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瓶白兰地,两瓶龙舌兰。
他们之前喝的朗姆酒,再混着喝,这是要灌醉鱼岚。
目的不要太明显。
她们的关系,可能比他想的还要特别些。
周宇往旁边斜靠着,再悄然移过去,默不作声地远离风暴中心。
两人都不甘示弱。
鱼岚笑得妩媚,眸子黝黑深邃,透着狡黠的光,没有急着去喝酒,像个谨慎的猎人,再三去确定,陷阱诱饵是否布置到位:“十万一瓶,真的吗?”一瓶一百毫升,平常她能喝三瓶。
如果混着喝,大概两瓶多点,足以令她醉生梦死。金以南想她醉,她怎么会不让她如愿?
金以南直视着鱼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是在找茬不是在送钱,看着那张脸,重话完全说不出口,在鱼岚满眼希冀下,她艰难地点头:“真的。”
两瓶不够,就四瓶,四十万她有。
比其刚才的来势汹汹,站在鱼岚面前的金以南,语气态度变得温软,就像雷声大雨点小,没人摸得透她的意思:“你喝一瓶,我就往你卡上打十万。”
“你现在就可以给我卡号。”
鱼岚摇头,不怀疑她话的真假性,慢悠悠调整着坐姿,拿起白兰地,拧开一瓶:“金总说到做到,我只是不确定,这种好事还能轮得到我。”又拧开一瓶龙舌兰。
她要万无一失,一定醉。
哪怕金以南不给钱,两瓶的抽成都有小几千钱,客气话还得说。
“金总的厚爱,我受宠若惊,如果两瓶下去醉了。”鱼岚笑得不怀好意,眼神就金以南身上打转,一寸一寸,渐渐变得热烈,金以南屏住呼吸。
鱼岚幽幽道:“金总如果不嫌弃,剩下的两瓶,请帮我灌下去。”
“我醉了,也会努力配合。”
金以南:“……” 她被气笑了。
剩下余味不散的酸,一颗心就像被涂满了柠檬汁,放在火上翻来覆去的烤,又酸又煎熬,她都想给鱼岚几下,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眼里除了钱还是钱。
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鱼岚站了起来,弯腰准备去拿酒,金主站着,她坐着喝,不太好,刚拿到手里,酒瓶被人拽住。
金以南抓着:“很缺钱吗?”为什么会差钱?因为渣男?爸妈知道吗?
鱼岚叹气:“缺钱,什么都缺,最缺的就是钱。”双方无声对峙着。
金以南眉头微微蹙起,放不下又不能放任不管,鱼岚握着她的手,轻轻推开:“金总,你不会反悔了吧?”
“没有。”金以南双手垂放,落在身侧,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深吸一口气:“说到做到,喝一瓶十万,最后一瓶如果只喝了半瓶,也算你十万。”如果钱够多,应该会收手了吧?
真的做不到熟视无睹,眼睁睁看着鱼岚在她面前堕落。
为了钱,奴颜婢膝。
“好。”鱼岚目光落在金以南脸庞,零零碎碎的温柔,或者是此刻灯光太柔和:“一言为定。”
金以南哼了下:“嗯。”
一声轻轻的嗯,两人成为包厢的聚焦点,她们并肩站立,金以南没穿高跟鞋,矮了那么点点,她抬着头,静静望着鱼岚,一口一口地咽下,眼睫翕动着,不忍划过。
终究没有开口。
再好喝的酒,一口气闷下,就食不知味,半瓶纯酒下去,鱼岚停下喘了喘,唇被酒水染上水色,眼睛泛着些许红,这时的她,不是蛊惑人心的小狐狸,而是受尽委屈的小娇气。
金以南递上水。
很难喝,她知道。
鱼岚端着温水,再次举起剩下的白兰地。
咕隆咕隆。
白兰地一截一截减少,直至一滴不剩,一滴不落,鱼岚倒了倒空瓶。
“第一瓶。”
金以南气噎喉堵。
鱼岚在向她确认,泛红的脸水红的唇,笑容细碎藏着小心,她咽下所有涌上的情绪,不知道是折辱自己还是鱼岚:“十万。”
第二瓶。
鱼岚拿酒,金以南就难受得紧,放狠话的是她,好像喝下整瓶白兰地的是她,最先受不了的还是她自己,示弱地说:“你可以停下来,十万,我也给的。”
“谢谢金总厚爱,机会难得,失不再来。”鱼岚拒绝,提起酒瓶喝下一大口,粉底液都遮不住脸颊的酡红,从里到外透熟透了的红,朝金以南深深鞠躬:“很感谢金总,愿意给我这次机会。”
“不客气。”那低下的不是头,是落在她胸口的石锤,只一下,就直坠底端。
金以南笑容牵强,感谢她?她笑了笑,充满着恶意,好整以暇地扬着下巴斜睨着人,端着盛气凌人的姿态。
小拇指不自觉在发颤,轻微扣住衣袖才能勉强缓解。
难受得心梗。
她听见自己轻飘飘地说:“那你多喝点,多赚点。”
酒上头很快。
第二瓶,不同第一瓶。
鱼岚这次喝得很慢,醉眼迷离,不知道在看什么。
时不时笑一下。
明显醉了。
