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午后,温热的阳光斜落在人的皮肤上暖融融地不似盛夏的炙热,空中偶尔吹过几缕微风,扬起了树木的枝叶和行人的发丝。言谨目之所及全是整洁无比的绿色草坪,她喜欢这样的风景,却对在草地上追着一个球跑的运动没太多兴趣。
这时宋珊走了过来,她和言谨差不多大,气质柔和,见人带笑。两人虽然没有多深的私交,但在工作上很合得来,彼此之间说话也就多了点亲密和随意。
“哎吆,一段时间没见,言大律师气色越来越好了。”宋珊开口就是调侃,同时上前挽住了言谨的胳膊,原本站在旁边的许望亭因为她的动作不得已往后退了半步。
言谨的神情里露出一点雀跃的惊喜,毫不谦虚的应下了对方的夸奖。“是嘛,我前段时间休了个小长假,看来效果还不错。”
“唉,我就没你这好福气了,别说是长假了,周末能休息个一天半天就都是运气好了。”宋珊叹着气说道。
这次言谨没顺着话应承,斜睨宋珊一眼说:“你可得了啊,谁不知道你们华正大企业,工资高福利好啊,你一个季度光是项目奖金就能顶别人半年的工资吧~”
“哎呀,你看你,说得我跟个财迷似的。”宋珊佯做生气松开言谨,接着换了副端正神情说:“好了,不和你闲扯了,孙总在前面我带你们过去。”
言谨点头,许望亭紧随其后。
三人来到果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在击球。几人没开口,看着男人扬杆轻推把球打进了洞里。
在众人的鼓掌声中男人转了过来,他的脸和身材一样都充满了粗犷的力量感。
宋珊走上前介绍给几人做介绍。
“老板,这是正格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言谨,言律师。”宋珊
“言律,这是我们孙总。”宋珊
“您好。”言谨微笑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许望亭,“这位是许望亭,许律师。”
孙铮笑了笑豪迈地开口说道:“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言律师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事业,真是了不得。”
“您过奖了,不过是勤快一点,比别人多出了些苦力罢了。”言谨话说的很谦逊。
“哈哈哈,看来小宋没说的没错,言律师慧口蕙心真不是一般同龄人能比的。怎么样,打一局?”孙铮
“乐意至极,只是我技术一般您别嫌扫兴就好。”言谨
这时一旁的宋珊开了口,“那两位老板在这儿忙,我们偷个懒去旁边歇歇?”
孙铮点头,许望亭看了眼言谨便也跟着宋珊走了。
一场球打了近三个小时,孙铮和言谨只是闲聊,没有谈一点正事,最后他领先三洞提前获胜。
两人坐上接驳车往回走。
“听说言律和青石的陈总认识?”孙铮状似随意地问。
言谨在心里道了声“果然”,但她面上表情不变,“嗯,认识。”
“只是认识?”孙铮笑着继续追问。
言谨突然把表情放大,装作不好意思地掩脸说道:“哎呀,我那一点私事怎么孙总都知道~”
“哈哈哈,这有什么的,两位姝丽豪杰,可不正正好的一对。”孙铮开玩笑道。接着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认真, “说实话,今天让言律专门跑一趟是有事请你帮忙。”
言谨眉头微动,心里默默提起了精神。
“您说。”言谨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麻烦言律师牵个线和陈总见见。”孙铮
“您想认识他不用非得通过我吧?”言谨
孙铮略一沉吟,然后坦荡的说道:“陈总深居简出只和熟人来往,而且我们早些年有点误会,找别人怕没那么大的面子。”
“哦,是这样啊~”言谨做恍然大悟状态,不过她也真的不了解陈平和这姓孙有什么过节。
她想了想,说:“您放心,话我一定帮您带到。”她的潜台词是,传话可以但结果怎么样她不负责。
“这就行了,辛苦言律。”孙铮显然也没想让言谨做什么承诺。不管是项目还是牵线他们做的都是顺水人情。
说着话接驳车停到了会所门口,宋珊和许望亭刚好从休息区出来,众人客气了几句便结束了今天的会面。
宋珊跟着老板的车坐在副驾驶,后视镜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于是她保持着安静没有贸然说什么。
车来出去一会儿,坐在后排的孙铮才悠悠开口问:“那个姓许的律师怎么样?”
