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本事把飙上天的烟花给拽下来。而且那个海盗太过着急发信号，再加上被孙雪洁踹出的惯性，身子一歪从楼上摔了下去。

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足足半分钟没人说话。

宋兴琛扭头看楼下，那海盗大头着地，早已经伸腿瞪眼了。他努力找回自己的舌头：“队长，你——”

孙雪洁厉声打断他：“他都拔刀了，你还发什么愣！”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让原本尚存疑虑的宋兴琛更加迷茫。他看向最近的一个队友。队友别过脸去，房间里弥漫着催泪烟雾，他们又戴着面具，混乱之中根本无法辨清海盗到底有没有拔刀。

“不信你下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刀。”孙雪洁撂了一句，虽不生硬，但也不再理他。她转过身吩咐其他人：“海盗已经发出信号，他们的增援应该就在路上，带上孩子们立即撤离。”

海盗摔下去的地方是个小花园，从正门出去绕半圈才能到，宋兴琛当然不可能现在下楼，就为了去看海盗身上有没有带刀。

队友们无暇顾及这种小插曲，谁都不清楚其他海盗何时会来袭，纷纷收起蜘蛛，迅速撤出大楼。

只有姜昙华远远望来，向他点了点头。

宋兴琛接收到他的信号，伸手拍拍自己的额头，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现在都不是纠结的时候。

撤出之后，孙雪洁将发生的情况向李知嵩做了简要汇报。对于信号弹事件，李队长并未发表任何意见，毕竟在混乱中出现失误是常有之事。目前对方处于明处，而他们则在暗处，主动权依然掌握在自己手中。

于是他做出了跟孙雪洁一样的选择：“既然已经发现了孩子，那就说明其他的人质也不远了，带着孩子们继续前进。”

他们七拐八绕，又走了半个小时，却一无所获。于是李知嵩决定暂时休整，他们找到了一个废弃食堂。

“就先在这里吧，暂时安全。”李知嵩看着队员关好门窗，打开电磁警戒网，“放出蜘蛛继续探查。”

宋兴琛坐在一边，松弛下来的他本能地将自己放空。中学时期的考试，有时候会出现卷子做不完的情况，就是他会因为做不出而反复想，把自己困在那道题里。老师说得多了，也终于能逼自己跳过那道做不出的题，继续往下做，但脑子里却像犯了强迫症一样，控制不住地想。

但他每次想到海盗的动作，脑海里就会冒出孙雪洁那句：“他都拔刀了，你还发什么愣！”

“海盗有没有拔刀”，成了他怎么都解不出来的x。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秀秀。”

“我叫浩然。”

身后有人说话，宋兴琛的思路被打断，回过头去，发现是几个队友在跟那俩孩子聊天。

“航航呢？”女孩问道，“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来。”

“航航累了，他需要休息，一会会有别的哥哥姐姐接他回家。”孙雪洁蹲下身，用最温柔的声音说。

航航应该就是那个失血过多的男孩，孙雪洁刚跟李知嵩讨论完战况，这会过来安慰孩子们了。两个孩子本来还有些害怕和戒备，但是面对孙雪洁，说着说着，就开始聊看过的动画片，去旅游过的地方，吃过的东西。

话题仅限于孩子们感兴趣的领域，关于校车和此处发生的事件，孙雪洁刻意回避。

一来是怕孩子有心理创伤，毕竟有同学死在自己眼前，况且他们这个年级，也无法完全意识到“死亡”。

直到那个叫浩然的男孩子主动开口：“王老师呢？你们能找到她吗？她是坏人！是桑格琪琪！”

桑格琪琪是《地球无日落》里的反派，表面上跟女主角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但却暗中偷偷传递情报给间谍组织，后来被女主识破，为了逃避罪责饮弹自尽。

老郑的歌星老婆阿歆，代表作之一就是桑格琪琪的人物曲《你可知我是谁》。

听他提到有用的信息，旁边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希望孙雪洁能用合理的方式，问出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七八岁的孩童，已对社会有了模糊的自我认知，再加上这些孩子的家庭非富即贵，从小跟随父母耳濡目染，并不容易被哄骗。

“我能。”

秀秀拍了拍手，动作之大，它辫子上的粉色蝴蝶结都晃了几下：“太好啦！你们一定要抓住他。”

宋兴琛跟姜昙华对视一眼，只听孙雪洁又说：“但我们人手不够，怎么抓他呢？”

