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州在三个月前,陆续有人失踪,包括良家妇女、平民男子、大家小姐……引起了梓州州知州的重视,调整一月有余不仅无果,甚至丢失的人更多,梓州知州连忙上书请求仙门督察组派遣支援。
舒寻此时正在察看梓州知州递给他的失踪信息,统计数量倒吸一口冷气:“凌知州,一百三十二位?您还没有被转运使押上封京请罪?”
“这是我上任以来所有的失踪人数总和。”身着官袍的女子有黑眼圈,一脸疲惫,苦涩的笑道,“真是这段时间的我现在已经在赴京请罪的路上了,而和您见面的则是朝廷派遣的总之比我这品级高的大官。”
“求求您一定要保住下官的乌纱帽啊。”凌知州双手合十恳求道,“不然下官要青州老家嫁人了,那还不如掉脑袋呢。”
“我尽力吧,但我也不是正儿八经有破案经验的。”舒寻提前给凌知州打个底。
凌知州道:“下官已经把梓州府所有的人伢子抓过来审问了一番,也把所有的失踪人员档案翻阅多次,可惜没任何线索。”
舒寻:怪不得一幅下一秒就要晕的模样,几天没睡了?
舒寻道:“人伢子都带来我见一番。”
“啊。”凌知州打了个哈欠,吩咐道,“去牢里把那些人伢子带过来。”
一群人伢子身着白衣手戴镣铐被官府的人带过来,舒寻朝他们丢了念心符,便窥探这些人的记忆。
因为人伢子数量过多览阅起来不免时间过久,头脑负担过重,阅完舒寻扶额略显头疼,凌知州给他倒了杯清水,舒寻抬手婉拒,指向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你,过来,其他人知州安排。”
与其说身材矮小,倒不如说这个人伢子就是七八岁孩童的模样,长得乖巧可爱,却一副历经沧桑感,有经验的便可认出这是侏儒。
舒寻抬起那人的下颔骨,声音仿佛掺了冰碴:“说吧,那个被你诱拐的男孩方寸,卖到哪了?”
人伢子嘴角上扬,挑衅道:“仙人不该从我的记忆中找到那处吗?”
“你的记忆被人封了。”舒寻握紧那人的下颔骨,那人吃痛了一声。
法术封印比我高深的加入这场案,水比燕酒预估的还要深。
凌知州道:“大人,他是翁三虎,专用自己那幅侏儒样哄骗与他外表同龄的稚儿,已经拐了十三人,秋后问斩。”
“在上任颜知州还未升职前便开始为非作歹,颜知州离开前特地叮嘱我把他抓到,幸不辱命,第三年也就是今年终于捕到他给百姓和颜知州一个交代。”
“但大人为何偏偏怀疑他?”
“你要听实话吗?”舒寻淡淡道,凌知州心领神会屏退人,唯独只剩下他们三人。
“因为就他的记忆我有一处无法破解。”
凌知州一惊,眼神注视着翁三虎:“那岂不是……?”
“麻烦你帮我写信给玄天宗和仙门督察组。”舒寻警惕的看着翁三虎,现在的事况已经不是他一人可处理得了的了。
“凌苡薇虽然是个姑娘,但挺厉害的。”翁三虎在凌知州走后无视舒寻的目光,在他周围晃悠,“至少颜屏没抓到我但她抓到我了。”
“我对凌知州抓到你的过程并不感兴趣。”舒寻双手抱胸,他早就看出了脚铐对翁三虎形同虚设,“但你明明能逃为什么不逃?活腻了?还是人伢子在卖孩子之后就不存在的良心又出现了?”
翁三虎舔舐了一圈嘴唇,色眯眯的说:“凌苡薇也是梓州少有的美人,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哦,所以你是想被刽子手砍下脑袋前也瞧见那张脸?”舒寻道。
翁三虎又笑了,那般童稚的脸却让人觉得诡异。
他语字清晰:“但是那张脸,看看就得了,我可没喜欢她到那种地步。”
不仅什么都没问出来,翁三虎反而有逃跑的意向,凌知州加强人手严加看管翁三虎,心里却依旧七上八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下官要不直接把他明日午时处斩,以免夜长梦多?”
“估计会打草惊蛇。”舒寻正靠在牢狱门口的墙,缓缓的闭上了眼。
夜幕降临,今夜明月被断云遮住,星光黯淡。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就像是古书里记载的月黑杀人夜。
狱卒正提着灯笼巡逻,一阵妖风吹过狱卒刚把袖放下,就发现人去牢房空。
狱卒:……
“来人啊!!那些人伢子越狱了!!!”
“啪!”有三个犯人从狱卒身后发出响声,狱卒回头看到叠在一起的三个犯人,舒寻松了松筋骨,心想自己真的得多锻炼了。
二十三个人伢子,抓回三个,还剩二十个。
重点看管的翁三虎的确是跑了,是为了掩人耳目一次性把他的同行全放走,还是那二十个人中有同伙?
