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寻执笔蘸墨,翻开案上堆积如山的弟子课业,随手抽出一本批阅。
刚看了两行,他眉头一挑,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
再往下看,笑意渐深,最后竟忍不住轻笑出声。
“人才啊……”
他指尖轻点纸页,摇头感叹。
这本课业是陆珩啸的,也是归忱的徒弟。
归忱本来是不想收徒的,毕竟他自己都未满三十,这点经验授徒多少有点误人子弟了。
真正想收陆珩啸当徒弟的是六长老云惬,为了给陆珩啸抬身份让他挂名在归忱门下,这样陆珩啸就成了宗主直系,但具体的还是云惬教。
陆珩啸字迹工整清隽,行文流畅,论述精辟,甚至连引用的古籍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苟。
更难得的是,他的见解独到,既不拘泥于传统,又不失稳重,甚至在某些观点上,连舒寻都忍不住想与他探讨一二。
归忱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舒寻难得起了兴致的景象。
"师兄。"他低声唤道。
舒寻抬眸,见是归忱,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阿忱?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归忱走到他身旁,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笔上:“在忙?”
“不过是些琐事。”舒寻搁下笔,抬眸看他,“有事?”
归忱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指尖轻轻抚上他的唇角。
“沾了墨。”他低声道,拇指在他唇上轻轻一抹。
舒寻一怔,耳尖微微泛红。
归忱的指腹温热,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摩挲过他的唇瓣时,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多谢。”舒寻轻声道,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归忱的目光暗了下来。
书房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舒寻察觉到归忱的目光,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垂下眼睫,故作镇定地伸手去拿茶杯,却被归忱一把扣住了手腕。
“师兄。”归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我有话想对你说。”
舒寻抬眸看他:“什么话?”
归忱没有回答,只是俯身,一只手撑在案几上,将他困在自己与书案之间。
舒寻呼吸一滞。
归忱的眉眼近在咫尺,漆黑的眸子里映着他的面容,炽热而专注。
“阿忱……”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归忱低头,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师兄,冷战的这段时间……你可曾念过我?”
舒寻指尖微颤,喉间发紧。
他当然想过。
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在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时候,特别是瞧见檀木小匣的剑穗时……他总会想起归忱。
想起他酒醉时想和冬瓜结拜的模样,想起他在牢里也依旧乖巧懂事,想起他在罗绳重逢望向自己时,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炽热。
“……想过。”舒寻轻声道。
归忱抬手,轻轻抚上舒寻的脸颊。
“师兄,”他低声道,“我可以吻你吗?”
这话多少有点冒犯了,舒寻之前已经明确拒绝归忱了,两人目前还处于冷战,舒寻便是恼羞成怒扇他一巴掌都情有可原。
但舒寻却没有回答,却微微仰起了脸,默许了归忱的行为。
亲就亲吧,反正也没人看见,这段时间也真的有点冷了阿忱的心了。
——舒寻心里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归忱的唇落下来的瞬间,舒寻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起初很轻,像是试探,又像是珍惜。归忱的唇温热而柔软,轻轻摩挲着他的,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舒寻不自觉地攥紧了归忱的衣襟。
归忱察觉到他的紧张,低笑了一声,舌尖轻轻舔过他的唇缝:“师兄,放松……”
舒寻耳尖滚烫,微微张开了唇。
归忱的吻骤然加深。
他的舌尖探入舒寻口中,贪婪地攫取着他的气息,手掌扣住他的后脑,将他压向自己。舒寻被吻得浑身发软,几乎坐不稳,只能紧紧抓住归忱的肩膀,任由他攻城略地。
“……阿忱……”他在换气的间隙轻喘着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耐的颤抖。
归忱的唇移到他耳畔,轻轻咬住他的耳垂:“师兄~”
舒寻浑身一颤,脖颈泛起一片绯红。
归忱的手顺着他的腰线下滑,指尖挑开他的衣带。舒寻的呼吸乱了,下意识地按住他的手:“……别……”
为什么感觉要擦枪走火了?!
“师兄,”归忱在他耳边低语,热气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后,“让我碰碰你……”
舒寻指尖发颤,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归忱的手探入他的衣襟,掌心贴上他温热的肌肤,缓缓向下。舒寻仰起头,喉结滚动,呼吸愈发急促。
“阿忱……”他轻喘着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耐的哭腔,“别……这样……”
不!不行!!这根本就不是碰碰吧!!!
归忱的吻落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吮吸:“师兄,你好敏感……”
舒寻浑身发烫,整个人软在归忱怀里。
就在这时——
“寻爹爹!阿爹!”
小沅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哒哒”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僵住。
舒寻猛地推开归忱,手忙脚乱地拢好衣襟,脸颊红得几乎滴血。归忱也迅速直起身,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小沅芷推开门,揉着眼睛站在门口:“你们在玩什么呀?”
