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他人即地狱
“你醒啦？”
坂田银时睁开眼，发现一只南瓜咧开了嘴在对他说话。
“恭喜你变成一只南瓜啦。”
南瓜如此说道。
我应该还在做梦吧，还是万圣节主题的，坂田银时如此想到，于是又闭上了眼睛。
“喂——不要自欺欺人了！”南瓜咆哮道，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能从一只南瓜的语气里听出崩溃的情绪。
坂田银时重新睁开眼，看着面前沟壑纵横枯了藤的老南瓜，试探着说道：“明明只喝了三瓶啤酒？”
老南瓜没好气地说道：“你那是三瓶吗？你是只付了三瓶的钱，剩下十瓶都是从我账里扣的！不对，现在真的不是喝醉后的幻觉！”
原来这只南瓜真的是警察大叔啊，坂田银时想头痛扶额，但发现自己没有了手。没错。现在坂田银时也是一只青皮的南瓜。
一只圆墩墩的青皮南瓜原地蹦跶了两下，然后不动了。
老南瓜：“不要这么快放弃啊！”
“啧，”坂田银时不耐烦地说道，“那咋办，等救援呗。”
“不行，”负责任的警察南瓜说道，“出事前这个小酒吧里我记得还有一位服务员，我得确认他的安全。”
“那你去呗。”坂田银时南瓜岿然不动。
“不行，”警察南瓜又说道，“我怕遇上这只能把人变南瓜的咒灵，你得保护我的安全。”
坂田银时南瓜难以置信地看向警察大叔南瓜，吐槽道：“都这样了，难道你还指望我一屁股坐死咒灵吗？”
警察南瓜：“未尝不可。”
坂田银时：“…………”
这个小酒吧的服务员，是一个有点内向的人。
坂田银时和警察大叔落座的时候，问他有什么酒，他嗯嗯嗯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让他有啥上啥。
问他洗手间在哪，他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地在前面引路。
所以这样的人是怎么应聘上的，老板家里蹲三年终于鼓起勇气走向社会的儿子吗？
这样不出声的人，他们喊半天也不会有人应，所以两只南瓜在这个小酒吧里四处蹦跶，各个角落都找遍之后终于在吧台角落的凳子底下找到了一只小南瓜。
老南瓜问小南瓜道：“你没事吧？”
坂田银时：“…………”
这画面实在太美，这次事件结束后，还是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吧。
小南瓜：“没，没事。”
居然出声了！
看来再内向的人碰到生死大事还是会和正常人一样紧张。
小南瓜：“这，这是怎么回事？”
警察老南瓜忽悠道：“没什么，可能是吸入了致幻剂什么的，等会儿医生就来了。”
“是吗，”小南瓜说道，“什么致幻剂，我感觉还挺好的，看到你们变成南瓜，我发现我的社恐好多了。”
坂田银时和警察大叔突然不说话了，并且露出了便秘的表情，如果南瓜也有表情的话。
警察大叔继续和小南瓜搭了几句话以后，转头和坂田银时说悄悄话。
“我说，不会是这位小朋友干的好事吧？不是经常有人说紧张的话就把面前的人想象成南瓜就好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可能是他之前面对人太恐惧，拼命地想把我俩想象成南瓜，结果我俩就被诅咒成南瓜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悲伤了，全天下的社恐背负的也太多了吧。
警察大叔又转头和小南瓜说话：“那你能不能试试把我们两个想象成人？”
小南瓜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还是决定试试。
这位小哥虽然内向，但本质还是一个善良的人。
三、二、一，大家一起睁眼。
