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妲己这么形容自己，萧琮玉稍微气顺了一点。

妲己有点气短了，这好像是一件极为浪费精力的事情。她的身上发冷，神情衰弱的看起来显得异常疲劳。

她刚才是真的感到了一种危机，一种即将丧偶的危机。就好像她感觉到了一种灵魂和身体急剧剥离的感觉，这让她体内的林曦都感到了一种巨震。

假设萧琮玉真离开她了，那么她的后半辈子将在凄惨中度过。可能这之后都还会有新欢，但她真的是撑不到那个时候的。因为她怕自己会在这么一个打击下，做出什么傻事来。更何况她找新欢的情况也不太可能。

萧琮玉已经进入到了她的生活中，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萧琮玉真走了，她的人生和生活只能被残忍地撕成两半。这夹带私货似的，她将会带走很多本该是她自己的，妲己的和她俩的共同记忆。心没了，她那时说不定就不会笑了，最大的可能是那个时候她都不大可能活。

妲己自己的，和她们共同的一部分就会回到离开自己的萧琮玉身上。合在一起的时候，那是有用的。可那些划分开的就没什么用了。

用作睹物思人，用作对自己付出的回报，远不及这萧琮玉——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她身边——对她的实际意义大。

分手了，那一切就都是不值得的。而萧琮玉不受影响是她应该。但她这样的下场嘛，投入了真情实感，相信了爱情。但真的在对错这个方面来论的话，很不幸的是，她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

因为现在自己也就算个拖油瓶。而且萧琮玉她想报自己的恩，她喜欢自己。也确实如她所想，现在也就是这么一个样子的，但自己这一方面真的还有点问题。

林曦也是一个问题，自己的过去也是一个问题，现在就更成问题了。没有修为，没有内丹，没有事做。有的只是爱情，有的只是等她娶我，有的只是勤劳和希望。

只有时间和自己这双手能给她答案了。

如果上天要绝她的话，就不应该用上萧琮玉这么一个点……确实用上了萧琮玉这么一个点，她肯定是必死的。因为这个人是她的死穴。

自己现在什么也没做……当然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过现在带着萧琮玉见了自己的父母和一些之前的朋友。这也算事吗？

我在做什么？什么事情的进度条在拉？我怎么不太清楚呢？感觉浑浑噩噩的。

“有”或者“没有”，妲己感觉不太实在。全身心投入进去的爱情，也许因为自己的隐瞒将会变得分崩离析。

她觉得自己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事情。她也觉得她是不会理解的。

之前俩人在天门的时候，萧琮玉就问过自己“消失三年去干什么了”，她也不敢回答。

自己家是做什么的也不敢和她说。

不说自己是狐妖了，世人都有点抵触，还抓狐狸扒皮什么的。就说说自己这种仅限于自己可见的对爱情的“忠诚”真的是能打动爱人的吗？

那萧琮玉接受了自己的花言巧语，是不就是一次对于萧琮玉她自己的底线突破呢？

也不尽然，这是对于双方共同的一次突破底线的尝试。

如果萧琮玉也有个什么……不行，她接受不了。不过嘛，之前要是……不行，这个也有点接受无能了。

妲己想着想着她就哭，悄悄地哭。她觉得自己在做傻事，她觉得自己在哭自己那命途多舛的爱情。

看着妲己把头埋在萧琮玉的胸口，旁边二妖原本欢快的氛围立马变得沉默了起来，她俩默不作声。

赵厢因对赌失败了，原本要交法宝的手就又缩回去了。二妖都不在意，只是现在这个……

妲己说完她的话，就在萧琮玉怀里一抽一抽的，好像在哭，又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老公……你会不要我了吗？”

我去……这就……哭了？

萧琮玉心里不太好受，一种难受换成了另外的一种难受。一开始像给她捅刀子，给她添新伤。现在却像给妲己拆绷带，在揭她的旧伤。

气氛开始凝重了起来，妲己仍是这场在她看来是一场风暴的事件中的主角。她调动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是添了麻烦，但她不想的。

萧琮玉捋着妲己的头发，把头发放在她的耳朵后面，轻轻地揉了揉。她没说完，但她全都懂。好吧，萧琮玉也没至于全信。毕竟妲己这撒泼打滚的本事她也算是见识过了。

“不哭……不哭……”

“老公，我错了。没下次了，真没下次了。他没碰我，但我也觉得自己没出轨什么的。但我也并不无辜。别离开我，没你我不行。”

这话是妲己觉得萧琮玉最能接受的解释。自己的故事确实很扯，但那是事实。可再说多了，最坏的结果就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真的无辜。可能就是命不好吧。

“不会不会，不就是一个没碰过你的前任嘛。我没那么小气的。只是……好吧，我给你坦白一事……”

