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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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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飞下场好一刻,皇阿玛方打破沉寂,问曹寅:“荔轩,刚绮罗这身舞衣,朕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弘觉寺礼佛就是五天前的事,我不信皇阿玛如此健忘。皇阿玛这是意识到他刚当众逼绮罗下场舞蹈欠妥,亡羊补牢?

“皇上圣明,”曹寅回禀:“刚绮福晋的舞衣仿的就是弘觉寺佛塔里的散花菩萨像。”

“弘觉寺?”皇阿玛恍然笑道:“难怪!前几日弘觉寺方丈说绮罗跟他寺庙有缘,朕还以为是喻指绮罗闯禅房,四阿哥过意不去加捐一千两银子这件事。”

哈哈,众人轰笑,我也配合地扯了个无奈苦笑。

“没想方丈的话印证在这支舞上——绮罗瞻仰一回佛塔,编成一支神舞。明董文敏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诚不欺我也。”

说话间皇阿玛瞥我一眼,好似责怪我家常不给绮罗出门一样。

我不免郁闷。

绮罗一身干系,过去两年,我不叫绮罗进宫,还不是想着息事宁人,周全各方体面?不然,婚后第三天叫绮罗跟琴雅、玉婷、秀英一块进宫请安去,难看的是谁?

肯定不会是我!

现在倒好,我里外不是人,没人念我一句好!

我真的是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皇上圣明,”曹寅恭维道:“似长绸舞奴才也看了不少,再没想到绮福晋能舞出这上界仙女虚空飞舞,天花烂漫之意。”

皇阿玛点头:“对了,这舞叫什么名?还有这伴奏的曲子呢?”

皇阿玛终于又想起了曲子。

“回皇上的话,绮福晋说这支舞名《飞天》!”

飞天就是飞舞的天人天女的意思,其中天人都是佛菩萨的护法,天女则司香花灯涂果乐等供养 。文觉才说绮罗是降世天女,绮罗就作《飞天》舞蹈——绮罗真是天女?

不然要怎么解释瞻仰佛塔者千千万,想着编成舞蹈,再现天女散花传说景象的就只绮罗一个?

天女散花的故事原出自《维摩诘经》。经文主要讲述在家居士维摩诘坐拥人间富贵,虔诚修行,修得菩萨圣果,演说佛法,天女现身,散花印证的故事,寓意佛法在世间,居士在家修行也得成佛。

唐王维受此经影响,取字“摩诘”。

而我也心生向往,早年就取号“富贵闲人”,虔诚佛法——绮罗真是为我而来?

……

“飞天,好!”皇阿玛点头赞叹。

“皇上,”曹寅接着告诉:“《飞天》这支舞蹈曲子,绮福晋虽没说曲名,但跟舞蹈丝丝入扣,奴才以为是绮福晋为舞蹈而作的仿唐舞乐!”

为舞蹈而作!

酒席一下子躁动起来。

毕竟弘觉寺礼佛就是五天前的事。

过去五天,头两天绮罗不是一早跟着御驾进山礼佛就是一早进宫给太子妃问安,再御前看画,后三天,绮罗已随驾离开江宁来宿迁——总之,礼佛之后绮罗就没见过绮礼。

绮罗观佛塔菩萨雕塑独立成《飞天》舞已出人意外,惊爆眼球,再没人想到绮罗还能编曲,刚刚的唐调舞曲是绮罗自作。

五天成一唐韵大曲,即便在人才济济的御前,那也是让人仰望的天才!

……

“四哥,”胤祥目光转向我。

我赶紧摇头:“十三弟,我现就肯定绮罗今儿是真恼曹寅,故意难为曹寅。”

绮罗不是争强斗狠之人。开初并不想跟曹寅争高下,就想不用乐敷衍个扇子舞而已。曹寅跟绮罗要曲子,绮罗也只想着刁难,让曹寅知难而退。

该是绮罗没想到曹寅确有两下子,不仅精通音律,且记忆超群,真两个时辰内演出她的曲子——绮罗今儿下场舞蹈原是为皇阿玛追讨《踏歌》“看了就能舞”的旧账,眼见曹寅听了就能演,未免以为曹寅奚落她,所以才临时改换舞蹈,舞了这个《飞天》,替自己正名——她不仅是看了能舞,且还能编,技高一筹!

绮罗或许不在意她自己的才名,但绝对不愿意顶着欺君之罪,为人拿捏!

“呵——”胤祥哑然失笑,跟我感叹:“绮福晋实是个人才!”

岂止!

曹寅替皇阿玛掌控江南三十年,不知见了多少惊才绝艳,眼睫毛都是空的,哪儿是好相与的?没想到今儿当众被绮罗讥嘲只会东施效颦,照搬她的《踏歌》,反将一军。

事非经历不知难——让曹寅自以为是,看不起爷!

我很称愿!

现曹寅,还有皇阿玛知道绮罗这妇人有多聪明智慧了吧?

挥挥衣袖就湮灭了人眼里板上钉钉的欺君证据不算,还倒打一耙。

常规的礼法规矩根本约束不了绮罗这个天女。

无言而教,呵呵,世人只看到绮礼圣人一般的无为而治,殊不知绮罗才智超群,小小年纪即是绮礼的先生。

……

“嗯?绮罗呢?”反应过来,皇阿玛问起绮罗。

梁九功使小太监去瞧,一会儿小太监回来跟梁九功耳语几句,梁九功听得直皱眉,转换一副笑脸回皇阿玛:“皇上,绮福晋舞蹈乏了,未及换衣便睡着了!”

