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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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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璨走后,陆绮便回到塌上休息。

许是太过疲倦,又许是参汤奏效。

她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不似前几夜难受,每半个时辰就要醒来一次,看着窗外的月光和星光,怀念故人故事。

梦中的陆绮,再次经历了这一生的爱恨嗔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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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父亲去九江上任,闲来便是纵马游花,吟诗舞剑,带着伯言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好不惬意。

再长一岁,她北上颍川求学,见识无数英雄豪杰,写家书回江东时,立志要文从班大家,武追定远侯,此后远居洛阳,建一世功业。

平日里,她与那人相识相爱,私定终生,原两相得意,但突如其来的战报,使得一切都结束了。

孙策率军围困庐江,陆氏全族几近战死城下,她只能默默垂泪,期盼早日归家,照扶亲族一二。

漫长的等待后,她终于能回到江东,履行婚约,嫁入自幼熟悉的顾氏为主母,同伯言并肩扶起处在风雨中的陆氏!但在荆州求学的表哥顾邵,却带着身怀六甲的郑妾归来。

此事,若他偷偷做,姑父与伯言必不会说什么。可他却闹得满城皆知,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害得陆氏颜面尽失,令顾氏背负落井下石的恶名。

如此这般,姑父绝不会容他:休说正妻,纳妾都不行!

伯言更是恼火:岂有仗着子嗣,倒逼主母低头的妾室?世家大族,可以纳妾,但需主母出面操办,怎能容下这等人?!

伯言心善,终只是灌了她坐胎药,亦未将表哥逐出顾府家门,容他们二人在偏院继续上演两厢情深,你侬我侬的戏码。

成婚伊始,他有美妾相伴。

她亦心中有人,便主动写下和离书,“表哥,我不会打扰你们。五年后,我会自请离去。”

谁知,他却不同意,满是愤恨,“你们姐弟,既然看上了我顾氏主母的位置,你便一直坐下去!生生世世,你就在这里!表妹,民间有句俗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被困在顾氏一生,你也当如此。表妹,你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将困在这里!困在这座怎么走也走不出的府邸里!”

自此,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许多年。

但表哥与那小妾,也日渐疏远,正应了那句情到浓时情转薄。

等到赤壁战时,江东危在旦夕,仿若眨眼之间,便会被夷为灰烬。

那郑妾收拾细软,欲奔向曹营,投靠那曾被她抛弃的普通百姓,如今却是名将的情郎。

表哥则是伤心欲绝,幡然醒悟,跪在祠堂的牌位前,对着列祖列宗忏悔,哭得梨花带雨,哭得声泪俱下,“绮儿,对不起。这么多年,我辜负你了。我们,我们……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

“表哥,碎镜难圆,覆水难收。”

顾邵不这么想。

或者说,他不愿、不愿将自己的一生,都被困在十八岁时的雨夜里。

从前,他想要挣脱家族束缚,害得亲族伤痛。

此后,他愿用一生去弥补年少时的过失和伤害。

他与绮儿成婚十余年,终是有了延续两人血脉的子嗣。

好在,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两人又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但终究是落花流水无情,人间悔恨无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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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从豫章匆忙赶回顾邵,看着妻子了无生机的睡颜,心中有着无尽的酸楚和懊悔。

陆绮似有所感,缓缓睁开眼眸,“表哥,你回来了。”

顾邵轻轻扶她起身,喂她喝了一碗热水、一碗药粥,再低声说道,“昨夜,我方回府,见你睡着,便不忍叫你。我在豫章,遇见舅舅。他说伯言好事将近,欲娶那位扮作男子的桥侍卫为妻。”

陆绮眼神一冷,很是决绝肃杀,“我已见过她,他们不会成婚。”

“如此,便好。我见过那桥侍卫,很是狡诈奸滑,不是良善之辈。她定是自负美貌,又见伯言不经男女情事,方才死缠烂打,诱骗不止,害得伯言,误入歧途,暂不知醒悟。”

闻言,陆绮咳了几声,五脏六腑皆在撕裂,却还是止不住为阿花辩解,“表哥,你误会了。她倒也不是这般。”

“绮儿,你与伯言就是太过善良,方才总令他们着了空子。依我之见,就算她有桥氏的姻亲关系在,也该给她几分颜色瞧瞧。你若怕脏了手,我去与主公说,必不会让你心烦。”

“孝则,此事乃是陆氏家事,我自有主张,望你莫要插手。”

顾邵心下一凉,眼神一痛,“绮儿,你我夫妻多年,你还要与我这般生分吗?”

