气,暴雨过后的湿热好似都争先恐后地涌进了肺里,烫得他心尖一痛。

好在并非刻骨的痛楚,好在尚且可以忍耐。

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是劝她回心转意了。

原本苏叶莹计划离开加维,是出于对程澈安全的考量。但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医院的繁忙还是公司事务的繁重,都像磨刀石一般逐渐侵蚀着她的耐心。

程澈已经转过两次学,每次都是她来做的主。人是环境的产物,环境对人潜能的激发作用是隐形的、潜移默化的,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苏叶莹不是没有担忧过程澈能否适应频繁变换的环境,但每每总是因“身不由己”而妥协。

可转念又想到程云羡一直致力于在加维从零开始,建立自己的建筑设计公司,并且它尚处于蹒跚学步的阶段。苏叶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不忍见他放弃了在洛城已有的辉煌成就踏上独立创业之路,却因为她的选择而毁于一旦。

那天她拧下病房的门把手后,一个人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所以她此时听完程澈的话,心中确实有所动摇。如果存在其他可行的办法,她并不排斥尝试,她也不忍目睹两个自幼亲密无间的孩子因她而分离,毕竟生病并非宋之珩所能掌控,他同样值得同情。

见母亲的态度有所动摇,程澈继续说:“他应该很快会接受治疗,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向你证明我的决心,我不再是那个一遇到困难就退缩逃避的人了,那些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程澈并不以言辞的流畅见长,尤其是剖析自己的话,他的话语总是沉重而缓慢,就像是穿越层层深红的障碍,才能勉强挤出一丝心声。对于这第二次的坦诚相告,他内心充满了庆幸,因为两次交心都降临在了能够真诚倾听的人面前。

眼泪越聚越多,光用手擦已经徒劳无功,苏叶莹深吸一口气,刚要起身去拿纸,一只温热的手按住了她,却是程澈早就备好了纸巾。

苏叶莹坐回去静静地盯着床单,思绪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耳边不断回响着程澈刚才的每一句话,脑海中又清晰地浮现出上午的场景——那双被绳子勒出红痕的手撑在地上,额头一次次扣在地面,宋之珩虔诚地乞求她不要让他们就此中断。

那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为了求她不要让他们分手而跪下磕头,现在想到这一幕她心中就会涌起无尽的后悔。或许这样说不严谨,他那样做更多的是出于自责和悔恨,他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之重,因此并不奢求得到谅解,而是真心期盼程澈能够康复。就事论事,他不是一个坏孩子。

程澈说的没错,办法当然不是只有那一个,可她又为什么要执着于伤害最大的一个呢?现在仔细想来,也许是太害怕重蹈覆辙。她其实没有跨过两年前的心理障碍,内心始终自责未能尽好母亲之责。因此,当类似情境再现,身体不由自主地先于理智,作出了最极端的反应。

在她潜意识构建的防御机制中,她坚信通过让程澈远离某些人或情境,可以为他筑起一道安全的高墙,隔绝所有可能的危险。但现实却如细沙穿石,生活中的变数无处不在,她的能力如同沧海一粟,无法覆盖每一个角落,更无法确保能够彻底排除所有潜在的危机,保护他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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