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聂教授最近都没有来过实验室了,是不是她最近在忙些什么别的事情?”
“嗐,别瞎猜了,你怕不是不想活了。”
两个实习生凑在食堂的角落喝着营养膏,在吃饭的间隙,两人也聊起了最近的事情。
“我猜,可能是最近李教授的实验进展让她有些危机感了,搞不出来好的研究,就可以靠搞行政来另辟蹊径了。”
“你别瞎说,我可不想死。”另一个实习生明显吓得不轻,眼神闪躲,不断地看向周围,幸好旁边的人都忙着吃东西,没人注意到这边,“你也知道修兰的下场。”
提到了这个叫‘修兰’的名字,两个人不禁一阵寒战。
“这里就我们两个,不用怕,这里又不是二十四小时都有监控,她聂云筝真有那天大的本事,我就认栽。”开口的实习生试图用放狠话的方式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恐慌。
话语未落地,他的影子已消失在了食堂。
小实习生哆哆嗦嗦,正想要放下手里的营养膏快点逃走,一只手便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将他也拖入了无尽的黑暗,沉入黑暗前,他只听见了一句怪异的声音。
“啧,又被污染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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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鹅绒的床铺上睁开了眼睛,聂云筝随意地将旁边跳动着的闹钟扔进了垃圾桶。
小闹钟在垃圾桶里仍旧坚持着自己的工作,发出了嗡嗡的噪声,吵的人脑袋有些痛。
虽然聂云筝的工作并不需要脑袋,甚至不需要她的出现。
只需要签个名字,让人去处理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的工作,不必说找个人,哪怕是拴条狗都能够完成。
但她依旧是这个佐雅塔第二研究院的最高贵的研究员。
是这里最尊贵的聂教授。
简单的梳洗打扮之后,她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了豪宅的门口。
佐雅塔联邦中,不知何时,在贵族中兴起了这种复古的风潮,就像是一次流感,贵族们都选择起这种没有任何效率可言的方式来生活。
至于其他人,依旧是在活着。争分夺秒的活着。
贵族可以不事生产,在家中坐着就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无论是时间还是财富,都如此唾手可得。而广大的工蜂工蚁,只能燃烧着自己的灵魂,奉养着这些贵人。
聂云筝撑起阳伞,走在这条特地为她铺就的鹅卵石小路上。光滑的卵石洗的干净,比起房间的地面也不遑多让,甚至走上去光滑的触感也恰到好处,不会过于粗粝得伤到她的足底,也不会太过光滑,让她需要耗费多一点的力气去保持自己的平衡。
这条百米的鹅卵石小路,大概消耗了七个人一生要花费的积分,但是对聂教授来说,的确是显得有些寒酸了,她应当要更好的,更昂贵的步道。
李行知早早就守候在了聂云筝的办公室门口,他的精神更差了,虽然休息了一天,但深凹的眼睛让他的外貌更显得可怕,比起昨日,他像是衰老了十年,不,或许更多。
聂云筝皱眉看向他,“李教授,你没有听我的,好好去休息吗?”
“聂教授,我休息了,我很好地休息了一晚上了。”他的喉咙干涩,像是说了太多的话,沙哑着嗓子,“请您听我讲,这次的试验,不能再拖了,如果再拖下去,我们的研究成果肯定会被其他的研究院超过,到时候,我们的科研经费会大幅度减少,您的生活肯定会受到相应的影响。”
他顿了顿,“其他的事情都能够延后考虑,但是您的生活质量可不能有一点的缩减。如果我们没有办法获得第一梯队的评级,那么我们的研究经费会缩减45%,而目前我们研究院的主要经费支出……”
李行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里面林林总总详细地记载了所有研究院的经费支出。
聂云筝瞥了一眼。
其中61%用于聂教授个人生活支出,13%用于其他研究员的试验需要,24%用于实验室维护及日常工作,1%用于研究员的生活支出。
聂云筝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为什么李行知会这么说。
因为如果真的缩减了45%的试验经费,那么哪怕把所有的其他人的支出全部砍掉,也没办法完全填上亏空,肯定只能缩减她的个人支出。
只是没想到,为什么一个偌大的实验室,所有的支出加在一起,也没有她一个人的日常生活的支出高。明明看上去她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太过纸醉金迷的部分。
也就是新鲜的食物,新鲜的动物制品,新鲜的艺术作品。
但现在是XXXX年,这些东西珍贵一些,也不是不符合常理。
效率至上。
聂云筝点点头,“好吧,那么今天我就向首脑提交申请,进行我们对‘陨石’的进一步研究。但是现在,你需要的是立刻去休息,如果再不休息,我觉得在首脑的消息回来前,你就先进医疗舱了。”
她拍了拍李行知的肩膀,“同志,你的精神我十分的赞赏,但是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你想要尽早进行实验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她摆摆手,依旧是没有在李行知的文件上签字,而是径直走进了办公室,并找自己的秘书开始起草关于上交首脑的文书。
接着,她就继续卧在沙发椅中假眠。
外面的李行知咬牙切齿。
等待,为什么还要等待,等待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他的头痛欲裂,仿佛什么东西要从中攀爬出来一样。
不久,他的表情和缓了下来,向屋内的聂云筝深深鞠了个躬,才踱步离开。脚步越发得慢,费尽了力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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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在秘书起草好了申请的文书后,聂云筝随意地让秘书盖了个戳,那张纸很快就由一只金色的信鸽飞翔着送去研究院的收发室。
的确,现在的科技并不需要花费任何中转的时间,就能够将所有的信件瞬间投递到目标面前。在各种垃圾信息层出不穷的现在,寄信早就成了一个老古板的传统。
但贵族们可不在意。浪费时间才是最大的奢华享受。
这不在于可以不可以,而在于时不时髦。
寄完了信件,今天的所有工作又一次完美的完成了。聂云筝把今天用到的签字笔仔细地收进了抽屉。工作之后,把所有的工具亲自归位,聂教授果然是一个善良而勤奋的人啊。
她走出了办公室,随意地把身上的白大褂挂在了统一的柜子里。
司念念刚巧从旁边的办公室出来,她见到了聂云筝,笑意漾开,“聂教授,今天有没有兴趣来我家吃顿便饭?”
