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鸠看着展言低垂的头顶,轻声开口,“怎么了?”
展言猛然抬头,“你,你的手里……有什么?”她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女孩咬着自己的嘴唇,死命地不让眼泪落下。
湛鸠闻言眉心一皱,他抬起手掌心向上缓缓张开,里面是一颗白皙的尖齿,和立马滴落的温热液体。
展言在看到那颗牙齿时,泪珠开始大颗大颗的滚落,她呼吸有些不顺,伸出双手颤抖着捧住湛鸠的手,哽咽着将脸贴了上去,“母亲……”
湛鸠手指一抖缓慢曲起,一时喉间梗塞说不出话来。
展言的抽泣声回荡在并不算大的审讯室内,但她也仅仅是失控了一会,很快便收拾起情绪,但目光还是盯着湛鸠手上那颗牙齿,她努力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抬眼看向湛鸠时,眼泪又不自觉的落下,女孩用力咬了咬下唇,“这是,我母亲的味道。”
湛鸠微微蹙眉,黑眸中一片心疼,他伸出手摸了摸展言的头,“你认得出她。”
展言狠狠点着头,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泪水。
湛鸠转身,“展铭呢?”
“在基地。”虞璟抬起手腕轻蹭一下,那边很快传来有些焦急的声音,“虞长官,您说的房间根本没有人啊,我……”
“你到审讯室来。”虞璟打断了他的话,那边的人愣了一下,正色回复,“是!”
展言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紧张,但她接过了湛鸠递过来的尖齿,将它捧在手里,心下安定不少。
展铭急匆匆跑过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方的女孩,她好像刚哭过,眼睛红红的,看过来的目光里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期许,展铭脚步慢了下来,一步一步地朝展言走来,“你……”他一开口,却不直到该说些什么。
展言向前一步,目光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她深吸一口气,“你好,我的名字叫展言。”
展铭听到这个名字一瞬间红了眼眶,蹲下身上下看着女孩,伸出的手有些犹豫,“你,你……”了两声都没能说出完整的话,只是目光紧紧得盯着展言。
展言抿抿唇,“我的母亲是信伊。”
她这话一出,展铭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我是,我是你的父亲。”他说完咬紧牙关,盯着面前女孩的脸,想起了离别多年的爱人,那时候他说,“你叫信伊,我叫展铭,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展言怎么样?”
爱人轻笑着温柔的拍了拍他,可眼里却有这些愁绪,“如果有的话。”
后来他们真的有了孩子,他也拥有了进入高级避难所的机会,可正打算带爱人一起去的时候,爱人却失踪了。
“我,可以抱抱你吗?”展铭伸出的手臂有些不知所措。
展言握紧手里的尖齿,上前一步环住展铭的脖颈,展铭抱住怀里的女孩,沉寂多年的心重新被温暖,他摸了摸女孩的头,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湛鸠在听到那个名字时,本来垂下的眼帘倏尔抬起,转头看向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他消耗了太多体力,虽然读懂了尖齿上留下的信息,但没能认出那尖齿的主人。
等到两人分开,湛鸠才缓缓开口,“能说说信伊的情况吗?”
展铭还沉浸在找回女儿的喜悦中,猛然听到这话抬头看过去,又低头看展言,终于问出了他一直不敢提到的问题,“你的母亲呢?”
展言停顿半晌回答,“母亲去世了。”
展铭转过头,就算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真正宣告时,心脏还是一抽一抽的痛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口,“我是在废墟里碰到她的,那时候她很虚弱,手臂上有各种各样的伤口,我想她应该之前过的很不好。”
“我给她喂了换来的食物和水,她醒了之后,很慌乱也很害怕,她的眼睛看不到,但她总能察觉到我在哪,她没有自保能力,所以我就带着她在废墟里生活,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认识,”展铭回忆着与爱人相遇的点点滴滴,脸上也不自觉得挂上了一点笑意,“后来,我们攒够了能源住进避难所里,过了一段还算安稳的日子。”
“可这一切在避难所被袭击的时候都变了,她很害怕那些占领避难所的人,所以我们连夜逃出了避难所,可出了避难所后,她的情况越来越差,”展铭顿了顿,“我杀了足够多的丧尸,获得了进入53号避难所的机会,可在我告诉她的时候,她却并不高兴。”
“等我准备好回去接她,她却不见了,”展铭眉头紧皱,“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不想连累你,”湛鸠垂眸淡淡开口,“进入避难所需要检查血液吧。”
展铭愣了一下,点头。
湛鸠闭了闭眼睛,目光落在展言身上。
这个女孩有了个新的身份,信伊的女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展铭见他不再说下去,有些急切的上前一步。
“她怕被查出问题,连你也无法进入避难所,”湛鸠抬眼看过去,黑眸透着深深的冷意,“因为她刚从一个火坑中逃脱,不想让你跟她一起。”
展铭咬紧牙关,看了看虞璟和苏执,“我知道的,她不是普通人,有可能……她都不是人类,我想等她愿意告诉我的那天,”展铭顿了顿,移开又一次红了的眼睛,“我想好了,我一定会告诉她,我不在意,不论她是什么,我都爱着她,想要保护她,可是,我没想到……我该早一点告诉她。”
虞璟移动了下身体,手臂贴了贴湛鸠的皮肤,很凉,比他退烧那一夜还凉。
湛鸠察觉到靠过来的温热,手指不自觉得一动,他向来随心而为,伸手便抓住了旁边那个比他高出很多的温度,冰凉的指尖逐渐变暖,他才再次开口,“她有哪里不对劲吗?”
