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禹甚至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断,扔了手机就直奔客厅。
借着模糊的月光,孟时禹一眼就看见方聿寻垂着头坐在沙发旁边的地上,手边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杯。
“咔哒——”
孟时禹开了灯,快步走到方聿寻旁边,踢开玻璃碎片蹲下:“怎么了这是?多大个人了睡觉还能摔下来?扎到没有?”
方聿寻微微抖了下,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旁边多了个人。
下一秒,方聿寻一把抱住了孟时禹。
孟时禹一愣:“怎么了?做噩梦了?”
过近的距离让他下意识去推方聿寻的胳膊,这才发现对方竟是一身的冷汗。
许是感受到了方聿寻的不安,孟时禹犹豫着抬手拍了拍方聿寻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儿,梦都是假的。”
“嗯……”
方聿寻含糊地应了一声,缓缓松开了手,但额头却依旧抵在孟时禹的肩膀上。
这次孟时禹没有推开方聿寻,他能感受到方聿寻的呼吸都是乱的,就让他靠会儿吧。
“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梦见……你出事了,车祸,挺惨的。”
方聿寻声音有些哑,趁着孟时禹走神的功夫,偷偷捏了一下孟时禹的手,好像是在确认孟时禹还在,还好好的。
“梦见我出车祸?记得梦里出车祸的地方是在哪吗?”
孟时禹现在有些怀疑,方聿寻当初是知道有人要害他,甚至知道对方的计划,所以才能那么及时提醒他。
然而,方聿寻蹙眉摇了摇头:“醒了就记不清了。”
孟时禹也不勉强,拉着方聿寻坐回沙发上:“你坐这缓缓。”
方聿寻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孟时禹扫走玻璃碎片,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拿过来。
“孟时禹,我隐约觉得我这段时间做过的梦好像和以前的事情有关,但大都是零碎的片段,或者掺杂了一些不真实的东西,我……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我的主观臆想。”
方聿寻捧着水杯抿了两口,思绪乱得厉害。
孟时禹想了想,说道:“我父亲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听说他有通过催眠帮人恢复记忆的经验,如果你想尝试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预约一下。”
“好啊,我想试试。”方聿寻早就想试试这种了,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门路。
“那我明天帮你联系。”孟时禹应了下来。
想起之前助理说的事,孟时禹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告诉方聿寻。
“对了,刚才我助理查到了一些事……”
几分钟后……
方聿寻消化了一下这过大的信息量,蹙眉道:
“你的意思是,方云书不但和我当初坠海失忆有关,还和你出车祸这件事有关系?”
孟时禹摇摇头:“车祸的事和他有关的可能性不大,时间对不上,但他既然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我公司附近,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至于他与你坠海有关,我也是猜测,毕竟一个监控说明不了什么,给人定罪总得讲究证据,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太巧了。”
“把他约出来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方聿寻一向不喜欢内耗,能验证的事就没必要瞎猜。
“怎么试探?”
孟时禹不是没想过,但他所掌握的信息根本不足以用来试探方云书,至于方聿寻……他都失忆了,不被坑就不错了。
但方聿寻显然乐观得多,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咱俩明天不是要谈项目演戏给神秘人看吗?我把方云书也叫上,他这段时间都在忙活处理私生子流言的事儿,正是急于做点什么在公司员工面前展现自己能力的时候,肯定不愿意看到我先他一步做出成绩,我叫他,他肯定会来的。”
“你是想……借着明天的机会,看看方云书和神秘人还有没有联系?”孟时禹恍然大悟。
“也只能这样了。”方聿寻长舒一口气,“我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主动出击不是什么好办法,不如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先动手。”
“那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呢?最近他们计划接连失败,还被警方盯上了,恐怕不会再轻易暴露自己了吧?”孟时禹总是想得更多一点。
方聿寻故作高深地晃了晃手指:“那些见不得我们好的人,其实比我们更急。”
“行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再不睡天要亮了,禹哥你快睡吧,我冲个澡也接着睡。”
方聿寻冲着孟时禹笑笑,一扫刚才那副被噩梦惊醒的颓靡样儿。
孟时禹看着方聿寻进了浴室关上门,手指不自知地摩挲掌心,像是无意识的小动作,又像是在回味方才方聿寻偷偷捏的那两下。
……
第二天一早,只睡了三四个小时的孟时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脑短暂宕机。
内心反复强调了几遍“我是老板我不能带头旷工”才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拖拖拉拉地进了卫生间,闭着眼睛凭着习惯伸手去拿牙杯,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一只手贴了过来与他十指紧扣。
“禹哥,早啊。”
“?!”