南瓜确实不见了，但三只体型各异颜色不同的狗狗面面相觑。
皮毛油光发亮的德牧疲惫地叹了口气，“小南瓜，和我们相处就这么让你痛苦吗？”
一只小柴犬愧疚地低下了头，连忙说道：“不是的，我真的是很认真地想把你们当人看的！”
皮毛蓬松卷曲的白色比熊犬倒是听到了什么异响，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一只威风凛凛的黑色苏格兰梗走了进来，它的眼睛明亮而温和，毛发刚硬而不屈。
三只狗狗眼睁睁地看着黑色苏格兰梗在他们面前坐下，然后口吐人言。
“对不起，我也中招了。”
是你啊，惠惠！
伏黑惠苏格兰梗解释道：“一进入这个小酒馆就被命中了，但也是因为这个术式的必中效果太逆天，所以术式本身没什么攻击性，暂时我们还是安全的，等救援吧。”
坂田银时比熊吐槽道：“真的不会来一个送一个吗？”
“额，”伏黑惠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进门之前诗络跟我提过这个咒灵的资料，是借用人脑的想象力来展开术式的，所以只要有人进入那道门时坚信人类是人类，这个术法就不攻自破。”
坂田银时比熊犀利地指出了核心：“所以惠惠，你觉得我们是狗吗？”
黑色苏格兰梗缓缓移开了眼神，并扭过了头。
剩余三只狗狗：喂明显心虚了吧，正视我们啊！
警察大叔德牧：“那下一个来救援的会是谁？”
“我是在附近顺便过来的，真正接到了任务的是——”苏格兰梗继续说道，“是小学妹吧。”
毕竟这只咒灵没什么杀伤力，给一年级练手无可厚非，但在场凡是认识小麦同学的，心里都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于是下一秒，四只狗狗变成了五条咸鱼。
伏黑惠还不死心地蹦跶了一下。
银色的咸鱼吐槽：“还不如狗呢！”
小麦同学则直接躺平，开始享受咸鱼人生。
警察大叔：“事已至此，所以下一个是——？”
黑色的咸鱼：“我和小麦都被困在里面，任务等级会提高吧，所以下一个来的可能是——”
伏黑惠已经是一级咒术师了，再提高等级的话来的就是特级了，况且坂田银时也在这里，所以来的会是——
五条悟吗？
大家好像已经没什么想法了，甚至苦中作乐地猜测起下一次会变成什么。
警察大叔：“行李箱。”
小麦同学：“粉笔头。”
伏黑惠：“毛豆大福。”
坂田银时：“猫屎。”
小服务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将要来的人是谁，他还觉得眼前的动物伙伴们都是幻觉，甚至因为社恐的减退而变得开朗，高兴地加入了大家的话题。
“为什么不能是可爱一点的，大家都变成小仓鼠怎么样？”
众人异口同声：“闭嘴。”
小服务员深受打击。
好不容易迈出一步的社恐缩回了九十九步，于是一条眼神无光的咸鱼毫无挣扎地平摊在地板上。
“吱嘎”
小酒吧的门开了。
好消息，来的确实是地表最强咒术师五条悟。
坏消息，五条咸鱼变成了六团马赛克。
马赛克警察大叔佩服地看向马赛克坂田银时：“我愿封你为地表最了解五条悟的人！”
马赛克五条悟埋怨道：“毕竟静香的屎真的很臭啊。”
马赛克伏黑惠吐槽：“你又没铲过，你不是连屎带盆一起扔了吗？”
马赛克小麦同学：“等会儿，大家都是马赛克，你们怎么认出谁是谁的？”
马赛克五条悟：“让老师来教教你，眼睛是最不可信的东西，辨别他人要靠的是灵魂！”
马赛克坂田银时：“这种视他人为屎的老师的话能听？”
马赛克五条悟：“喂！我可是听说你遇险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你就这么对我？”
马赛克坂田银时：“赶来的再快最后不也是一坨屎，有什么用？”
马赛克五条悟的心碎了，就像是千千万万个兢兢业业辛苦工作深夜回家结果被老婆骂你有什么用的丈夫一样心碎了。
