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以南抬了抬眼，忙着游戏：“你先吃，我打完这把就来。”
四菜一汤，摆在餐桌上热气腾腾，切碎得小米椒点缀，色香味俱全，阿姨拿出碗筷递给鱼岚，礼貌地询问：“美女，桌上的菜合不合胃口，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做。”
鱼岚坐下：“不用，谢谢阿姨。”都按金以南口味做的：“这些我都喜欢，看着也很好吃。”
阿姨笑了笑，坐着等金以南，鱼岚拿着筷子慢慢吃了起来，不客气更不讲礼，盛第二碗饭时，金以南放下手机，没有介意，坐下后拿筷子给鱼岚夹菜：“这是阿姨的拿手好菜，多吃点。”
鱼片鲜香滑辣，的确很合胃口，还是这么了解她，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她却吃得心满意足。
金以南看着鱼岚吃了很多，跟着多吃了点，这位家政阿姨没请错，厨艺很赞，尤其擅长做湘菜，她喜辣。
鱼岚爱吃辣，这副身体不是很能吃辣。
所以菜里没放很多辣椒。
吃完后，阿姨收拾卫生，金以南拿着药箱，准备给鱼岚换药，手里的药直接被鱼岚拿走，她对着镜子：“我自己来。”
昨天都没有拒绝，金以南叹气，坐在鱼岚旁边，侧头看着她，眼睛肿肿的，泛着些许紫青，触目惊心。
直到鱼岚擦完药，提醒她：“走吧。”
“好。”金以南手忙脚乱地去拿着车钥匙，同手同脚走到车库。
俩人坐在车里，金以南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
问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她们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鱼岚好像变了，又好像还是曾经的她，这种感觉，金以南讲不上来。
但她们之间有了明显的隔阂，她不开口，鱼岚就不会主动说话，像是在躲着她，安安静静坐在后座，瞌着眼睛小憩，让自己的担心都很多余。
金以南反而不适，当初的不辞而别，再见面连最基本的质问都没有，好像自己成了无关紧要的人，她还义无反顾扎进渣男的怀抱：“哎。”
后视镜里的眼睛幽幽睁开。
没有被发现。
二十分钟左右，她们到了开福区第十五里街，金以南想着怎么留下来，鱼岚指着前面：“第九栋，停一下。”
金以南点头，车子却开过九栋，径直进入停车场，鱼岚坐在后座，车一停，就开门下车，好像跟她在一起多一秒都不想。
昨晚有本事这么硬气！金以南解开安全带，小跑着跟上去，在鱼岚警惕的目光下，磕磕绊绊地说：“说了，说了送你回家，肯定就要送到家，里。”
“没必要。”鱼岚扭头走进楼道，金以南紧跟着，前面的人越走越快，拉住她的手，在鱼岚甩手之前，金以南先松开：“很有必要。”
“我担心，怕他跟你动手。”
“他不会的。”鱼岚不耐，金以南的关心，让她拒绝的话，想说又说不出口，想到她可能听多了金色的流言蜚语，鱼岚解释着：“他没有打我，身上的伤，都是喝醉了，磕的。”
以前听鱼岚这么说，金以南肯定变脸，扭头就走，唾弃鱼岚的无药可救。
她们打架时，自己就站在门外，这个时候，还给渣男开脱，金以南再三告诉自己，听着就好，她就听听，不要有任何代入。
会被气死。
昨天整晚的心态调整，让金以南承受能力有了明显的提升，关于张成浩，她不想跟鱼岚起任何冲突。
鱼岚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两人在热恋期，按照前世的性格，别人说什么都是错，先避其锋芒：“那很好。”
“谣言止于智者，我信你。”
说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渣男坏话她可没少说，鱼岚也不信。
她站在门口，手里捏着钥匙，没打算开门，金以南想去敲门，被拦下：“你想做什么？”