宋珊自己对许望亭其实是有些犹疑的,他看起来是个很讲规矩的人,她担心对方在有些问题的处理上不能像言谨那么圆通。但是她又不知道老板和言谨聊了什么,也不确定聊的怎么样,于是只能斟酌着说:“专业能力挺扎实的,但毕竟年轻,处理复杂项目的经验可能会浅一些。”
孙铮没应声。
宋珊打量着他的神色又补充道:“不过他早年就跟着言谨做助理,两人私下算是师徒关系,言谨对他应该不会藏私。”
这次孙铮开了口,“嗯,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好处嘛,像你和言谨,也差不了几岁吧,不都干的挺好。”
听话听音,宋珊明白了老板的意思。她先拍马屁道:“我还不是这些年跟着老板您才勉强混出些样子来。”然后她继续说正事,“那个姓许的律师我和他今天也聊了蛮多,专业能力没得说,过往做的案子虽然规模都不是特别大,但各种类型的都有,说起来正合我们这个项目需要的需求。”
对于她的说法孙铮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端出老板的架势,“我们是项目的甲方,怎么选服务商公司都有流程,你是项目负责人,你自己定。”
“明白。”宋珊在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依旧笑的恭敬。
此时另一边的言谨和许望亭同样也在聊着今天的会面。
“今天和宋珊聊的怎么样?”言谨
“对方没怎么提项目的情况,主要都在聊我以前做过的案子。”许望亭迅速进入状态回答道。
“嗯,她那是在考察你。宋珊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不管老板是什么态度,她都是最终的责任人。”言谨
许望亭点头。他明白领导轻易是不会说确定的话的,对于他们来说总结错误要比避免错误容易得多。
但言谨不是这样的。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快年纪没跟上社会身份的改变,还是她天生就这个性格,言谨对于犯错误总有种波澜不惊的坦荡,所以她不怕做决定,不怕犯错误。许望亭很庆幸,自己没受多少磋磨早早地就遇见她。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许望亭试探着问了,“孙总找您是有什么事吗?”
“嗯,但和案子没有关系。”言谨没细说。
许望亭张口还想再问,可话到嘴边转了几圈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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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言谨和陈平提了孙铮。
“我知道这个人,不过没有面对面接触过。我记得他是早年和高勇在业务上有些竞争,那时候我还没完全退出来,所以间接和华正的投资方有过几次摩擦。不过现在大家应该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了,我明天打电话问问,你放心。”陈平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言谨饶有兴味的盯着他。
“怎么了?有什么要留意的吗?你和我说就行。”陈平以为言谨还有其他问题没和他说,询问的语气有些急切。
言谨笑着贴近,声音轻柔地问:“是不是现在我有任何要求你都会答应啊?”
陈平真的思考了起来,不一会儿他给出了答案。“不是。”
听见这个回答,言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陈平看见她笑,自己也笑了起来。
然后他转身和言谨面对面,“我一直没问你,律所那边处理完后你打算做什么?”
言谨伸手搂住他的腰,反问:“一定要做点什么嘛?什么都不做行不行~”
“什么都不做?”陈平没懂。
“嗯,什么都不做。”言谨眼神里满是向往地继续说道:“就饿的时候吃饭,困的时候睡觉,无聊了找点乐子,迷茫的时候发发呆。”
“……”陈平
面前的言谨再一次让陈平觉得惊奇。以前的她用明确的目标为生命导航,现在却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掌舵的手,放任生命自己行进。这样的果断和勇猛怎能让人不心动。
身旁的言谨没听见陈平一瞬间变快的心跳,看着他讶然的沉默她低下头开始盘算自己的财产。房、车、股票、基金、保险、以及家里的黄金和银行卡里的余额。
算完之后言谨底气十足地说:“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但我想停下那些我不喜欢的。”
陈平微笑,鼓动的心脏也在言谨轻缓的叙述中重新变得规律。他抬手揉了揉言谨的脑袋,声音温和,“嗯,你开心就好。”
“真的吗?只要我开心怎么样都行?”刚算完钱的言谨还有些激动,她用手指勾着陈平的睡衣领口不怀好意的挑眉。
陈平轻笑,然后转身覆上了言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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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个月,言谨早出晚归作息几乎回归到了刚执业的时候,好在事情还算的顺利,她手上的案子和业务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离开的那天,所里还给言谨办了场欢送会。
许望亭以合伙人的身份对她的离开表示了遗憾,同时感谢她对律所做出的贡献,并欢迎她以后有时间回来看看…,一番话说的既真挚又体面。
言谨一一笑着应下,转身又和其他同事应付了几句。聚会时间不长,众人一散,她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个繁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