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我不清楚什么是快乐,那是种早已被我遗忘的本能。
但和他在一起常常有快乐的感觉。
隔着一张桌子做题,隔着一痕草谈心,隔着一个球打闹,隔着一点距离肩并肩走在街上,我总有说不出的轻松和开心。我曾以为那就是真正的快乐。
直到我的嘴唇碰到他的嘴唇,我才知道原来还有一种感觉比快乐更快乐。
那不是一种夸张的感觉。在那些英文群组里,我看过很多人描述初吻,天旋地转,火烧火燎,激情甜蜜,但是四片嘴唇碰到一起时,我明明已经渴望到想要马上卷起他的衣服,嘴唇却还是的迟钝的,那湿濡的触感只让我在心里“啊”了一小声,当我的舌头碰到他的舌头,我的脑海里也只有一句简单的“原来是这样的”。
然后,他的嘴唇和舌头就让我不能自拔了。
虽然没有天旋地转,我的脑子乱糟糟的,我能感觉他的紧张,我的紧张,他按住我想起身,想挣开,我牢牢地捧着他的脸,起初他吚吚呜呜不肯老实,我睁开眼,睫毛不知扫到了哪里,他突然闭紧了眼睛。
手忙脚乱。
他的嘴唇舒缓地展开,他笑了,这种贴着嘴唇的笑太过温软,一下子就让他放松了,也让我兴奋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拉着他躺在身边,我几乎离不开他的嘴唇,他柔滑的舌尖和有立体感的上唇和下唇。
当我让他枕着我的胳膊,把身子压向他时,他浑身颤抖。他一直被动,身子不敢动,舌头也不敢动,他一直试图躲开我。但他是喜欢的,他的两只手放在我背上,抓着我的衣服,他总想抓住什么。
我的手起初还算老实,很快就放到他的腰上,本能地拉出他的上衣。
“够了够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停下动作,不满地瞪着他。
“你……”他小声说,“这是……什么地方……”
地方?
我想起来了,这里是学校。
我立刻翻身坐了起来,尽管我全身上下都难受,我听到自己过于粗重的呼吸,我的眼睛根本离不开他的唇,他运动服领口露出的一大片雪白,还有精致的锁骨。我更深地体会到我对他的感情,那是看到他时无可言喻的烦躁和几乎冲破身体的尖锐,我想把那些尖锐全部扎进他的身体。
“你……你先别……别看我……”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
我仍然看着他的嘴唇。
他抬起两只手挡住我的眼睛。
他的手发烧一样烫。
“没人吧?”我好不容易找回一点理智,一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的手剧烈地颤着。
“没、没人。”
我的身体立刻前倾,他用手推住我的头,阻止我继续吻他,“喂喂!你怎么……”
他“怎么”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看不见,终于冷静了。我很喜欢被他的手这样蒙着,又想看他的表情。
“你,你别动!”他察觉我的企图。
我只好不动。
“你……你刚才说……”他口齿不清,我想起他在枕边醒来的那个早晨,唇齿间有同样的粘连,喉咙里有相似的含糊,他在那么早之前就对我有意,那个晚上他是怎么过的?
“什么?”我问。
“就是你说……你接受……”他愈发含糊。
原来是这件事。
“你可以随时提分手。”我正色道,“在任何你认为应该结束的时候。还有,一旦你离开这个城市,我不会主动联系你,不会打扰你,但如果你需要我,你随时可以找我。”
他也不动了,恍若凝固。
我轻轻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我一直想握住他。
他脸上的红晕被震惊刷得灰白。
“可是……这不公平……”他不敢看我,近于羞愧。
“我想这么做。你愿意接受就行。”我平静地说,和他十指交扣。
他那因激吻而含着水意的目光畏缩地上瞟,飞快回避,依旧口齿打颤:“不……不行,做这种……这种事,我成了什么人了,我不能……这样……”
“没关系,反正你在我心中从来不是好人。”我实事求是地安慰他。
“你!”他狠狠甩开我的手,跳起来,绕着我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
“气死我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能气人啊!”他叫道。
我抬头看他生动的脸庞,现在他每一个情绪变化都让我着迷,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长得如此耐看,怎么看都不厌烦,都能在矛盾中找到美。
“你先起来!”他说。
我不动,两只手撑着脸看他。
“喂!”他脸红了。
我就是不动。
他犹犹豫豫把一只手伸向我。
我握住那只半是柔软半是骨感的手,任由他拉起我。
“走、走啦……”他也任由我拉着,“先去队长那边说一声,他肯定还等咱们。你先放开,要是有人……有人……”
我迅速亲了下他的脸,这才放开那只手,掌心还残留着火热的感觉。
那只手迅速捂住脸,他语无伦次:“你!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直男吗?你还、你还是那种说‘我想你了’都不会误会的直男!你怎么突然这么……这么……”
我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他手臂上的淤青吸引了我,是我用篮球砸出来的,这样的淤青遍布他全身上下,我想找个地方全部吻一遍。他的皮肤雪白,严重的地方青中透出一点黑红,路灯下尤其明显,我一面后悔自己下手没轻没重,一面没来由地兴奋着,他的身体如此容易留下印痕……青色的和红色的印痕……我刚才为什么只是吻他?那里明明一个人也没有。
我不知自己怎么和他走到体育馆,也不记得队长对我们骂了什么,他又和队长说了什么,我的神智一直恍惚,嘴巴里还有吻他的感觉,手心里还有和他牵手的感觉,这些感觉比以前更加尖锐。
“喂!你能不能别这么看我!”
