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哲一无力地低下头，露出抹苦笑。
“你没做错什么，做错的人是我。”
“听起来像是要给我发好人卡的开场白。”黎旭目光淡然地看着对面的红灯，但不断摩挲方向盘的指尖还是透出了几分紧张。
魏哲一被逗笑了，瞥了他一眼，“你还挺有经验，以前没被少发过吧？”
“还好还好，承蒙魏生你不嫌弃，总算是有人肯要我了。”黎旭也跟着笑起来。
几句玩笑让车里的气氛缓和不少，也让魏哲一终于能把话说出来。
“别贫了。”他正了脸色，“应该是我问你，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黎旭转过头深深看着他，最后很轻地吐了口气，“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魏哲一不由皱眉，“你打算瞒我多久？还是永远都不告诉我？”
黎旭还是温柔地笑着，试着伸手去拉魏哲一的手，“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没必要，也就没想起来跟你说。”
魏哲一闪开，眉眼冷了几分，“事关你的前途，怎么不算大事呢？”
黎旭落空的手一滞，又重新放回方向盘上，不冷不热地说：“主任不主任的只是名头而已，不耽误我看病救人。”
魏哲一一时无语。
此时红灯转绿，黎旭重新踩下油门，加入川流不息的车道中。
车里谁都没说话，足足沉默了十几分钟。
最后还是黎旭率先败下阵，软和道：“好了，这件事是我思考不周全，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好不好？”
魏哲一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黎旭这么做其实他是感动的。
要说生气失望，大概更多的是对他自己吧。
魏哲一叹了口气，“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害了你。我也不是气你，只是觉得你失去这么好的机会实在可惜。”
黎旭挑眉，开玩笑道：“难不成你希望我去找个女孩掩人耳目？”
魏哲一白了他一眼，撇嘴道：“我没这么说，我不是那种害人家姑娘的人。”
黎旭满意一笑，终于成功牵起魏哲一的手，在其手背上落下湿漉漉的吻，“我也不是。”
酥酥麻麻的吻透过皮肤蔓延到四肢每一处，让魏哲一觉得又痒又热。
他红着脸抽回手，“那你起码也应该告诉我，那我就不会这么频繁来医院找你。”
黎旭实在喜欢魏哲一害羞的模样，忍不住凑上去，在他耳朵上又亲了下，“怪我，是我太想吃你做的宵夜了。”
“你.....好好开车。”魏哲一连忙推开，还没好气地给了对方个白眼。
但平心而论，魏哲一心里是温暖的，感激的。
虽然黎旭隐瞒了这件事，但起码没有用骗婚骗爱来欺骗任何人。
“那副主任的位子怎么办？”他又问。
黎旭不在意地耸耸肩，“急什么。这次选不上，还有下一次，反正上头的那帮人年纪都大了，我多写几篇论文，多做几台手术，早晚能轮到我的。”
虽然黎旭说得轻巧，但魏哲一知道错过这样的机会真的很可惜，等下一次又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魏哲一深深看着他，郑重道：“黎旭，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欺骗我。”
黎旭邪邪一笑，“比起‘谢谢’，我更想听其他的。”
魏哲一怔愣，双唇微张，好半天没说话。
黎旭眸色暗了暗，但很快又将失望掩藏起来，笑着说：“没事，不着急。我这人没其他的优点，就是有足够的耐心，副主任的位子我能等，你的心，我也能等。”
魏哲一眼眶发热，想要开口说对不起，但怎么都没法发出声音。
好在黎旭看出了他的窘迫，连忙岔开话题，“很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魏哲一吸了吸鼻子，忐忑地问：“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黎旭一愣，没有立刻回答。
等待的时间最是煎熬。
一方面魏哲一心里还有些隐隐的担忧。
万一黎旭真的提出需求，他是接受还是拒绝？
他们已经交往快一个月了，肢体接触也仅限于接吻而已。
也到了再进一步的时候了。
可是.....
