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ckmate。”

队友接起来的排球被及川彻反手一拨，撞向网柱的瞬间改变了行进路线。

在对手后排的自由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落在地上。

“第二局胜者，青叶城西！！”裁判向胜利的一方举手。

牛岛若利转头，望了望正在重新系紧应援横幅的小早川元夏，嘴角不明显地勾了一下。

“及川是最适合白鸟泽的二传。”

他的语气听起颇为骄傲，又示意她关注球场中央，和队友们抱作一团的棕发少年。

“整个宫城县，甚至全国，都没有他更合适人选。”

“可是牛岛君已经被明确拒绝了诶。”小早川元夏不给面子地提醒。

“那只是因为他们还搞没搞清楚，自己是及川的累赘。”牛岛若利皱了皱眉，“——明明可以到达天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拖累到匍匐在地。”

少有的刻薄言辞身边的天童都吓了一跳，瞬间从昏昏欲睡的状态切换成清醒模式。

“若利君，你还好吗？”

红头鹦鹉凑过去，关切地问道。

“没事。”

他迅速整理好情绪，恢复成平日冷静的模样，向同排的小早川元夏和老人颔首致歉：“刚才吓到大家了，实在对不起。”

“若利君可能是状态来了。”

天童往后仰，绕过伫在座位的牛岛，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和她解释一些从别处观察到的小秘密：“他是慢热型选手。连感情反应也会比旁人慢半拍。”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楚，牛岛若利居然离谱地肯定了他的说法。

“牛岛君明明就没在比赛中吧。”

连续吐了几口气，小早川元夏最终没忍住拆台的冲动，下巴对着青叶城西的司令塔扬了扬，“——那才叫状态来了。”

场上的及川彻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带着两道闪电，空气里火星四溅。

他纵身跳起，借着前方的掩护，化为树冠顶端隐藏的藤萝。

任凭乌鸦的钩爪再锋利，也割不断它们之间的羁绊。

枝蔓悄无声息地缠上鸟足，而后突然发力，一把将自己的对手从半空中扯下。

15-15。

第三局的节奏比之前两局都要快上许多，双方都恨不得从对面身上撕掉一大块肉，尽早结束这场累人的比赛。

“既然要打，就要打到让他们站不起来。”

裁判的哨音还没停止，蓝黄色的排球已经被及川彻击落到属于乌野的半场。

“抱歉啦。”

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迎着对手两位教练凝重的视线做了个鬼脸：“我的目标是战胜牛若所在的白鸟泽。”

“所以绝对不能倒在这里。”

*

“怎么办……”

看台上的小早川元夏紧张得牙齿打颤，无意识地揉搓着外套下摆，手心沁出的冷汗浸湿了棉质的布料，带来一阵阵让人不舒服的黏腻感。

她完全没有化妆的苍白脸色实在过于难看，连隔了几个座位的天童都吓了一跳，主动询问要不要陪她去医务室。

乌野和青叶城西的比分一直你追我赶地交替上升，两边的队员越来越急躁，失误也越来越多。

连一向豁达的阿列克斯也少见地因为乌野的自由人判断错误，没有及时救球而发了一通脾气。

小巨人前辈更是垂着头，略长的刘海遮过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情绪。

“痛。”

菅原孝支按揉着被排球砸到的手腕，前后甩动，确定它的灵活度。

“要不要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目睹一切的队长想举手示意教练喊暂停：“我们这些前辈还能顶一阵。”

“不用。”

灰发少年阻止他的动作，视线直直地穿过球网的洞眼，瞥向和自己相同位置的对手：“那家伙也快到极限了。”

被他提到的及川彻呼吸越来越粗//重，原本红润的唇色像是被涂抹了石膏，泛出明显的灰白，嘴角也因为脱水而起皮。

戴着黑白护膝的双腿跑动速度也逐渐放缓，好几次踩到地板上残留的汗水，差点打滑。

“青城的二传已经两次进Zone了。”

阿列克斯掐着秒表，扫视着棕发少年微微打颤的小腿，神色沉重：“而且第二次应该在他望向看台前排之后，是强//迫自己进入状态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分钟之内，他会体力耗尽。”

“不是吧……”宇内天满倒吸一口凉气，感到不安，“这是抱着必死的觉悟和我们缠斗到底吗？”

“我想是的。”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望向坐在小早川元夏旁边的牛岛若利，有些烦恼地揉着眉心：“他可能还有更远大的目标。”

也许预感到自己的即将力竭，及川彻的改变了策略，不再参与接球，全副身心贯注在组织进攻上。

他就像站在黑白棋盘上的国王，不停地调度着自己麾下的兵马，连续向乌野发起攻势。

27-26。

互不相让的两支队伍把比赛拖进了加时。

“呼哈——”

抬手擦去落入眼眶里的汗水，及川彻甩甩脖子，试图让模糊的视野更快地恢复清晰。

在一场比赛里两次进入Zone，他的体力早已到达了极限。

“混蛋及川。”

