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得怎么样？”
甘幽霜的房间里，安科用触手端着两盘切好的水果加上之前蒯出来的米布丁，挂得跟个圣诞树似的进来了。
听到动静，房间里的俩人立刻抬头，双方都有一种解脱了的舒适。
“不能说天才吧，普通人才，但是也很不错了”
诸星河伸了个懒腰，率先开口道。
甘幽霜物理考那么低的原因是基础太差了，正常物理题给他讲三遍原理就懂了，反正那些高端的知识他也用不到。
不过他这样是不会得到机械与智慧之神拉姆齐的庇护的。
要知道在她老家，选信徒是要通过考试的，如果按照甘幽霜目前的状态去考，他会当场因为亵渎神明被叉在地上。
神不渡傻逼.jpg
她说完后，甘幽霜坐在那里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珠子疲惫地转了一圈示意自己听到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被发芽的知识塞满，那些知识都快把他脑壳顶破了。
思考停止了捏！
安科一看他那个加载停止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不行了，连忙打着圆场把他赶去吃点东西放松一下。
“就到这里吧，也晚了，你们都早点休息”
听到这话，诸星河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端着属于自己的果盘和米布丁就想跑，结果被一只触手拦了下来。
触手在她的左肩膀上轻轻一推，她本来血肉组成的身子突然间变成了黄铜和各种宝石，连说话的声音也突兀地化作蒸汽机的嗡鸣声。
那一刻，她的主意识无悲无喜，似乎飘到了更高的维度，在那里感受到了某种亲切而狂热的链接。
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作了红色的宝石，从一片硅基生物的数据注释中，她看见了一个帅气的浑身祝福烙印女骑士，以及一条对她崇拜至极的…脊椎？？
还没等她细细查看，仿佛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她的脚踝，把宛若气球的她拉回了自己的身体。
诸星河愣愣地端着果盘和米布丁，咔咔转头看向自己的左肩。
那里已经不再是生物学组成的血肉了，而是黄铜齿轮，钢铁杠杆和精密的宝石元件组成的机械，复杂的仪表和露出的电线发出蒸汽的嗡鸣，上面的灯排矩阵正闪着一串具有莫名意义的光，似乎是在欢呼于神明的出现。
不过下一秒，这些奇奇怪怪的异象就被收回了体内隐藏起来，只有充盈的力量和某种神秘的关联被留在了诸星河的身上。
“给你的报酬，别嫌少嗷，你要是再多激发一点，就可能会中邪，我回头想办法给你把入侵的邪弄掉”
安科看着整个人似乎傻掉了的诸星河语重心长地说。
她身后的差分机里，大部分黄铜的齿轮都带上了黑色的油脂，齿轮组里甚至出现了触须组成的幽灵齿轮，蒸汽阀门里喷出了黄色的硫磺烟雾，表面上生锈的金属部件也被扭曲成了某种让人不适的样子。
最离谱的还要属那差分机上面的灯矩阵，那些小灯几乎是以一种光污染的方式在闪烁，隐约能从小灯里看到不安蠕动的某些个体。
不，那似乎不是灯，是一排又一排的快要孵化的卵。
和其他几个神明不太一样，诸星河看起来尤其像是战锤40k里跑出来的，她的本体竟然中邪了，这导致安科不能一下给她把神力全解封，怕她在这儿当场就疯了。
另外就是，安科怕虫子，那些灯矩阵看起来像是一堆发光的虫卵，让他有点不想处理。
艹了，好想把卡纳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安科发现他现在能联系到的附神只有门师兄，能联系上的信徒只有楚雨荨，这里就好像活人免进似的，贼离谱。
算了，回头叫楚雨荨把电话给卡纳让他来看看。
“我真这么强？”
另一边，感受着身上几乎到达岳阶的力量，诸星河有些不可置信。
补一次课就这么回报了，那多补几次我不得成神？
安科一看她那个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还好吧，你现在别想着出去单挑哈迪斯了，说实话，我收着力一巴掌给你，你都会被扇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要不要试试？”
话音刚落，诸星河就端着自己的东西倒向安科奔来，反从安科身侧溜走了。
跟只猹一样。
他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已经跑远了的诸星河的动静。
“不试了，我回去睡觉了”
发现她确实跑得老远了，安科扭动尾巴，触手把到甘幽霜的房间门上，准备走出房间关门后也回去自己的池子睡觉。
就在这时，甘幽霜终于头脑重启完毕，他见安科要走，连忙把他叫住。
“A，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房间里，安科听甘幽霜说了疑似见到平行世界自己的经历，表情有些神奇。
这孩子似乎处在一个潜意识半睡半醒的状态，能根据遇到的敌人冒出相应的一周目经历，但是具体的情况他又云里雾里，这种情况最惨了。