展铭抬头皱眉仔细一想,“她,少了两颗牙齿,”说着朝自己的嘴边指了指,“一左一右两颗,她不愿意说,我就没有问。”展铭顿了顿,“不过有一次,她曾经提到过,她很重要的东西被抢走了,她没有办法回家了。”
湛鸠握着虞璟的手用力了些,“还有吗?”
“母亲的身体不好,但她很厉害,”展言盯着手里的尖齿,“她从来不会流血,就算是被丧尸的指甲伤到,她也不会有事。”
这话一出,旁边的四人齐齐望向她。
“你母亲,被丧尸伤到过?”苏执歪头,不确定的轻声问了句。
展言点点头,“那时候我还小,母亲还说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血,不要流出来,也不要被别人拿走。”
湛鸠指腹轻轻磨蹭着光滑的皮肤,他抬眼看向虞璟,虞璟直接回复,“不能试。”
“如果是真的,那血清……”湛鸠的话被敲门声打断,司忌站在审讯室大开的门口敲了敲,拿着份厚厚的报告走进来,他先是朝湛鸠弯身,又面向虞璟,“长官,有件事我想跟您汇报一下。”
最后坐在会议室的是四个人,一边湛鸠、司忌,另一边是虞璟和苏执。
司忌将手里的报告递给虞璟,“我回去试过那个丧尸的血样,注射进丧尸体内后,几乎都撑不过五分钟,”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湛鸠,在得到湛鸠默许的眼神后,才又开口,“我检查了血样,没有异常,但是……里面融合了僵尸的血液。”
在场只有苏执微微皱眉,问了句,“僵尸又是什么东西?”
对面两人齐齐看过去,“僵尸是伟大的种族。”司忌白他一眼,又转向虞璟,“但是目前为止,我没有碰到过僵尸,”他这话一出,垂眸看报告的虞璟抬眼看他一下,“所以只有可能是什么人,把僵尸群抓起来了。”说到后面简直是咬牙切齿。
“你是,僵尸?”苏执上下打量着司忌,“我记得有在古书上看到,僵尸不是贴着纸条蹦着走的吗?”他眨巴着求知的眼神看向司忌的眼睛。
司忌冷笑一声,“你们人类才是,都快灭绝了,还觉得僵尸是脑袋上贴着符,伸长胳膊蹦着走的?”
苏执被他的话堵得一抬唇角,没再出声。
虞璟翻看纸张的手一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抬头,“基地里还有一份你的血液,”他说着看向一直闭目养神的湛鸠,“拿回来会对你有帮助吗?”
没等湛鸠回答,旁边的司忌先一步开口,“当然!您怎么,还抽了我们大人一管血啊?”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虞璟看向一边的苏执,“去取出来。”
苏执起身出门。
“你们被丧尸伤过吗?”虞璟翻看玩手上的材料,抬眼看向司忌。
司忌不太确定他的这个“你们”指的是谁,垂眸想了想,“有,我原来在受到外面环境影响的时候,被丧尸抓破过手臂。”
“所以,僵尸不会感染丧尸病毒。”
司忌点头,“但这对你们人类来说没什么用,丧尸毒可能只会让你们变异,僵尸毒可是会死的。”司忌看了看旁边依旧在闭目的湛鸠,“我其实试过,我的血让丧尸喝下去,他只会死的更快。并且,丧失神志这件事是不可逆的,我们只可能在还没有失去神志的时候努力挽救,不然就算活下来,也不再是原来那个人。”
虞璟手指点了点纸张,刚想开口,苏执便冲了进来,“血样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