金以南摇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诚心悔改：“不做什么。”
“我就想送你进去。”
鱼岚不信：“你到底要干什么？”
“想见张成浩。”金以南直白道，又接了句：“看你、你们过得好不好。”
“不好，都不好。”
鱼岚一口否决，适当的拒绝很有必要，虽然现在很想把金以南推进去，再锁起来，但不行。
她是张成浩的女朋友，为他掏心掏肺的女友：“请你现在离开，就像当初那样离开。”
“我的生活，不需要你插手。”
俩人默契回避的问题，此刻被直白地挑露出来，请她离开，她也想，但她不能。
她走了，面对渣男的糖衣炮弹，鱼岚只会越陷越深，金以南放低姿态，岔开话题：“那我渴了，想进去喝杯热水可以吗？”
“不可以。”鱼岚态度坚定。
金以南有点气馁，鱼岚肯定发觉了，聪明得不是时候，在渣男面前，没见这么机智。
她都站在门口，不见下张成浩，太可惜了：“昨晚我来得比较及时吧？作为感谢，进去请我喝杯热水，不过分吧？”
“过分。”鱼岚笑了笑，牵扯到红肿的伤口，皱着眉收住笑容，毫不犹豫地拆穿：“你绝对不是想喝水，而是不安好心。”
“见不得我好。”
“昨晚就算你不过来，我也喊了其他人，只是比你晚了点。”等金以南查出来，还不去自己主动交代。
想起徐坤看她的眼神，以免夜长梦多，金以南身边的那些监视，也要散了。
金以南不说话，被打击到了，都怪以前做得太绝。
鱼岚完全不给她任何喘息回神的机会，就狠狠嘲笑着她的自作多情：“我没喊你过来。”“而且合格的前女友，就像死了样安静。”
金以南愣了下，不可置信。
合格的前女友，就该像死了样安静，是这样吗？她不该再出现在她生活里？
原来，有一天，她也不受欢迎，突然而来的心悸，让金以南难受极了，心脏有瞬间的负荷不起。
她低下头，一时之间无以言对，被自己这么说，真的很受伤，也是，是她自作自受，当初要离开的是她，见面装陌生人的也是她。
现在挟恩图报都不行。
“我不是个合格的前女友。”金以南承认，因果循环，屡报不爽，笑容都有些牵强，鱼岚越是护着张成浩，防着她，她决定了：“我就是想见他。”
鱼岚逐渐狂躁，前女友要见现男友，想做什么不言而喻，攥着钥匙：“他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他怎么不放过我？”金以南反问，鱼岚的护犊子，就像跟刺，狠狠按进她心里，令她狼狈又难堪。
“他不认识你，为什么你对他敌意要那么大？”顶着张成浩的幌子，鱼岚终于问出心底的困惑，这刻她真的很迷茫，俩人从未见过，但金以南恨透张成浩，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
她好像因为张成浩接近自己，还料准了，她会爱上张成浩。
的确，无论是谁，爱上张成浩，都是场劫难。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前世他伤害了我。这世，我不允许他伤害你。
伤害？金以南恍然，那自己对鱼岚的伤害算什么？因为恨透自己，连带着恨这世的你，平等地厌恶着每个人，离开鱼岚后，在国外一躲，五年多。
这个解释多么苍白无力，金以南自己都不信，脸色跟着点点苍白下去，嗫嚅着颤抖着，像陷入某种惶恐。
鱼岚掐着自己，要冷静要忍住，不可以心软，她要金以南给个交代，说明白讲清楚，哪怕是忽悠她，只要给自己个信她的借口。
当年的不告而别，是有原因的。
金以南逃避了：“离开张成浩，我给你钱，给你很多的钱。”作为补偿，她觉得，这是自己唯一能给鱼岚的，完全不敢抬头看鱼岚。
她第一次，明确感受到鱼岚的恨意，合格的前任就像死了样。
鱼岚生气了：“呵呵。”掐死算了。
嘲讽轻蔑的笑容，让金以南越发难堪，无地自容。
因为腻了吧？鱼岚笑得放肆又怪异：“你知道我为什么去赚钱吗？我想跟他有个家，跟他分了，我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越是哪里痛，她就越要踩哪里，越是看不得她跟张成浩在起，越是要秀恩爱。
金以南瞪了眼鱼岚，只是一眼。
转瞬即逝。
