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不想报仇?”
费苏哈尔顿时老泪纵横。“她看到那个面具非但不害怕,还兴致勃勃的样子,那时候我就该知道这个女人不正常……你们放我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剥人皮了……”
“我对你的将来没兴趣,”老杰克敲敲桌子,“你——放你走的话,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不再害人性命了?我们——”他和两个大叔,包括卡特里娜一家连同侠客在内相 hu dian 头,“我们这些香料古公会的人个个唯利是图,而众所周知,职业猎人嘛……”
“都是亡命徒,官方盖章的亡命徒。”他只好配合地跟进,“你以为廉价的誓言在我们面前有用?”他们肯定都想先从费苏哈尔身上捞上一笔,这完全可以理解。“这还要别人提醒你,吝啬鬼?”他加重了语气。
费苏哈尔的外号堪称一语双关,他其实早就明白对面这帮人想要什么了,可还是又舍不得钱又舍不得命。他觉得三个大叔、卡特里娜一家和自己都是好人,要是小飞飞在这里,费苏哈尔早该被吊到灶台上面旺火干烤了。
“我……钱包里的卡里有钱,都给你们。现金都给你们。”跟着他报出一个听上去不错的数字。
“都给我们了以后你怎么生活?”艾玛问他。正当侠客想继续感慨这些人的善良,那位年轻女士却说:“你肯定还有其他存款吧,也多少交出来一点,否则免谈。”
从费苏哈尔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他们都检查过了,因此大叔们再次逐一抽出信用卡要他说出密码的过程井然有序。第一张卡片拿到眼前时费苏哈尔又表现出一点抗拒,杰罗姆立刻掏出一把小pistol,拉开保险晃了晃。这下费苏哈尔就配合了。侠客这回和大厨并排坐到流理台一头,喝着啤酒看戏。我们会派两个人去机器上取款,要是密码不对,他们就会打电话回来。杰罗姆告诉心头滴血的费苏哈尔,不是我去,因为这枪是我的,我枪法一流,从来不会一枪毙命。于是大厨跟侠客碰杯,同时对杰罗姆喊:反正不会死,现在就开一枪给我们看看!
正开心呢,口袋里的电话又响起来。
“侠客,是我。”刚接起来,飞坦的声音就冒出来。“卡特里娜的店关门了?”
飞坦听起来和平时那个阴森森慢悠悠、细细声音的少年不太一样,他暴躁无比,一副只想吃人的样子。他们把侏儒仔从月神丘带过来了?这不好吧!他不由地站起来:“我们在店里,我来给你开门。”
伴随飞坦从门缝里钻进来的不仅有冰冷的寒气,还有雪花一样飞舞的绒毛。这……一向是清爽少年的飞坦头发蓬乱脸色惨白,又长又大的黑羽绒服上划了好几条口子,绒毛就是从那里飞出来的。剥落的这件羽绒服倒是货真价实,他想,立刻又为这个想法感到自责:明显是出意外了,我这是在想什么啊!“你受伤了?”他一把抓住对方肩膀。
飞坦吸吸小鼻子,看上去泫然欲泣。“除了我和玛吉没有受伤,库洛洛、芬格斯和西索都受伤了,小汤,死了。”
他只觉得脑袋里嗡一声。“侏儒仔那么厉害?”
飞坦环顾了一下店堂确认只有他们两个。“是揍敌客。”他低低的声音仿佛被凝固的空气封印了。
蛤?
