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出来的太空环境里，所有人都要集中精神，这里是采用完全模拟复制的形式，不仅要小心敌方战舰的攻击，还得小心反物质、暗物质和太空垃圾这种隐藏的危险。

这节实操课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原本三十多架的战舰现在减少到十三架，除了古嫣他们击落的三架，还有另外五六架被击落的战舰。淘汰出来的学生都坐在一起交流经验，在自己随身的终端里补上几笔。

罗金鳞端着茶杯，屏幕里那架编号为9号的战舰，以横扫的方式在极短的时间里分析出各个战舰的藏身之处，找到之后立刻以最快速度绞杀，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一点杀将的影子。

“罗老师，6号没有使用规定武器，擅自开放更高的操作权限，这不该被强制断线吗？”这个女生是18号战舰的副驾驶，也古嫣以前的同学之一。

罗金鳞看着面前这个把短发梳地十分精致的女生，他知道纵然是在这不讲究容貌只讲究仪容的军校里，也有一些爱美的少年们，他不反感这种行为，前提是这位女生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儿没有呛到他。

前几年在一次模拟训练中伤到了鼻子，嗅觉变得异常敏感。他不动声色地往后移了一步，“为什么要断线？”

“因为他们不符合行为守则啊！”

“那你觉得该给他们指定一个什么样的行为守则呢？”罗金鳞从事研究科教工作这么多年，早就有一套应付学生的方法。

女生犹豫了一会才说：“这明明就是小聪明，老师你总不能因为她爸就……”

“小聪明？”罗金鳞把位置让出来，让她看的更清楚，“你自己看屏幕，你还记得古寅中将当初救下那艘飞船是因为什么吗？”

女生不依不饶：“就是因为那个新兵没按照规定做事！”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但实际上是他不懂随机应变。这种循规蹈矩的学生只能听从命令，却在一定程度上扼杀了自己的能力和思维。”罗金鳞将茶杯放在操作台上，溅出的茶水在代表着强制断线的按钮边留下浅浅的水渍，“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神鬼莫测的战术，就是因为指定战术的这些人知道，规矩是规矩，现实是现实，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这样，你们永远无法在教科书里面找到完全标准的答案。”

罗金鳞看着编号6的战舰重新打开隐形装置，这支队伍是最先领悟到他的想法的，他自己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过于死板。按部就班的活着只适合待在地面上，太空那种处处危险的地方，如果没有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头脑，那下一个被击落的就是他们。

编号6的三个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师给了他们一个还不错的印象分。宋兴琛看着操作面板上战舰数量从半个小时前的十三架到现在的六架，按照地图的指示，他们应该已经飞跃过了一大半的区域，但是只有一开始击落的那三架，后面没再碰到过任何战舰。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古嫣嘴上这么说，依然不敢大意，她自己也对刚才的交战心有余悸。

姜昙华用电容笔圈出参数上两个有待复核的数据，“如果不是他们隐藏得太好，那就是在我们还没扫描到的地方，他们已经被击落了。”

古嫣用手指点上操作台，发出嗒嗒的声音，“战舰数量一直在减少，估计是第二种情况。”

这种情况出现，只有两种原因。一个是说明对方得隐藏太好，可能就是偷偷摸摸地猫在哪里，跟养蛊似的蛰伏着，用最充足的精力和毫无损毁的装备去迎接最后的敌人，第二个就是说明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一定爆发着惨烈的对决。

“他们还设置了轻型电弧和激光粒子炮的权限。”古嫣趁着这会空闲，赶紧把武器库的权限都检查了一遍，“都是高伤害的武器。”

“而且耗能也不低。”宋兴琛也跟着她一块儿看，“就算罗老师默许我们开放权限，也不能关闭耗能板，毕竟这只是一艘演习用的小战舰，总不能因为自己打空了武器库导致被系统自动淘汰出局吧。”

姜昙华在检查刚才记录下来的参数，“这也不是真正的战场，就跟游戏似的，被击落战舰里面的人不会死，相对的，我们也没办法使用他们战舰里面的能源和设备。那么按照这种打击率，着实有点奇怪。”