我直觉绮罗出了变故。绮罗身患心疾,只宜静养,不能受累。似今儿又是弹曲,又是舞蹈的,不停不休折腾了近两个时辰,不倒才怪。

我担心绮罗,奈何身在御前,不能露形,惟只有以罗美就在仪仗里聊以□□——绮罗真有哪里不好,秦栓儿秦锁儿一准会来回我请太医。

皇阿玛闻声一愣,随即吩咐:“既是乏了,且叫她歇着吧。梁九功,回头你将今儿御茶房新做的点心拣两样赏给绮罗!”

又赏两盘点心?呃,绮罗的《飞天》舞翥凤翔鸾,匠心独具,确是当赏。就是绮罗以此澄清《踏歌》并非欺君,实让皇阿玛有些难堪——皇阿玛一世圣明,这辈子大概都没被,唉,还是妇人这样误导过,当众丢人。皇阿玛为了脸上过得去,大概、只能将绮罗当胡闹的孩子待了!

……

“荔轩,”丢开绮罗,皇阿玛言归正传:“你刚说今儿的舞曲是绮罗所作?”

“皇上明鉴,据《唐会要》记载:天宝十三年七月十日太平署改诸乐名,皆以龟兹、印度四均七调为基准,定唐朝燕乐二十八调。”

《唐会要》是宋人根据唐实录文案编制的一本史籍,分门别类记载了唐朝各种典及其沿革,保存了《新唐书》、《旧唐书》未载的许多史实。

就是我没仔细看过。

曹寅如数家珍应该是他一直都在倾力复原古曲的缘故。

“今日舞曲虽有用龟兹七声,般涉调、小食调、大食调、羽调、角调等诸调,但使用随意,完全不合二十八调曲式调性。”

就绮罗那任性脾气,我听笑:作曲改曲完全随心所欲,还二十八调曲式调性,呵呵,绮罗作的根本是第二十九调——不着调!

皇阿玛上头看到,立刻唤我:“老四,绮罗是你媳妇,对于她刚刚舞蹈用的这个曲子,你怎么看?”

“皇阿玛明鉴,”我赶紧起身答应:“绮罗家常说话做事都不靠谱,舞蹈编曲也都是想当然,不按章法,儿臣以为曹大人评价中肯,切中要害!”

绮罗一个《踏歌》将皇阿玛、太子、曹寅全绕了进去,必须给台阶。再绮罗是我妾侍,当着皇阿玛和满堂文武我肯定不能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何况今儿绮罗风头出得够大了,还将曹寅的脸踩成了渣,皇阿玛信任曹寅,江南这块还是曹寅主持,我只顺着曹寅话头批评绮罗,顾全下大面,总归没错。

“嗯!”皇阿玛点头。

太子起身笑道:“皇阿玛,《礼》云:周公制礼作乐,定度量,而天下大服。”

“先开元盛世,万国来朝,唐玄宗命太平署博取众长,定燕乐二十八调,影响至今。现我大清盛世,制礼定乐,乃是天命所归。”

“皇阿玛,儿臣以为绮福晋花样年华能将唐燕乐二十八调信手拈来,肆意使用,已然深得唐乐精髓,而不拘泥前唐旧调,自谱新曲,正是我大清礼乐兴盛气象。”

太子一席话说得皇阿玛频频点头,我也很叹服,心说还得是太子,有心胸有气度,立足朝廷政务,不跟绮罗妇人计较,几句话就挽回人心局面——绮罗这《踏歌》的谎算是圆过去了!

“太子所言极是!”皇阿玛捻须笑道:“绮罗现就能有此造诣堪属难得。就是老四,”皇阿玛转对我:“你别总拘着你媳妇。搞得她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可怜见的。”

这,这也能扯到我身上?但皇阿玛发话,我必须答应:“嗻!”

心里不免踹度:皇阿玛干什么又旧话重提?皇阿玛到底是让我拘着绮罗还是别拘着绮罗啊?

过去三日,绮罗借口晕船都没出门,就今儿皇阿玛宣召,才来御前——呃,过去几日,绮罗作了《飞天》舞乐,我每日早出晚归守在御前,有一众侍卫为证。皇阿玛该不会还认为我纵容绮罗,跟她串通一气吧?那真是冤枉死我了。就绮罗那万事不开口的脾气,我打哪儿知道她礼一回佛,观一回佛像能观出舞曲来啊?

若是早知道,我捆也每天把绮罗捆御前来,让皇阿玛看她打瞌睡走神。

……

“梁九功,”皇阿玛吩咐:“将今儿关外进来的三花五罗各样拿些来赏给四阿哥,给他家去喂猫。”

打我跟琴雅大婚之后,皇阿玛就再没赏过我什么家常饮食。现突然赏我贡鱼,我不免受宠若惊,赶紧谢恩:“儿臣谢皇阿玛赏!”

心里揣测:我素来养狗不养猫。皇阿玛口里的猫是指绮罗?

才说绮罗是老鼠,又说她是猫?嗯,先在山东皇阿玛也曾说绮罗是只馋猫儿。

皇阿玛纵容绮罗馋嘴,我恍然:还有赏她糕饼,都是示恩!

那皇阿玛干什么不直接赏绮罗鱼,而要借我的手?

……

起身看到曹寅低垂着头,我醒悟:曹寅是皇阿玛的得力干将。曹寅越过我跟绮罗讨曲子,不仅搅得自己灰头土脸,还带累皇阿玛、太子一起丢人,皇阿玛可算知道绮罗扎手了,现在赏我大概是终于体悟到一直以来我力排众议,严格管束绮罗家法规矩,不叫她进宫的苦心——真一步不到,就出乱子。

皇阿玛这算是认可我,不再疑我了!

连带地也不再疑十三弟。

这满天云彩可算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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