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孕养之地”的曾经丰饶的土地，已经寸草不生。

那片荒漠的中心，一团巨大的血肉跳动着。

尹冬的剑指着那团血肉，她们脚下土质粘稠、颜色暗红：“像不像一颗心脏。”

“这就是……那个魔鬼？”江悠艾的眉毛拧在一起，“好恶心。”

“我要动手了。”尹冬说，“你还想和它交流吗？”

是的，江悠艾本想，找到这魔鬼就能和它谈谈，搞清楚状况。可面对这团污秽的存在……

跳动。跳动。

江悠艾后退几步，转过头去不看这场面：“你动手吧。”

尹冬的剑法一如既往利落，这颗巨大的心脏被劈开、停止跳动。

两半血肉倒在土地上，轰隆一声。

“解决了。”尹冬说。

接着，是二人的沉默。

孕养之地也保持着沉默。没有任何改变发生。

“回去吧。”江悠艾打破了这种沉默，二人往来时的方向走。

尹冬挑眉：“看来那些女人的希望落空了。猜想是错误的，杀了这东西不会——”

一阵从身后刮起的巨风打断了她。二人迅速转身，刷！被糊了一脸血。

什么情况？

江悠艾正蹭掉脸上的血，就被尹冬推了一把，后退几步摔到地上。

“尹冬你——”

还没等骂出口，江悠艾就看到从那两半被砍开的血肉中心，一团更恶心的东西缓缓升起。

“我日……”江悠艾从地上爬起来，抽出剑作防卫姿态。

那东西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带着又湿又黏的红色液体，上半部分是内脏一样一团一团攒在一起的肉，下半部分是正在从地下抽出来的触手，或者说神经，还带着暗红腥臭的泥土。

“什么鬼物！！”江悠艾大叫，然后被呛到咳了几声。

“啧。麻烦。”尹冬挥剑砍向那东西。

突然，尹冬顿住动作。

“怎么了？！”江悠艾焦急。

尹冬慢慢回头，一脸怀疑的表情。

“什么……什么意思？”看到她这么反常，江悠艾有点紧张。

“它会说话。”尹冬说。实际上是半陈述半疑问。

“啥？”江悠艾看向那个恶心的魔鬼，“没、没有啊？”

——人。

江悠艾浑身一抖。

它在说话？！

不对，不是它在说话！

是它在我们的精神里传音！

——你们来杀我的。

尹冬看着江悠艾，等她的下一步决定——是杀了它，还是和它交流？

江悠艾向前半步：“你为什么夺走这里的生机？”

——生机不是由我夺走。

“这里本是丰饶的孕养之地！”江悠艾复述那妇人的话，“自从你把这里的生机吸干，来这里生产的妇人全部失去了庇护，她们世代都被困在这里！”

——孕养之地，我们知道。

“你们？”尹冬将剑柄握得更紧了些。

——生机本就由我们给予。

江悠艾迟疑：“……什么？”

——生机，源于我们的凋亡。

二人注视着它。它像是大脑，又像是心脏。

——我们凋亡在这片大地，它就有了我们的生机。我们沉入泥土，泥土将我们分解、融化，变得丰饶。

——如今，吸收这些曾经的我们的尸骨，我们再次诞生。我们是孕养之地的根系，也是孕养之地的果实。

江悠艾和尹冬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

——我们赐福的时候，无人感恩。

“那你为什么……要把那些女人留在这里？”沉默许久，尹冬挤出这么一句问话。

——受了我们尸骨的祝福，也将承担我们尸骨的标记。离开这里的人，所有的尸骨都会侵蚀她，我们分吃属于我们的生机。

尹冬没有说话，收了剑。与此同时，江悠艾叹了一口很长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