一直以来最为默契的搭档看出了不对劲，趁着教练安排最后一分战术的空档貌似恶劣地踢了踢他的后脚跟，语气却十分关切：“你怎么了？”

“好像……”

他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在岩泉一的拳头即将落下时马上换成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右脚落地时扭了一下。”

“不要告诉教练。”死死地箍着搭档数次想抬起来的小臂，及川的声音带了些哽咽，“求你了，小岩。”

“还差一分。让我拿下最后这一分。”

“对手在拼命追赶。那位爽朗君很阴险。打手出界也很难缠……”

他语无伦次地替自己找出不能在这个关键节点被替换下场的理由：“自由人和主将更是油得不行……乌鸦是全世界最狡猾的生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啄穿脑壳。”

“行了行了。”被念叨到头疼的岩泉一一把扔过毛巾，用强硬的物理手段让他闭嘴，“我知道了。”

“谢谢小岩。”

得偿所愿的及川彻又恢复成平日元气满满的样子，用场馆太热作为借口，把两个护膝都褪到小腿下部，遮掩着微微肿起的脚踝，一蹦一跳地走回赛场。

“那个……”

小早川元夏坐直身子，探头望着肩膀摇晃幅度比平时要大上许多的及川彻，犹豫着开口：“及川君是不是受伤了？”

“唔。”

牛岛若利表情凝重，似乎也在担忧心目中和白鸟泽适配度最高的二传手的伤势。良久以后，看见及川的表情无碍，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乌野和青叶城西的最后一战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两队的成员在激烈的交锋中不由自主地拧成一股绳，针锋相对。

坐在小早川元夏旁边的老人激动得数次站起来为乌鸦们声援，完全抛却了初次见面时的成见。

31-30。

趁着整理场地的时间，及川彻扯下碍事的护膝，丢到长凳后面，把红肿的脚踝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喂。”

来不及阻止的岩泉僵硬//了一瞬，就被他“嘘”的动作吸引走注意力。

“小岩，拜托了。”

从小一起长大，合作无比默契的两个人对上视线，及川彻率先移开眼球，向青城的未来王牌传递某种隐秘的信号。

“真是的。”

和硬朗的外表相反，实际非常细心的岩泉嫌弃地“啧”了一声，没忍住自己的刀子嘴：“先说好，我只会正面对决。”

“没关系没关系。”

及川彻笑嘻嘻地推着他的肩膀，浑不在意：“这样就足够了。”

“我给你保证，我们会赢。”

*

“青城引以为豪的王牌二传受伤了。”

乌野的队长小声传递情报，决定不再重点盯防轮转到后排的及川彻：“虽然目前还在场上坚持。但他肯定会成为对方的短板。”

“虽然目前对方领先，但是发球权在我们这一边。”他努力宽慰抱着球，紧张到满头冷汗的后辈，“只要让球过网就行。其他的交给我们。”

“啪——”

承受着巨大压力的菅原孝支选择了最安全的发球方式。

排球在空中慢悠悠地画出夸张的圆弧线条。

青叶城西的自由人轻而易举地将它接起，熟练地转移到二传手里：“机会球！！”

“小岩。”

伤势并没有扯到及川彻的出色的球感。他的传球仍然精准无比，恰好卡在主攻手的舒适区：“靠你了。”

“好。”

岩泉一没有辜负他的信任，高高跃起，将球扣向乌野的主将。

“救球！！”场外的阿列克斯和宇内天满异口同声地指挥自由人补救。

只要球还没落地，他们就没有输。

这一分的拉锯战格外漫长。

被激起全部斗志的东峰旭以牙还牙地回敬了对方主将一个刁钻的小斜线扣球，青叶城西的自由人用尽全力，仍然慢了一秒。

“我来！！”

岩泉一当机立断，放弃拦网，往后场边线跃去，把球传回前场，手肘和地板碰撞出一大块淤青。

“按照青城当下的处境，二传肯定会把球交给另一位主攻手。”

这是乌野所有人的共识。

场上的队员大部分集中在球网的一侧，重点防守剩下的另一位主将。

“谢了，小岩。”轻快的声音在另一边传来。

原本一直选择在后排站桩的及川彻在前场队员身高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另一侧的边线。

蓝黄色的排球直直地向他飞过去。

还有一段距离时，和校服同个配色的球鞋已经离开地面。

“看准时机才跳——”

身材敦实的主教练还没吼完，喉咙就被眼前的情景噎住：

临时充当二传的岩泉一的托球精准无误地来到半空中的及川手掌前，下一秒，被用尽全身力气的他扣到距离最远的边角。

“界内球！！32-30。”

还没摆脱脚踝的疼痛，棕发少年的后背又挨了幼驯染一拳，只是这次力度减轻了很多，只碰了一下，就立刻收回手。

“你永远是我最自豪的王牌。”

“我向你保证过，我们绝对绝对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