知道一点，宛若盲人摸象，只会误导自己。
甘幽霜说完后，发现安科是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心里就嘀咕上了。
祂是神，确实应该知道很多。
那祂究竟知道多少？
“你现在怎么想的？”
就在这时，安科朝他微笑了一下，那一瞬间，甘幽霜仿佛能感到柔和海浪拍打礁石的感觉，把他紧张的情绪如同海潮般退走。
“我想保护你们”，甘幽霜毫不犹豫地说。
“一直吗？”
安科的眼睛微微睁大，不愧是传统意义上的气运之子，这想法就是正统。
这么说吧，当甘幽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科觉得他仿佛在发光。
卧槽，遇到圣父了！
“嗯”
他哪里知道甘幽霜看似是在认真地用眼神证明自己的信念，实则是看着他眼睛旁边垂落的蓝白色触手和布满暗纹的鳞片独角想入非非。
甘幽霜的瞳孔正在变成一片液态的月光，盈满了欲。
祂那些垂落在神耳侧的触手正在伴随着呼吸缓慢的从祂皱起的眉游走到那晶莹的锁骨，半透明的吸盘吐着微蓝的粘液，在白得发冷的肌肤上蜿蜒出痕迹。
那独角上的鳞片仿佛晶体棱柱，反射着他渺小而布满渴望的可悲模样，海洋调的香气和甜品的柔和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他舌尖泛起一丝金属的锈味…
两人对视了片刻后，安科摇摇头移开视线，然后伸出独角旁边的几根触手揉了揉甘幽霜的头，叹了口气，“那我就不能跟你说太多了，我怕你接受不了真实的情况”
“我可以知道多少？”
勉强清醒过来的甘幽霜咽下一口水，手指紧紧扣住衣角，指节发白。
他仍然十分执拗，就是希望，就算自己不是最强的，至少…也能帮上一点A的忙。
他希望祂能鲜活的活着。
安科思索了一下，就给他讲起了自己在外太空和哈迪斯看到的那堆东西，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讲了，所以三两下就讲得差不多。
“你可以认为世界是灰组成的，但是不要认为自己早就消亡”
一边讲着，安科还拼命给甘幽霜强调这个，就怕他跟许愿一样，信了以后马上回镇神碑。
他并没有讲这个世界实际上是甘幽霜的梦这件事，就是怕甘幽霜信了以后嘎嘣一下醒了，然后什么都实现不了。
都踏马在做梦了，孩子现实这么惨，梦里就给点好的结局吧。
“那我…该怎么才能保护你们？”
甘幽霜不知道什么时候仿佛受了蛊惑般站起来，走到安科身边轻轻握住了他垂落的触手，身子则缓缓贴上了他冰冷粗糙的鱼尾。
“这取决于你，但是我们希望你至少把高中读完”
安科很自然地把孩子揽到怀里，他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甘幽霜还只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小朋友而已。
他从伊万那边学了一手，最好不要用我为你好为理由逼迫别人，但是目前专制独裁惯了的草履虫本虫还在适应这条规则。
闻着安科身上的冷香，甘幽霜深吸一口气。
“我想加入守夜人，只能待在守夜人组织才可能遇到敌人，我必须加入一个特殊小队，我需要成长，成长到能和你们比肩…”
“至少试试”
他觉得自己这样完全辜负了A祂们希望自己找个好工作好好生活的期望。
“行”
听到他的回答，甘幽霜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安科莹润的下巴出神。
A平常可是经常对着自己唠叨当守夜人狗屁不是，穷得出门都没有换洗的内裤穿，没想到自己一说祂就答应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读书吗？”安科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
“我觉得你挺聪明，多学点知识，至少别像我一样在外头经常给人骗”
安科始终认为人就该多学点知识，越傻逼越要学。
他自己就是个足够傻逼的玩意，知道当蠢货被愚弄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所以他才希望甘幽霜能不别像自己一样。
“毕竟知识就是力量”
然而，听到安科话的甘幽霜却很懵，A还给人骗过？他记得，自己记忆里祂从来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啊？
不过他还是应下了这个要求，读书和加入守夜人并不矛盾。
就这样，在月色的照耀下，当甘幽霜准备邀请安科和他睡一起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从他心底里冒出来。
在氤氲流转的彩墨星云间，暗朱砂与孔雀蓝的漩涡深处，悬浮着某种半透明的生命体。
他看见，它如浸泡在羊水中的胚胎，珊瑚粉的肉质薄膜包裹着液态琥珀般的内核，本该生长骨骼的部位却被一条泛着冷光的工笔白描脊骨，红蓝色的筋脉在月光冻石般的椎体里流淌，无数琉璃泡状物正从它青莲紫的褶皱间渗出，长得好像个生物书上见过的正在运输蛋白的细胞。
“甘哥…救…”
细胞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