孟时禹瞬间清醒,睁大眼就看见方聿寻光着膀子站在洗脸盆前,头发还在滴水,嘴里叼着牙刷,说话间沫子没含住滴落在腹肌的轮廓线上。
宽肩窄腰,线条流畅,好一幅诱人的画面。
尤其是那大片的青紫,不但没有破坏美感,反倒是更让人移不开目光。
“禹哥?”
方聿寻很少见到孟时禹这副呆愣愣的模样,一时间起了挑逗的心思,凑近压着孟时禹的肩膀,笑道:
“禹哥不会是忘了家里还住着个我呢吧?知道的是你要拿牙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图谋不轨呢。”
孟时禹一大早就闹了个大红脸,不轻不重地怼了下方聿寻的腰:“老实刷你的牙吧。”
“嘶——”
方聿寻脸色一变,夸张地扶着孟时禹的肩膀捂着侧腰,“禹哥……你好狠的心。”
早就见识过方聿寻演技的孟时禹丝毫不上当,轻拍方聿寻的脸:“别装,赶紧收拾,时间不早了。”
“我没装,禹哥,真疼,你看看……你看看这……”
方聿寻皱着眉头往孟时禹眼前凑,还特意露出了青紫最严重的那边儿。
这都快怼到脸上了,孟时禹想看不见都不行,但说实在的,方聿寻侧腰上的那块青紫看着确实挺吓人的,过了一晚好像比昨天看着更严重了。
他刚才……有很用力吗?
“禹哥,疼……”方聿寻一边委屈着,一边越凑越近。
“昨天从医院带回来的药里有药油,一会儿给你擦点儿。”
孟时禹想着不和病号计较,抬头想叮嘱方聿寻别光顾着贫嘴忘了今天的计划,结果刚好赶上方聿寻也低头凑过来,两人的嘴唇不经意碰到了一起。
可方聿寻不但不退,反倒是将这偶然的擦碰变成了刻意的亲吻。
蜻蜓点水般,触之即离,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方聿寻!”孟时禹恼羞成怒,猛地推开了方聿寻。
方聿寻眼看着孟时禹有动手的趋势,连忙叫停,指着自己的腰惨兮兮道:“禹哥,你可不能欺负伤员啊……”
孟时禹笑了,突然平静地问道:“疼吗?”
“……疼?”方聿寻有点不确定了,他现在应该疼吗?
“我帮你揉揉。”孟时禹皮笑肉不笑地靠近。
“那倒也不用……”方聿寻直觉要坏,连连后退。
“别客气。”
孟时禹“亲切”地拉住想要逃跑的方聿寻,还真就一下下轻揉着方聿寻的侧腰。
这下反倒轮到方聿寻不好意思了,耳尖肉眼可见地泛红。
然而下一秒,孟时禹突然笑得格外灿烂,在方聿寻窘迫的目光下,猛地一按方聿寻的侧腰。
“啊——!!!”
方聿寻痛呼一声,差点跳起来,捂着痛处直吸气。
“疼吗?疼就对了。”孟时禹冷着脸把方聿寻推出卫生间,“再管不好你那张嘴,下次我就让你身上淤青再多几块!”
说完,门砰地关上。
方聿寻苦哈哈地揉着腰,手里还拿着牙刷,尴尬地敲了敲门:“禹哥……我嘴里还有牙膏沫呢,你好歹让我漱个口……”
孟时禹:“自己找地方漱去!”
“……好嘞。”方聿寻讪讪地缩回手,得,嘚瑟大劲儿了好像。
卫生间内,孟时禹把整张脸都埋进水里,却依旧觉得不够清醒。
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依旧泛红的脸,孟时禹下意识摸了摸嘴唇,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和方聿寻待久了脑子也被传染出了问题。
否则怎么会……不觉得讨厌?
……
当方聿寻站在楼下看着孟时禹独自上车扬长而去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说好的一起走呢?说好的演戏亲密无间呢?
“禹哥,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方聿寻给孟时禹打了个电话。
“公司不顺路,你自己去,待会儿见。”孟时禹十分简洁地回了话,冷冰冰的语气一如他们在酒吧里见面的那次。
方聿寻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表情复杂。
自打早上从卫生间出来,孟时禹好像就在故意和他保持距离。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难不成是他太急了?
收敛点,对,收敛点,慢慢来,方聿寻你能行!
“嗡——”
手机突然震动,方聿寻还以为是孟时禹,一脸笑意地接通,结果对面是方云书。
“小方总,方董的意思,你手上现在和齐园的那个项目暂停一下,后续由我来接手,还请你过来交接一下。”
“我才不在公司一天,这就惦记着从我手里抢饭吃了?”方聿寻脸色骤冷。
“小方总误会了,这是方董的意思。”方云书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方聿寻轻哼一声:“行,等着吧,我过去。”
找麻烦?好好好,正愁没地儿撒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