这场演习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这样下去就算他们不被击落，后续的成绩排名按照综合评价，从数据记录的完善情况和能源消耗，以及违规操作这几个方面综合评分。那他们只要不是拿到最后的冠军，就刚才古嫣那一套操作下来，他们的分数用脚指头想也不会有多高。

他们三个人都不愿意让自己的成绩垫在底下，哪怕轰轰烈烈地被击落，也不想这样窝窝囊囊地被扣分。于是商量了一下，达成共识，不管那些人是隐藏也好，还是前面有大神也好，他们都准备先以自己作为诱饵。

宋兴琛打开防护罩和隐形装置，靠舰身自己的警报装置和他们自己的眼睛当观测镜。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刚解除隐身状态，前面便径直飞过来一艘小战舰，编号为7。宋兴琛有印象，这艘战舰就在他们后面，主驾驶是一个很有绅士风度的男生，谦让他两个女队友先登上战舰。

但他们现在这幅横冲直撞过来的样子可一点都不绅士。

古嫣以前也没见过这种投怀送抱式的打法，但以不变应万变一直是她的优点之一，立刻选择坐标准备跃迁，谁知道那艘战舰居然弹过来一个请求对话。

“9号在前面，先不要过去，最好还是找个地方躲着等综合评分，反正也没多久了。”

“9号怎么了？”宋兴琛没领悟对面要传达给他们的意思，“是需要帮助吗？”

对面回复：“他们已经击败了很多战舰，你们打不过他们的，赶紧先躲起来吧。”

宋兴琛扫了一眼面板上的战舰数量，已经锐减到五架，这样看来这个编号9一人在跟两架战舰对轰，但是既然照着7号的说法，那9号自己的能源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这时候不正应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时机吗，怎么还不进反退呢。

就在他刚想问出自己的疑问的时候，就发现7号突然掉线，他立刻高度紧张起来，怎么毫无痕迹地断线了，是受到什么他们没检测到的打击吗？

那边姜昙华也在飞快地敲打键盘，想从参数里找到他们突然断线的原因，可很快，罗金鳞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来，为他们答疑解惑。

“战舰编号7被淘汰。听着，同学们，我允许你们开设权限，但是不允许你们往后撤，更不允许教唆其他战舰一起往后撤。你们的战术如何，我都不会强加干涉，但是在战略上，我绝对不能看到有逃兵！尤其是那些拿其他同学吸引火力，为自己逃跑创造条件的，我更不会容忍，全部不合格！”

“原来是被罗老师强制下线了……”宋兴琛这才意识到7号断线的原因是这个，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他们回味罗老师给出一个零分的时候。自从倒计时进入十分钟，屏幕上就出现了倒计时，每过去一分钟都会播报一次。而且所剩战舰的数量也只剩下三架，他们未扫描的区域也不过仅仅几十公里范围。

“看前面！”古嫣指着窗外，一架战舰屁股着火一样地窜出去，后面跟着一架穷追不舍的战舰，前者是谁不重要，后者他们就算不做数据分析也知道，正是那架把7号吓得要做逃兵的9号。如若把宇宙比喻成大海，把战舰比喻成鱼，那么9号绝对是这片海域里游弋地最快最灵活的那条。

给学生操作的小型战舰通体灰蓝色，看着平平无奇，但是在9号主驾的手里，居然开出了航母的气势。

9号没有开隐形装置，甚至连防护罩都没有打开，集中每一次能源用在打击对方身上，躲闪全靠主驾驶的操作灵活闪避。在消灭掉除他们6号之外的全部战舰，9号将炮口对准了他们，宋兴琛甚至不用观测镜就能看见对面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第一”的嚣张。

9号连声招呼都不打，或者说他们打招呼的方式别开生面，一发炮弹直接冲着他们的脸过来了，居然是高速粒子炮，宋兴琛觉得那发炮弹直接像是被打在自己的天灵盖上，而且这次躲避时候产生的震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看来到最后的最后，模拟的感觉也越来越真实，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在一阵阵发麻。

防护罩分崩离析，两艘战舰立刻毫无保留地坦诚相见，这下连古嫣的脸色都变了，宋兴琛放大在屏幕左侧的跃迁点，既然没有了防护罩，那及时跃迁估计是他们下一次躲避攻击的最后方式了。

他们三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彼此心里对9号的评价却都不谋而合。

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