陆绮下意识伸手,握紧他的手掌,十只相口,心下相连,“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感激你,感激你多陆氏的照拂。表哥,请你相信,我从未怨过你,亦未恨过你。你我之间,你无需自责,更无需愧疚。但,这是伯言的事情,他自有分寸,你不要插手,好吗?何况,我已处理过。如今,就算伯言愿意娶她,她也未必愿嫁伯言了……”

顾邵仍想说些什么,但陆绮却累了倦了。

她止不住困意,再度沉沉睡去,徒留他在此,回忆着一幕幕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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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战后,他想同她重新来过,可她却说她的心早已死在了建安十二年,死在了北境的风中。

她说,“表哥,自成婚时,我便不求举案齐眉,只求——相敬如宾。”

她说到做到。

这十八年来,无论发生何事,她都是有礼有节,有条不紊,安稳内宅,善待族人,抚育后辈……顾氏因为有她,再度上了一层楼。

绮儿少时,便是吴郡世家最为出色的女子。

等成婚后,她亦是吴郡世家,乃至江表千里,最为优秀的世家主母。

可就是这样的生活,似乎耗尽了她本就不多的精力。

她再没有片刻闲暇时光,终日穿梭在各个府宅中,处理着庞大的家族产业,操心着无数琐碎的事情。

她再不像是少时那般爱作诗、爱舞剑、爱长风万里……一语成谶,悔不当初,她真的将下半生,困在了内宅之中,正如那夜,他撕毁和离书,她说,“表哥,我不怪你。若你觉得顾氏困着你,你太过孤单,太过寂寞、太过憋闷,我陪着你就是了。来日漫长,我都会陪着你,陪着你呆在这顾氏。”

这么多年,她恪守礼教,宽待众人,从未发过一次怒,生过一次气。

直至,三娘从荆州回来,誓要悔婚,对父亲大吼,“世族子弟,只知攀附!你为何要把我嫁给这等无能之辈?!”

父亲气得发抖,指着她大骂,“不孝女!”

堂外传来轻柔却坚韧的声音,“吾弟伯言,虽声名不显,但由不得你轻谩!”

他看着她,心下一惊:数月未见,她怎病的这般重?似乎,随时要撒手人寰般。

在许嬷嬷的搀扶下,陆绮缓缓走到三娘身侧,俯下身子,轻声一问,“若你不喜伯言,我可再为你择一门婚事。凡是吴郡世家子弟,未娶正妻者,皆可。哪怕门户稍低些,也行,只要家世清白,非是算计之辈。”

可三娘却是九死未悔,硬是要与那同窗书生喜结连理,声声哭诉,直道两人乃是真心相爱,那书生更是才华横溢,决非攀龙附凤之辈!

父亲盛怒,欲行家法。

绮儿急火攻心,霎时晕了过去。

待她再醒来时,三娘已经开始寻死觅活。

他无法,只得亲身与她相谈,“你如今要为了个不知哪里来的男人,伤得亲人痛心,害得家宅不宁吗?”

“兄长,当年,你不也是如此吗?”,她仰着头,满是倔强,一如当年的顾孝则,“怎么?顾氏能容下郑妾,就容不下我的夫君吗?”

“你是女子,女子只能嫁一夫。”

“这是自然,今生今世,我只嫁他!若让我嫁予旁人,我便一根白绫吊死在这儿。”

“三娘,你可知,此生,我最为懊悔之事,便是当年无知,誓要毁坏婚约。我请你,我求你,再想想,莫要步了为兄后尘。”

“那是你,不是我!你贪慕美色,所以受郑妾蛊惑!我与你不同,我的夫君亦不是贪慕富贵之辈!”

“他既不慕富贵,缘何娶你?”

“我与他,才学相投,两心相知!”

“呵……”,顾孝则冷笑连连,满目鄙夷与傲慢,“我姑且不管他是否奸诈!但,他喜欢上的是一个金尊玉贵的世家嫡女!你的容貌、你的教养,你的才学,皆只有世家大族,方能培养出来!若你不是生在顾氏,何来读书识字的机会?若你不是父亲的女儿,我的妹妹,你早已流落街头,死于乱军之下!又怎会精通六艺,又何来这满腹诗书?他若真觉得门第之见,乃世人狭隘!依他这身份,大可以身作则,向下求娶,自能打破世人成见。我问你,他既家里富贵,有钱读书,为何不去娶一民间女子,为何不去娶一个杀猪户的女儿,为何不去娶一个日日干着农活,夜夜养蚕缫丝的村妇?顾三娘,在这江东,谁不知道,若是书生娶了你,那书生明日便为县令,若是县令娶了你,那县令明日便为太守!”

“你胡说!”

“我胡说?他若真有骨气,便应学孙家人,便应学吕子明,投入军中,上阵杀敌,打出一个天下!而不是妄想沾我顾氏荣光,又自诩书生傲骨!”

他字字珠玑,声声泣血。

奈何,三娘,当局者迷,仍是相信情比金坚,深以为鸳鸯成对,若不能两全,亦不独活。

而绮儿,只得趁父亲赴宴之机,私自开祠堂,敬告祖宗,将其除名族谱,放其离开江东。

谁想,一波虽平,但另一波又起:这场大雨,似乎从未停过,也似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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