“还来了两个。他们冲着小汤来的。”飞坦低着头只是看地面。
所以小汤被揍敌客杀死了。他无法相信,今天下午他们还和小汤说说笑笑呢。“揍敌客……” 我们中间有人那么值钱?揍敌客当然不会在行动前说明委托人姓甚名谁,“我要调查是谁雇的他们。”
飞坦长叹一声,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一定要查。不过当务之急是西索。”他暗紫色的瞳孔转向他,然后才慢慢抬起苍白的小脸:“他右边第一第二肋骨断了,玛吉给他都接起来了,不过他那个体质……已经休克了。”
正在这时斯汀从后厨走出来,见状说:“哟侠客,你的这位朋友我见过。”
飞坦的嘴角不自在地抽搐一下,回头看看斯汀又转过来看他。
“杰克的朋友,斯汀。”他只得强按下不安给他们做介绍。西索对疼痛最敏感,虽然经过玛吉处理,伤口的痛感会降到处理前的十之一二。现在他都血压低到休克了,他需要进急救室。“斯汀,这是……”
“我叫飞坦,”没想到小飞飞竟然主动走过去和斯汀握手,“斯汀,既然你是老杰克的朋友,那我冒昧问一个问题,你能弄到吗啡吗?我还需要肾上腺素和注射器。”
小飞飞可是从来都不会主动跟陌生人有肢体接触的哦。
斯汀皱起眉头:“我都有。不过希望不是给某个瘾君子解燃眉之急。”
“我朋友受伤了!可以马上就给我吗?我现在就付钱!”飞坦这才放开斯汀的双手去摸钱包。
斯汀按住他:“不用着急付钱,等我去穿件外套,我的车钥匙在外套里,药在别的地方。”
“哪件是你的?”飞坦像一阵风一样地把挂在墙上的所有衣服全部卷过来,“快跟我走吧,我朋友他们就在外面车上,你坐驾驶室指路就好。那个受伤严重的已经血压低得过去了。”
“失血?”
“不不,只是交感神经松弛导致的。”飞坦手忙脚乱地服侍斯汀穿外套。
“明白了,我马上就来。”斯汀一面拉拉链一面大步走向厨房。
“我也去,我去拿包。”小飞飞几时这么紧张过?他也想看看朋友们现在的状态,刚失去小汤,其余的人还是在一起的好。
“你不用去了,”飞坦搭上他胳膊低声说,“吝啬鬼在里面对吧?你好好审问他,一定要问出洛丽塔的情报,多多益善……”
洛丽塔,他们也从侏儒哪里套出这个名字了。
“小汤一死,他口袋里所有东西都掉在月神丘上了,但我们没找到‘盒子’。我怀疑被侏儒偷走了。”飞坦继续对他耳语,吐出的气息冷得像冰。“那些珠宝摔碎了,我们只能收集到一部分,接下去会很麻烦。”
他怔了怔反应过来,从龙脊堡保险箱里得到的那些吧,它们和龙骨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至少说明它们曾经在同一伙人手里。侠客不太懂宝石,但那几件首饰从造型到工艺,是连外行人都看得出的精妙别致,因此一直存放在小汤的口袋里没有出手。如今整个地下世界几乎被十老头组织瓜分,圣摩瓦多自然也是其中某个成员的势力范围,那么只要有一部分断裂的首饰残片落在那里,很快就会被发现并且传到老白耳朵里——接下去,消息也会传到长老会议那里。到时候会发生什么,现在他不知道也没有余力揣测。
斯汀的厚外套拉链一直拉到喉咙,从厨房大步走出来。“我们走。”
飞坦冲他一招手转身就走,只说一句“这里交给你了”。
“我明白。”他目送小飞飞和斯汀大叔走出店门,留下无数细小的绒毛在空气里飘舞,好像有位天使刚刚来过。他拨开沿街的百叶窗,看到他们两个上了一辆巨大的房车。库哔和剥落不是下船以后开车直奔下一站了吗?他明白过来,一定是走到半路,库哔发现羽绒服复制品的活动轨迹非比寻常,所以又掉头去了月神丘。他为库哔的能力感到庆幸,有这么细心的朋友太好了。这辆房车的配置甩原来的拖车好几条街呢,他们在里面至少可以安心休息。战斗中受的伤,玛吉一般都能处理。可西索那种状态,他还受得了强心针吗?你叫飞坦把人吊起来抽打还凑合,可论救死扶伤,没准被他一治死得更快。他们怎么就不找个诊所,或者干脆呼叫法兰回来?可说这些现在已经晚了……他深呼吸好几次:飞坦的想法没错,必须从费苏哈尔嘴里挖出关于洛丽塔的一切,事无巨细……
“呯”,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头晕了一下,一面告诉自己“是幻听是幻听”一面冲进厨房。然而那不是幻听。他头一眼看到的就是呆呆保持枪响前姿势的人们和仍挂着一缕青烟的小手枪。
“这是幻觉”,他再次自我暗示,然而玉体横陈的比基尼版费苏哈尔脖子下面那滩迅速扩散的暗红色液体告诉他不是。子弹穿过他的颈动脉,彻底没救了,现在连脊髓神经反射都没有了,都不抽抽了。
杰罗姆的小手枪挂在他食指上,转向他尴尬地解释:“走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