小贩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街道。卖簪花的姑娘笑语盈盈,吸引着姑娘们驻足挑选;还有东瀛的相扑观众流连,勾栏瓦舍歌舞升平,摊子或酒楼的香气在空中飘散。
“这个时候就格外想念已经是历史的宵禁了。”凌知州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绝望道。
众所周知,云晟不设宵禁,商品活动繁荣,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如要闹去处,通宵不绝。
幸好城门那边已经加派人手了,凌知州唤来坊正,仔细交代缘由。
舒寻站在屋檐上看着密集的人群,他先前在翁三虎身上下了咒印,因此得知他现在在勾栏瓦舍喝酒欣赏歌舞。
那老板居然把酒卖给一个八岁稚童?不仅如此,周围人对翁三虎的那身囚服及脚铐视若无睹,还和他兴致勃勃地讨论哪位舞女舞姿更优美身段更软长得更好。
“我并不觉得你的断头饭凌知州不会舍不得给你一顿好的。”舒寻走到翁三虎面前,这里酒气太重了,他前半生从未踏足此地,难免有些不适。
障眼法谁不会呀?
翁三虎给他也倒了一杯:“显而易见我要跑。”
“显而易见我也要抓你回去。”舒寻坐下。
翁三虎也不知从哪拿出的银子给周围的人说麻烦他们另找一个位置,那群人也是欣然收下了。
翁三虎继续道:“要不我们做个游戏?捉迷藏你总玩过吧,你如果能在一个时辰内找到我,我乖乖伏法,如果你做不到……”
“我们江湖再见。”
“我没必要和你做这种游戏。”舒寻轻摇杯内浑浊的酒,“纵使我对封印你记忆的人有兴致,但不代表我对人伢子的容忍度高到这种地步。”
翁三虎挥手:“但选择权不在你身上,另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在你眼前呢?”
舒寻一惊,猛的抓住对面的手,结果对面一脸茫然:“兄弟,请问有什么事吗?”
舒寻奔出勾栏催动咒印,但已经察觉不到了,是谍中谍,他以为翁三虎用障眼法变成了一个平民男子,结果不是障眼法而是附身,这就意味着凌知州在城门口安排的搜寻七八岁稚童毫无用处。
翁三虎是魔修!
而牢狱那,狱卒露出了同翁三虎在堂前一般的笑容,摆了摆手挑衅道:“天骄榜第二,不过如此。”
“那,仙门督察组如何?”有人攀上了翁三虎的肩,细碎的呼吸引起脖间一股痒意,翁三虎却不敢动弹。
那三个被抓回牢房的人伢子紧紧抱在一起,他们亲眼看着翁三虎的灵魂从狱卒的身体抽出,在空中哀嚎片刻便灰飞烟灭,而始作俑者在他们眼中形同鬼魅,慢悠悠的看向他们故意恐吓他们。
“贩卖人口的,不就应该魂飞魄散吗?”
成功把三个人伢子吓晕。
揣测翁三虎可能会回牢房的舒寻正好看见燕酒,双手叉腰:“你就这么把人弄灰飞烟灭了?”
“有问题吗?”燕酒道。
“消息呢?我看不出的那个封印呢?你应该不至于解不开吧?”舒寻解释道。
燕酒回想:“这家伙的记忆里的确有一处挺有意思的封印,因为当人伢子把真名翁寅改成了翁三虎,是血煞宗的外门弟子。”
舒寻眼神黯淡,脸上布满了阴霾。血煞宗,以血气冤魂修炼,甚至传闻本宗就在一处乱葬岗,那那些被拐的人,岂不是……
燕酒拍了拍舒寻的肩膀:“有时候就是这样,掺杂了魔修的任务很难不死人。”
他低声道:“他的记忆被人删了,我看到他每半年都会固定的时间把拐的人带去了雅州,到这里就结束了。”
为什么要特地压低声线?舒寻不解。
燕酒走到他身后:“没有对越五长老不敬的想法,但我记得血煞宗跟玄天宗有死仇来着?”
何止,用死仇来形容都算委婉了,也不看看他们四长老因为谁英年早逝?
等等,为什么要特地提起这事?
反应过来的舒寻顿时像被钉在原地,如同一节干枯的树木屹立不动,脸色惨白如纸,连手都变得冰冷。
他颤抖道:“你的意思是说,玄天宗有……”
燕酒手上是凌知州写给玄天宗的信:“你信不信,从凌知州这封信到达玄天宗的那一刻,你不仅不会有任何的支援,甚至获得低配的归远待遇。”
“也得是我不放心一直盯着你,才截了这封信。这件事不应该是程三长老在管吗?”
舒寻捂住胸口喘气,玄天宗不仅有卧底,还参与了拐卖事件对他来说信息量太大了。
“三长老自四长老亡故后一直忧思过重,失眠多虑,连带着脾气也不好,况且卧底是杀了一个又一个,就跟被割的韭菜似的。”
舒寻觉得,如果三长老快死了,一定会拉着一群魔修陪葬,给宗主一个干净的玄天宗。
“雅州是边境,多半是拐到国外了,我会……”
“这件事我继续追查。”舒寻打断他的话,“既然接了,我就会负责到底。”
燕酒指尖抵住舒寻的额头,与他共享翁三虎的记忆:“行吧,注意事项不用我和你说,别让我事后被师公追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