我在他的叫声中回过神,队长已经走了,他正在收拾场地里的篮球,而我盯着他的腰。
“我们……回去吧?”他几乎不敢靠近我,隔着几步距离说。
我渴望地看着他。
“喂……”他小声说,脸庞瞬间红透了。
“我想……看看你……”我的脸颊也在发烫,我的声音几乎在哀求。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乎不清楚我在说什么,只靠直觉说:“我们……还要……吃晚饭呢……”
我哀求地看着他,是不是男人在初次求欢时都会用软弱包裹自己,以降低危险?我不是故意的,这种软弱出自本能,我害怕被拒绝。
“只是……看?”
我点头。
当然只是看,男生之间有繁琐又必须的程序和工具,群里经常有人现身说法,说真正的男同伴侣关系稳定后很少做到最后一步。今天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他咬住嘴唇,勉强抬起手指,指了一个方向。
更衣室。
“洗澡间……没摄像头……”他的声音极其低哑。
我们不再说话,极有默契地干完队长留下的清扫工作,我看着他先一步走向更衣室,隔了半分钟,我也推门进去,那里有两排简陋的铁衣柜,几乎没有上锁的,格子里随意扔着球鞋、护腕护膝、备用的训练服,中间还有两排宽椅,我把书包放在上面,继续往里边走。
里边独立而宽敞,用木板和金属搭出一格一格淋浴间,他没开灯,只在最中间的格子里敲了敲门,发出声音。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几乎就要停止,我紧紧攥着我的手机。
门从里面推开了。我走进去,迅速拉回那单薄的铁皮门,上了锁栓。
我听到我们紧张的呼吸声,浴室有一扇窗,微弱的光下,他偏着头,他的轮廓像被光从黑暗里刻出来。
我将手机握在手里,屏幕的光并不亮,刚好适合我们偷偷摸摸的亲密,光线所及之处,他的下巴,他的脖子,他的胳膊,如雪中冬鸟脆弱苍白,我迫不及待地用另一只手拉住他的衣角,缓慢地向上撩起。
他咬住嘴唇,根本不敢看我。
他在害怕,他越害怕我越想做下去。
我把那衣服的一边拉到最高,用手机直直照上去。
那光抖了几下,犹如电光石火,我看清了。
那是我一直想看的,我把它外化为汗水的形状,屡屡让我口渴,让我想知道它的味道。
围住它的一圈暗色像他咬紧嘴唇时牙痕下的淤积。
“好……好了吗?”他紧张而无助,我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
我不由恍惚。
这真是那个半年前打我的人吗?他怎么变得如此可怜,如此小心翼翼,如此予取予求,因为他爱着我吗?
看来,犯贱是相互的,这不是很公平吗?
我低下头,用嘴唇碰了碰那个东西,它硬得像一块微小的石头。
“你……你干什么呀!”
他的声音更可怜了,羞愤而无奈,我含住它,味蕾传来半咸半苦的味道。
“喂……喂……”
他听上去快哭了。
“你说过……你只是……”
我任由他躲着,退着,他终于颤抖地用双手捧住我的脸向外推。
他没有太用力。
我在那力度中找到新的乐趣,我偏了偏头,含住他的一根手指。
他差点叫出来,流溢的声音有一丝暧昧的低沉。那轻轻的“啊”,就像我刚刚吻他时心里涟漪般的动荡。
我用舌尖舔他的手指,刚刚碰到,他吓得抽了出去,我失望地看着那手指。
他犹豫了一下,另一只手不受控制似的摸了下我的嘴唇,又触电般缩回去,像第一次自渎般手足无措。
我向后靠了靠,他胡乱把衣服拉下,恨不得把自己包起来,这个浴室实在太小了,我们两个挤在这里,空气几乎要被挤光。
“走……走吧……”他伸出胳膊想要碰那扇门。
我扳过他一直侧着偏着躲避着的脸吻下去。
这一次我有了经验,我知道怎么对付他的两条只会捣乱的胳膊,还有时不时乱碰的腿,我庆幸自己的力气不比他小,说不定比他大些,我想这件事终归是享受的,他的身体终于完整地贴在我怀里,双臂终于主动环住我的脖子,开始试探地回吻我,不再拉我伸进他衣服里的手。
我们吻了不知多久。
“好……好了……”他把脸靠在我的肩窝,无力地说。
我摇摇头,把他抵在墙上不让他动,一只手继续向下,我想我所有的动作都有卑劣的成分,我利用他的心软,利用他根本不能拒绝我的内疚感,可是我也前所未有地无助,只想哀求他可怜我,我非常难受。
他察觉到我的变化,我也察觉到他没什么变化,我的手掌里软软的,我没有轻易动弹,他用眼神制止我。
“你说过……”他也哀求我。他眼睛里显然是恐惧。
我不舍地把手收了回来,可我还是难受,只能不断看他,看得他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最后他还是架不住我的眼神,用一只手帮我缓解着。他的手有肉感,有骨骼硬度,手指头有不算茧的一层硬皮,粗糙带来痛感,却也增加了令人打颤的摩擦感。他难堪的表情在我眼里几近煽动。他的手时而迟疑,时而快速,时而僵硬,始终不敢太用力。我故意贴着他的耳朵喘息,脑子里有更多荒谬绝伦又香艳至极的关于他的想象。
“真舒服。”我忘乎所以地想。
他为什么不早一点用这种方法?
早一点用这种方法——毁掉我,也毁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