妲己没兴致听这事。旁边的李婉姝和赵厢倒是听得兴致勃勃。二妖现在正不断使着眼色撺掇这萧琮玉亲妲己呢。

萧琮玉终于看见她们的小动作了。一手摸着妲己的脸，一手拿妲己送她的手绢给她擦眼泪。她心里有点顾忌不太想说，但是想了一想还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之前参军的时候嘛，你不在我身边。我女子身份没有败露之前，带着面具被人称作‘鬼将军’的时候。跟你一样，也是以前，有个叫关礼元的男孩追过我……”

妲己立马就精神了，旁边吃瓜的两位就更精神了。

“然后？”妲己问她。

萧琮玉便说：“他是一个蓬莱的间谍，但是也是诚心喜欢我的，投诚了，想带我走。我拒绝了他，出于私情我没有举报他，我想让他走。因为我当鬼将军的时候一些做不到的事都是他在帮我，就比如传令。当时最开始就他和先帝慕风晓知道我是女的。后面他没走，他真心加入我们的队伍，身中十三刀，穿了六支箭死在了福安镇的一场战斗中。

“他算我这辈子为数几个，本就不多的一位朋友……”

萧琮玉面露悲伤，就如此时正在福安镇一边静静流淌着的小河。

“所以女主人公没有喜欢上男主人公吗？”赵厢举手问到。

萧琮玉回答：“俗套的故事。”

赵厢听着这话，气得她咬着牙，攥起了拳头：“不知道为什么，你说的话真的好气琵琶啊，琵琶气死了！”

（她是一个琵琶精）

萧琮玉看着妲己，有点不想承认了，她把眼神瞥向一边，再没有了之前的悲伤的神色。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应该深沉的时候，她得鼓起一点劲头来，现在是她鼓励妲己的时候了。

“我‘俗套的故事’在这里呢。不在意，真不在意，没出轨就好了。之后呢，还有点事。家事，现在不太好说，一步一步来嘛。以后我说不定更气你呢？老婆，老婆，不怕啊。你老公在呢……”

听见这话赵厢表情舒缓了好多。旁边的李婉姝看着直翻白眼。

“可是你就是该生气啊……我……我真没出轨，在朝歌办的也是别人的事情。我还真的差点就死掉了……”

妲己委屈，她是真委屈。她也真没有出轨。不过纣王要是在当时真的接受她的投怀送抱呢？想到这个，她就一身恶寒。但这是不可能的，纣王也已经死了。事实已定。他也确实没有碰自己。事实已定。要是事情不是这么发展的，她说不定就没有足够喜欢上萧琮玉的资本了。

就比如女娲这天命没有挑她，就比如纣王碰过她，就比如当时自己没有替姬昌说好话，就比如武王不想留她一缕残魂……

太偶然了，可事实已定，那就是必然。但是呢，她要把这么脏的自己去沾染上一个纯良的姑娘？自己的爱情？让她和她都去屈就？

“没事没事……我一直都在呢。”

萧琮玉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之前制定的家规，可是看着周边的两个兴致勃勃的电灯泡，她心里犯了难。萧琮玉就连心里的独白都开始卡顿了起来。

沟通……沟通不了……沟通不了就……强……强吻……

当然牵手也是可以的，但是抱一起都没用，这牵手能有用吗？而且亲都亲过了才想这个，这第二次怎么还能比第一次……算了，我不懂……

萧琮玉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弓腰了，原本是可以站直的，离得太近，大概。妲己一米六，她一米七。现在就显得是好大一只了。

“哇……”

二妖捂着嘴发出了一声感叹。

“不不……不要脸……”

“就就……就是……不要脸……”

俩妖就又看了一个热闹。

赵厢扭头看着李婉姝，李婉姝看得意犹未尽。赵厢说：“要不我俩也凑一对？”

“滚一边去！你先把说好的法宝给我再说！”

才过去没有多久，这俩就又找了一个借口啃在一起去了。

时间已到深夜，深夜的宁静属于能看见它的任何一个人。

漆黑的夜幕下似乎燃烧着一盏看不见的灯火。俩人共同护卫着它去向她们所看不见的远方。

有个目的地那会更好。但谁说她俩没有呢？

赵厢拉着李婉姝的手，打开手掌，再往上一拍，痛快地把法宝交了出去。此时二妖后面的另外两个人在浓重的夜色中啃得正欢。

“来嘛。我的白骨镯，给你了。鸡，我说真的。我再把我挖到的人心都给你吃。我俩凑一对儿好不好？”赵厢对着李婉姝直接开始“目”送秋波。

“琵琶，我也说真的。滚一边去！我也没看出来你跟狐狸，你俩能是女女啊！女人的心好挖？”

李婉姝也认真了。

“好挖，我就是一个。你试试我的嘛……好挖，好吃，爱吃。提升妖力，修炼成人后呢，可以修炼人字的法术。很不错呢……”

李婉姝撸了两下袖子反应了过来：“不是，你个琵琶胆子够大了啊？连我你也敢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