舒寻强作镇定:“在……看书。”
沅芷歪着头,看了看散落一地的书卷,又看了看两人凌乱的衣衫,天真地问:“看书为什么要抱在一起呀?”
归忱:“……”
舒寻:“……”
沅芷虽然认的字不多,但非常爱听说书,尤其是那些狗血的家庭恩怨话本,其中包含家暴、出轨、小姑子抢姐夫,以至于小小年纪思维已经接近成人。
她瞬间联想到了最近说书先生新讲的伴侣家暴,妻子却掩盖着对女儿说没事,再加上舒寻脖子上的红痕,顿时眼泪哗哗。
“呜!寻爹爹和爹爹不要打架!”
刚好外面传来千之瑶的声音:“大师兄!归忱在你这吗?”
沅芷顿时跑出去:“呜,瑶姨!爹爹欺负寻爹爹!”
“圆圆?”千之瑶连忙上前,将小姑娘抱进怀里,用绢帕轻轻擦拭她湿漉漉的脸颊,“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哭?谁欺负我们圆圆了?”
小沅芷抽抽搭搭地伸出小手指向紧闭的房门:“阿、阿爹……欺负……寻爹爹……”
千之瑶擦泪的手一顿:"什么?"
“阿爹欺负寻爹爹!”小沅芷这次说得格外清晰,还带着几分委屈的控诉。
千之瑶:“……”
她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看怀里哭成小花猫的沅芷,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归忱欺负舒寻?
——这比魔修改邪归正还离谱吧?
舒寻捂着滚烫的脸颊,指腹触到被吻得微微发麻的唇瓣,顿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他刚才居然半推半就......差点着了归忱的道?!
不仅被亲得腿软,那家伙的手居然还......!
“混账......”舒寻咬牙切齿,耳尖红得能滴血。他猛地抄起案上镇纸,转身就朝归忱脑袋砸去。
“咚”的一声闷响,归忱捂着额头倒退两步,却还眼巴巴地望着他。
“师......”
“闭嘴!”
舒寻气急败坏,慌不择路地往外冲,衣带还松散着也顾不上系。
而且居然罕见的朝他人泄愤,连带着对千之瑶也没好脸色,也揍了她脑袋一下,然后人迅速没影。
“哎哟!”千之瑶捂着脑袋一脸懵,“大师兄你......”
话音未落,那道素来从容的身影已经消失。
千之瑶不明白,为什么她大师兄莫名其妙打她了?这还真是二十几年来头一遭。
千之瑶揉着额头转向书房,只见归忱正手忙脚乱地系着衣带,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冠歪斜着,几缕碎发垂在泛红的眼尾,活像话本里刚被妖精采补过的书生。
千之瑶问:“归忱,你惹大师兄不开心了?我不是让你帮拿沈碧的课业吗?大师兄还没有批完吗?还有他为什么打我?”
归忱:“……”
他还真忘了刚才来找舒寻是为了拿沈确刚进玄天宗的妹妹的作业。
没办法,一看到舒寻归忱脑子里就装不了别的人别的事了。
归忱道:“这不能全怪我,这里面也有你的责任。”
如果不是你让我拿沈碧的作业,我就不会一看见大师兄就色胆包天,贼心突起,对大师兄有了快三十年来最唐突最冒犯的举动……
说到一半自己都哽住了。这是什么混账理由?简直像市井无赖吃了姑娘豆腐还要怪人家太好看。
归忱羞愧地闭了闭眼,一把接过还在抽噎的沅芷,逃也似地也消失了。
归忱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离谱,没法继续和千之瑶平静的对话了,从她手里接过沅芷然后人也溜了。
“喂!你们一个个……”千之瑶对着空荡荡的庭院跺脚,“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舒寻心里小鹿乱跳,跑步不看路,直接迎面撞上了沈确。
沈确单手撑住一旁的树,另一手稳稳扶住舒寻的手腕。他看见向来端方自持的大师兄眼尾泛红,唇瓣艳得不像话,衣领间若隐若现的咬痕还泛着水光。
“大师兄这是......”沈确温声开口,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脖颈示意,“被毒虫叮咬了?”
舒寻触电般捂住颈侧,阳光晒得他耳尖发烫:“沈确!”
沈确:已婚男人秒懂,但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归忱真的憋不住了?!”
舒寻扯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说:“没有,年轻气盛而已,还有刚才没看到对不起。”
他现在必须马上找个地方清静一下,藏书阁无一例外是首选,但他这架势不像去看书的,撕书的还差不多。
沈确开口:“欸,你先别走,三长老找你,说是之前的卧底有后续。”
话未说完,眼前白影一闪。沈确看着飘落的瞬移符灰烬,摇头轻笑:“连瞬移符都用上了,看来是大事啊。”
肩头突然一沉。舒寻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身后,玉白的手指搭在他肩上,声音还带着未平复的喘息:“你也知情,同去。”
“但我任务堂那边还......”
抗议声戛然而止,消失的也不仅是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