“今天司教授家有些什么好吃的?”聂云筝看向这个优雅的夫人,心中升起一些好感,至少,比起那些男研究员,她看上去要养眼得多,“不如今天和我一起去吃饭,最近我的胃口不太好,只吃得下一些沙拉。”
司念念点点头,“那当然好了,我可好久都没有吃过新鲜的食物了呢,上一次,还是我评上了正教授,请我自己去吃的那顿饭。”
她上前,挽起聂云筝的胳膊,十分亲昵地说道,“那么,今天我就叨扰了。”
二人亲密地聊着一些实验室里面的话题,稍微走了几步就到了聂云筝的餐厅,今天的装饰又完全换了新。
昨天燃烧着奶油香味的油灯换成了刚刚开放的鲜花,不知道是从哪里运来的,这些花盛放着,不断招摇着自己的馨香。
大量各色的鲜艳的羽毛妆点着整座餐厅,细细的绒羽轻柔地搔着露在外面的肌肤,带着些微微的痒,却也十分的舒适。
聂云筝昨日被油脂香气蒙住的嗅觉稍微恢复了些,“还是鲜花的香气好,昨天的那些灯的香味还是太过了。我又吃不太下那些肉类,还是沙拉适合我。”
司念念点点头,“但是蔬菜的供应还是比肉类更困难一些,所以可能厨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不了更合您口味的沙拉了。”
她莞尔一笑,“不知道今天吃的是什么呢?”
这位夫人脱去了白大褂后的身姿更是优雅美丽,暗红色的宝石在她的颈子上更衬得她天鹅般修长白皙,让人无法亵渎。如今又笑意嫣然,哪怕是聂云筝这样的美人,也不免觉得对方魅力无穷。
“昨天菜单上写的是,肥胼。”聂云筝道,“看上去就像是很油腻的东西,我觉得还是吃点沙拉会比较好。”
司念念摇摇头,“吃太多的蔬菜会无法摄入足够的蛋白,人会变坏的。”
“但是为了自己的体型,我已经吃了太多年的沙拉了。”聂云筝摇摇头,“的确很难吃得下这些荤腥的食物。”
“为了美貌吗?”司念念又摇了摇头,“美貌的定义是什么呢?由谁来评断呢?如果一个审美怪异的人,认为一个丑陋的人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那么,她得到的是美貌,还是什么呢?”
她继续道,“美貌这东西,只要自己觉得好,那么就没有必要问别人的意见了。聂教授为什么会那么在意别人的想法呢?”
“哪怕是再普通的人,也该要自信一些。”司念念看向坐在对面的聂云筝。她当然拥有无法反驳的绝世的美貌。“何况,聂教授,我觉得,哪怕你再暴饮暴食,也没有人能够否认你的美貌呢。”
聂云筝摇摇头,“你说的对,但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我自然是悦己的,但有时候,我也要为了我的工作,去迎合一下其他人。”
的确,人的美貌是多样的,无法评分高低的。
但胶片中的人,总归是要更纤细,才能留下更好的影像。
人应当自信悦己,但演员,更应当悦人。
可是说也奇怪,她无论吃下什么食物,都不会影响自己的身形和外貌,吃沙拉更多还是为了经纪人的小命考虑,她呀,总是觉得她再多吃一点东西就会爆炸。但不管怎样,从出道以来,她的美丽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升华着,像是陈酿了多年的美酒,愈发的香醇。
司念念不语,微笑着品尝着眼前的美味佳肴。
聂云筝则依旧是只吃了点沙拉。
依旧是闲极无聊的一天,正是她在佐雅塔第二研究院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