第三瓶,开酒的姿势很稳,冷不丁抬眸望向金以南,眼里骤然生出道亮光,发自内心的欢喜几近溢出来。
金以南心悸。
呼吸随着鱼岚的眼神停住,她目光很快飘离,看谁都是那种惊喜。
那种悸动随之退去。
“我想喝水。”鱼岚嘟着嘴,不满金以南木头桩子站着,小心又委屈地重复:“我想喝水。”
金以南重新倒热水。
上一杯水,有点凉。
鱼岚举着酒瓶,余光不受控制地瞄向金以南,情感告诉她,扑上去。
叫嚣着,鼓舞着。
眼前人,是她心上人。
但她不敢,为什么不敢,说不清道不明,眼前的小妖精分裂出无数个,重重叠叠,好像都要塞给她。
鱼岚顿时无措极了,就像犯错的小孩,明明渴望得不得了,却不敢表达。
甚至不敢伸手。
生怕,一触即散。
还差点,差点,鱼岚竭力扼制着情感。
不可以。
金以南吁口气:“三十万。”
鱼岚好像没听见。
她又喊了声,鱼岚还是没反应,她拿着酒瓶在鱼岚眼前晃了晃,依旧没反应,
于是,趁人不注意,她夺走鱼岚手里的酒,鱼岚瞬间就像被抽走了精神气,强撑着身体开始摇摇欲坠,仿佛都会不堪重负。
一秒两秒、三秒。
鱼岚不受控制地倾斜下去。
金以南揽着她的腰,带进怀里,抱了个满怀。
浓郁的酒味,刺鼻。
周宇震惊,不敢说话,这是在整哪出?
霸王硬上弓?
“记得她的一万块钱。”金以南紧紧抱住,将鱼岚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手穿过腋窝兜住膝盖,打横直接将人抱起来,怕谢语婷赖账,点名道姓:“谢语婷,记得转给我。”
属于自己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谢语婷无语,她不差这万把块钱,但金以南这架势,有点惊到他们。
三十万。
还开口跟她讨那一万。
今晚的酒局都不止一万,就冲她开的那些酒水,已经超过一万这个价。
金以南才懒得管,抱着鱼岚就要离开,太久没锻炼身体,公主抱她很吃力。
好在鱼岚很乖。
静静贴着她,不哭不吵不恼。
她以前酒品可不好。
周宇喊:“俞敏敏呢?”沙发上那坨。
金以南头也没回:“打电话给周璐。”她自顾不暇,其他都去自生自灭吧。
俞敏敏砸吧砸吧嘴。
被抛弃得彻底。
“这?”周宇耸耸肩,这烂摊子转手就甩给了他呗?
手不停在滑,金以南拼命去兜,滑一次兜一次,紧紧把人抱在怀里,接近固执的非得抱着,俩人穿得都很单薄,地下车库风吹过,鱼岚往她怀里缩。
金以南累得满头大汗,胳膊沉重无比。
她硬是撑着口气,挪到车旁边,把鱼岚塞进后车座,拿毯子给她裹上,快速打开暖气。
忙活完,她坐在车里,大汗淋漓,接着发完汗的身体,冷得狠。
后座鱼岚团缩着。
金以南扭过去,给她掖了下被角,鱼岚身体还在抖颤,脸红得不正常。
等车里暖和些,金以南才发动车子,开到半路,鱼岚在车上吐得稀里哗啦,味道难闻得很,金以南回头看了眼,没吐在身上,她就没管,通过后视镜观察着。
吐完后,鱼岚再次陷入沉睡。车里充斥着刺鼻的味道。
金以南摸到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吸一口,大多夹在指尖燃烧,烟灰落在方向盘,她懒得去管,两条胳膊都在发软,她将车开到附近的医院。
医护人员麻利的将人抬了进去,简单问过后开始给鱼岚挂水。
鱼岚脸颊酡红,不省人事,此刻金以南分不清,她在折磨鱼岚还是在折腾自己,鱼岚难受她亦不好过,对鱼岚不闻不问,她完全做不到。
如果不知道,一直不知道,或许她可以做到置若罔闻。
消毒水的味道很浓,医院里很冷。
金以南给鱼岚盖好被子,让护士帮忙多加照看,她回家换套衣服。
还没走开,手被握住。
掌心发烫,传递着炙热的温度。
金以南拿下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摸了摸鱼岚的脸:“乖,我回去换个衣服就来。”
呼吸绵长,没有人回应,金以南拍拍被子,转头跟护士说:“辛苦你呢,帮忙看着点药水。”
护士点头:“不客气,这是我们该做的。”
金以南没有去开车,味道太大了,明天让人清理后再说。
打的士到家,手忙脚乱地换了套衣服,又帮鱼岚拿了套厚实的,还有卫生巾,小日子用的睡垫,一起塞进袋子里。
回到医院,已经在打第二瓶药水。鱼岚还在昏睡。
金以南掀开被子,强行给鱼岚翻了个身,将垫子铺在她身下,又将人翻过来,盖好被子,用手摸了摸,里面很暖和。
一切处理好,打开折叠椅,她躺在上面刷手机看着点滴,直到护士拔针,她才睡过去,
迷迷糊糊,总感觉有人站在她面前,眼睛困得睁不开,一点都睁不开。
完全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