“我知道他们在哪！”浩然边说，边做了个标准的举手动作，有点像是上课时候老师提问，学生争着抢着回答问题的。“他们在装配车间，旁边就是靶场。不过那个靶场很小，每次最多只能测试二十多套瞬发装置。”

孙雪洁诧异：“你怎么知道？”

男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见过啊，我们家也有。”

姜昙华闻言，想再问点什么，但又闭了嘴。

有了如此指向性的提示，孙雪洁问出最后一个关键问题：“秀秀，浩然，他们为什么要把你们仨单独安放在这？”

按理说，绑架勒索也好、诱引军队来也罢，不管他们绑架人质的目的是什么，为了便于看管，都不会将人质分开。

秀秀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真诚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孙雪洁在两小只的头上摸了一把，转头又去跟李知嵩开座谈会去了。

浩然走到姜昙华面前，试探着喊了一声：“哥哥。”

姜昙华指着自己，疑惑地问：“你叫我？”

浩然点点头，他个子矮，姜昙华坐着，他也只到他的腰。男孩直接搂住他的腿：“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们认识吗？”姜昙华看着男孩身上的血污和泥，尽数蹭到自己身上。他拎着男孩的领子想拽开，扯了一下没扯动，“你……”

“你认识？”宋兴琛半蹲下身，看着男孩的侧脸，又对比了一下姜昙华，“你别说，从这个角度看，你俩还真的……有点像，尤其是鼻子，鼻梁的弧度都差不多。”

姜昙华愣愣地听着宋兴琛的分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负责检测的队友急促地喊道：“两位队长，五号蜘蛛有画面传回来了！”

宋兴琛围过去，画面显示的地方，真的是刚才浩然说的地方。

队友拉长探测器的接收天线，放大全息投影。蜘蛛将自己变作跟墙壁一样的颜色，蜷缩在窗台边的碎石堆里。

虽然投影出来的画面有限，但也能看出，这个车间里面的海盗非常多，而且他们驻扎这里已经很久了，四处散落着生活用品。

李知嵩问：“能统计出来有多少人吗？其他的蜘蛛也派过去。”

“不行，他们几乎不会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们人太多，我怕蜘蛛进去被发现，只能在外围观察。”负责探测的队友说，“而且他们非常警觉，这个工业园的军事装备很多，我怕他们会有其他监视系统，万一打草惊蛇就……”

“那就让五号从楼上到楼下过一遍，飞行器开启隐身和屏蔽模式，掩护五号扫描。”

蜘蛛缓慢地挪出窗台，在飞行器的辅助下，将这栋楼扫描了一遍。但蜘蛛有利有弊，身材小时优势，但也是弊端，红外线扫描的幅度只有三米多，就算全楼爬一遍，也扫不完全。

但他们都知道，在现如今这种人手和装备都短缺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李知嵩根据传输的投影，简单画了一副平面图。

这些人几乎都是海盗，但也不排除有夜半鹊的成员混迹其中。人质暂时也没发现具体位置，车间楼层不高，但是或许有地下室，人质也有可能在地下室。

“现在把信息汇总一下，距离鸟巢失联已超过三个小时，我们成功营救了两名人质。初步判断，老师中存在对方的潜伏人员。海盗的方位已大致明确，据不完全统计，共有三十八人。”

“李队，你什么意思？”孙雪洁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想就我们几个人，在跟鸟巢失联，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去营救人质吧？”

李知嵩直言不讳：“没错。”

在场众人顿感一阵窒息，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随后，一名队员忍不住开口：“李队，鸟巢那边情况不明，我们也有弟兄受了伤，现在去就是去送死啊！”

李知嵩打断了他的话：“那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这本就是个暂时的栖身之所，没了鸟巢，甭管是什么鸟，天黑了都难逃一死。

那名队员一时语塞，周围的队友也面露难色，显然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冒险。但李知嵩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人质在他们手上，拖得越久，情况就越不利。”李知嵩沉声道，“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却是唯一的办法。”

孙雪洁也没说话，她在心里叹了八百个气。碰上这种队长，到底是该夸他一腔孤勇，还是骂他脑子里塞了浆糊。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准备行动。”李知嵩果断下令，“乌鸦全体队员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潜入，寻找人质位置；另一组在外接应。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安全救出人质，尽量不要惊动敌人。”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那是汽车发动机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