马赛克警察大叔：“那接下来怎么办，地表最强都陷在这里了，谁还能救我们？”
马赛克伏黑惠：“我开始就说了，只需要一个心无杂念看人类是人类的人就行，根本不需要什么最强。”
马赛克五条悟的心又碎了，就像是千万万个兢兢业业辛苦工作深夜回家结果被儿子吐槽你有什么用的父亲一样心碎了。
马赛克警察大叔：“真的有这种人吗？”
马赛克伏黑惠沉默了一会，说道：“不能报太大的希望，我们也得自救。”
一坨马赛克环绕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开口说道：“小麦你看着这位服务员先生，我和警察先生去四周看一下情况。”
话音刚落，两团马赛克就蹦跶着离开了。
马赛克坂田银时和马赛克五条悟面面相觑。
坂田银时：“你怎么不想想办法？刚刚惠惠就没指望你吧。”
五条悟：“不是没指望我，是没指望我们。”
两坨屎扭打在一起。
一边的小服务员纳闷看着眼前不停碰撞的马赛克，问小麦道：“他们在干什么？”
小麦：“不知道，可能是想闻闻谁更香吧。”
伏黑惠和警察在酒馆正门和后门努力了半天，果然还是无法出去。
伏黑惠边走边思考着，眼下的困境，并不是无法可解，被迫变成各种奇怪的东西，原因在于他者的凝视，一旦解决了他人的存在即不攻自破，但这种自相残杀至一人的大逃杀戏码不会出现在搞笑同人文身上。
换一种方法，利用唯心的力量，正视自己的价值来超过他人的评价，但说起来很容易，实际做起来对人类来说还是太难了。
好像还是改变他人比改变自己容易点。
这边坂田银时和五条悟还在吵。
五条悟：“你有用，那你怎么不去铲屎？”
“什么铲屎，”坂田银时立马不乐意了，“当时买胖妹的时候我就说过我绝对不参与照顾。”
“那你跟小白说，还是不养了吧。”
“怎么又要我当恶人，你自己去说！”
小朋友买的时候信誓旦旦自己会照顾，但最后不还是父母一把屎一把尿的养。
“猫屎真的很臭，”五条悟崩溃，“比现在的你还要臭7倍！”
坂田银时：“这么精确的倍数是哪来的？要不你和大熊商量一下，让她去外面上厕所。”
“之前是这样的，”五条悟补充道，“但是前几天动保上门说我家的散养猫严重危害了附近的鸟类生态平衡，让我们绝对不要让猫出门。”
在城市生活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麻烦，其实五条悟还让诗络帮忙铲过猫屎，但AI总会在那么几个时刻智障，然后扫地机器人就把掉落在地的猫屎均匀地涂满了整个客厅。
往事不堪回首。
“那你好好铲屎吧，”坂田银时马赛克说道，“铲屎官。”
屎不能铲屎，AI不能铲屎，小动物也不会铲屎，只有人才会给猫铲屎。
在两人意识到这个真相的瞬间，五条悟变回了人。
但变回人形的男人一点也不开心，他不得不抱头吐槽：“难道我生而为人就是为了给猫铲屎？”
五条悟蹲下，瞅着眼前无处下手的坂田银时马赛克，说道：“反正都这样了，你也认同自己是铲屎官吧，这样就能变回来了。”
“不要，”坂田银时坚决反对，捍卫了自己不想成为铲屎官的决心，“还是你先去把咒灵干掉吧。”
五条悟的牢骚无处可发，他还是屎的时候尚能和屎打架，现在变回人了他没办法拉低自己做人的底限去跟一坨屎动手。
五条悟只好怀着萧瑟的心情去干他的老本行去了。
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动。
小服务员：“地震？”
小麦同学：“是五条老师干活的动静。”
小服务员看见吧台倒地、酒瓶碎裂，门板飞走，墙面开裂，突然觉得难以呼吸，他艰难地询问道：“这是我的幻觉，对吧？”
小麦同学耿直地回答道：“当然不是幻觉。”
小服务员在想象被老板问责的恐怖社交场景中，突然视觉高度变动，变回了正常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