魏哲一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法彻底放开。
黎旭已经为了他做到了这份上，足见对他的真心，他还在这里扭扭捏捏什么呢？
魏哲一深吸了口气，做下了某个决定。
“我新买了些普洱还不错，而且晚上喝普洱不会睡不着。”
黎旭笑得眉眼弯弯，“好。你先上去，我停个车，一会儿就来。”
魏哲一也没多想，自己先下车上了楼。
可黎旭锁好车后并没有着急上楼，而是走到一处路灯下，冲着远处的黑暗轻轻唤了句：“出来吧。”
不多时，路灯旁出现另外道身影，正是周逸阳。
黎旭淡然地看着对方，礼貌地打招呼：“周先生，好久不见。”
周逸阳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要消瘦许多，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头发长得几乎快要遮住眼睫，脸上还有未处理干净的胡渣，哪里还有半点集团总裁的样子。
黎旭虽然笑着，但眼神却冰冷，“你是来找哲一的，还是来找我的？”
“离开他！”周逸阳咬牙切齿道。
“为什么？”黎旭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侧头审视着对方，“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
周逸阳眯起眼，眼神锋利，“你如果再不识好歹，我会让你没法继续在医院里待着。”
黎旭沉默审视着对方，而后冷笑起来，“那些传闻是你搞出来的吧？”
周逸阳沉这脸没说话，等于是默认。
“你就这么点小孩子伎俩？”黎旭嗤笑，眉眼里全是鄙夷，“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欺骗哲一，是吗？”
这句话直接戳中周逸阳的痛处，斥道：“我和他的事不用你管！”
“那我和他的事也不老周先生费心。”黎旭冷下脸，“我不会放弃哲一的，更不会欺骗他，大不了就是辞职而已。就算不当医生，也没什么。”
黎旭步步靠近，明明两人都身高差不多，但他看周逸阳的目光总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一字一句道：“我和你，不是一类人。”
黎旭身上强大的压迫感让周逸阳皱起眉头，“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抢我的人了？”
黎旭挑眉，显然并不认同，“首先，魏哲一是个活生生的人，是有思维有情感的个体，不归属于任何一个人的。其次，就算没有我，魏哲一也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了。”
周逸阳一把抓住黎旭衬衫的领子，“你胡说！哲一哥只是生气而已，只要我好好认错，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黎旭冷笑着拍开对方的手，“我以前以为你是年纪小，所以才会做出那些混蛋事。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周先生，你心理不健全，应该是从小原生家庭所带来的缺陷。我建议你找个心理医生好好治疗下。”
周逸阳气到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敢骂我是疯子？！”
黎旭拍了拍衣服，“不懂得体谅和尊重他人的人，比疯子更可怕。”
说完黎旭转身就要进楼，可走了两步又停住。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有脸再出现在他面前。”黎旭忽然说。
“你说什么？”周逸阳瞠目问。
“你知道那些日子魏哲一是怎么熬过来的吗？”黎旭问。
“他表面上看起来坚强，不会被任何事情打倒，可他也是人，会难过会伤心。”黎旭背对着他，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你看过他的手吗？”
周逸阳愣住。
“他的手臂上有好几道伤疤，不是之前拍戏时弄伤的。”
周逸阳声音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你是说他.....”
“放心，他不会为了你这种人自杀的。”黎旭嗤笑，“但心痛到了极致，也会想通过用其他的痛来缓解。”
魏哲一是他见过最坚强的人，他总觉得这人不论遇到任何事都能一笑置之。
他从没想过魏哲一也会撑不住，甚至到了自伤自残的地步。
“你以为你的一句‘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就能把所有伤害抹平？”
周逸阳想要反驳，可半天发不出声音。
黎旭说：“如果你还有最后一点点良心，就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黎旭转身走进居民楼，没再看身后的人一眼。
在阳台抽烟的魏哲一并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听到敲门声连忙掐了烟头，又挥了挥手，试图将烟味散去。
“怎么这么久？”
黎旭看了眼阳台，笑道：“给你时间消灭证据呗。”
魏哲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抽了两口。”
“你有没有考虑过戒烟？”黎旭忽然问。
魏哲一愣了下，而后猜想大概是黎旭不喜欢屋子里的味道，连忙跑去阳台把窗户开大些，“不好意思熏着你了。”
黎旭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应该少抽一些。”
“黎医生这是职业病吗？”魏哲一调笑。
黎旭也自嘲笑了起来，“大概是吧。不是要喝茶吗？”
魏哲一反应过来，“我现在去泡。”
可还没走两步，又被身后的黎旭抱住，“不用了，这么晚喝茶对睡眠不好。”
“那.....喝牛奶？”
黎旭喉头颤动，发出酥酥麻麻的笑声，“或者....我们可以做些其他有助睡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