恨不得吞了她。
鱼岚不为所动，张成浩就是她的‘软肋’，不怕金以南跑。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力反驳。”金以南皮笑肉不笑，难掩的怒气，鱼岚可以攻击她质问她，骂她去死，但为了张成浩，折辱自己，说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就无法忍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恋爱脑，为了个男人，什么都可以做？”
“你不知道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没良心。”鱼岚靠近她，两人呼吸可闻，鼻尖快贴着鼻尖，犹如针尖对麦芒：“大三我跟爸妈断绝关系的时候，你不知道？”
金以南直视着她：“那次被抛弃，没长记性，所以还要重蹈覆辙？”
鱼岚冷笑：“第一次认错人，第二次认错人，那是我活该。”
“不要你管。”
“你需要冷静。”她自己也需要冷静，否则真的会撒手不管。
见不到就算了，老房子隔音效果这么差，俩人在门口嚷嚷成这样，周围邻居都开着门听，屋内张成浩跟死了样：“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他比合格的前任还前任。
不等鱼岚说话，狼狈离场，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字字诛心句句入骨，金以南很怕自己口不择言。
自己什么性格，她很清楚。
认定的东西，很少有什么能改变。
同理，她拆定了。
不择手段、不惜代价。
她佯装不经意间提起张成浩。
第二天，徐坤晚上约她打桌球，俩人戳杆子时，张成浩被带到她面前。
一米八几的身高，面容清秀斯文，比记忆里清瘦些，其他一点都没变。
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张成浩，眼里藏不住的惊艳，瞥见身边的徐坤时，怯弱地低下头：“徐少好。”少说少错。
徐坤将对准黑球，一杆击入，正眼都没给张成浩，游戏结束：“喏，你想要见的人。”
“还有你要的东西。”负责人递过来个夹子。
金以南接过来，故意放在台球桌上，张成浩的视野范围里，粗略地翻了翻：“这是他所有的借据？”
“嗯。”在金以南隐晦表达后，徐坤就将人查了个底朝天，包括他女朋友鱼岚，本来那天他就想查鱼岚，没想到两件事巧合地撞到了起，还都跟金以南有关系。
金以南踩着高跟鞋，浅粉色毛衣勾勒着窈窕的曲线，灯光下鼻子挺立小巧，就像万物主精雕细琢的毕设，下面粉唇饱满：“欠了不少，难怪给了那么多，还是缺钱。”
乍听，好熟悉的声音，再听，联系起这句话，张成浩立即回过神，这就是前几天站在门口跟鱼岚说话的女人。
听金以南说：“他最近有没有还钱给你们？”她给了鱼岚整整四十五万。
主管立即回复：“还了十万。”金以南皱眉，主管解释着：“他欠了很多钱，不止我们。”
张成浩被打怕了，立即说：“我还了涛哥三十万，下次有钱一定先还你们。”讨好地笑着。
加在起，四十五万，不多不少，当真没给自己留一分。
金以南捏着文件夹，不知道该说什么，走到张成浩面前：“我认识你女朋友，但你女朋友很反感我，我们前几天，还在你家门口吵了架。”
白炽灯光太亮，张成浩心脏怦怦直跳。
这张脸，他终于想起来了，他还没跟鱼岚在起，曾在钱包夹里见过，哆嗦着唇等金以南后面的话。
“这些钱，我可以帮你还。”
张成浩接过话题：“需要我做什么？”天上不会掉馅饼，那天的话，他多多少少听了点。
女人是鱼岚的前女朋友。
金以南开门见山：“我想见你女朋友，跟你女朋友谈，你能把她喊过来吗？”
太能了。
一个鱼岚能换他自由，撇清所有债务，这感觉不亚于中彩，本能地贪婪着想要更多：“不能，她是我女朋友。”
金以南笑了。
徐坤一个眼神，站在旁边的管事伸出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