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他很久我才放开他,睁开眼睛,有些贪婪地看着他,他的容颜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如初见般的俊逸非凡,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他的脸颊,下意识地道“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说了什么,我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臂,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是被抓来给雪当手下的?”
我明白这应该是事实,却下意识地在心里否定它,因为我怎么也不能接受,栩晨,苏州城太守公子,未来的翰林院学士,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我至今还记得和他相遇相识的情景,栩晨在我的心目中是个完美无瑕的翩翩公子,我怎么也无法接受他会和“手下”两个字扯上关系。
“是的。”栩晨点头,苦笑了一下。
一瞬间的感觉,如堕寒冰。难怪,他那么久没有和我联系,难怪他在苏州的家仆也不知道他的近况,那时我只认为他是出事了,却可以确定他的安全,因为江湖上没有传言说他遇害的消息。我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也在那一夜,和其他少年一样,被带到了这样的地方。
也许,不过数日,江湖上也可能就会传出他被杀的消息吧,死因还是!
……天山雪……你居然会抓栩晨,你居然也想要杀了栩晨,你……
我发现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恨他!
深吸几口气,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要问栩晨几个问题,别人无法准确回答,他身为当事人应该可以给我一个答案。这件事实在出乎我的意料,简直不能用常理来思考它……
“你为什么任他把你关在这里!为什么不想着逃走!难道你也像别人猜测的那样被他的美貌迷惑了?!”我怒视着他,这样问道。
我等着他的回答,我不信他会这样,我不信栩晨是一个会被别人外表迷到连性命都不要的程度,我今天一定要他给我一个说法!
他又是苦笑,笑容里含着我看不懂的东西,好像有苦涩,也有无奈。“被他的美貌迷惑,你很难接受么?你还不是也被他迷惑了,也许你会不相信,认为我不是这样的人,可是非常抱歉,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摇着头,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我不信,我不信……”栩晨,明明说过,他喜欢我的呀,居然……
“为什么不信呢?”他看着我,笑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他那样的美人,我想,任何男人见到他都不会不动心的吧……”
我不信,我不信栩晨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不信!
“难道你甘愿为他牺牲生命!即使在他眼里你什么都不是,只是用来给白道一个下马威的工具!”
“是啊,我甘愿。”栩晨笑得很美,美得就像那盛放的牡丹花。可这笑容,却在我心中点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下一刻,我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我气得浑身颤抖,尽力忍住再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他的头一偏,左脸立刻红了,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流了出来,他伸手将他们抹去。
我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心里只有无穷的寒冷,是永远也不会消褪的寒冷。
我好想骂他一句,却还是没有骂出声。我还记得那时在苏州,他和我出去骑马、和我一起放风筝,还记得他的笑、他的话语,更记得我们分别的那天,他给我的那个吻,那个伴随着泪水的味道、也伴随着满心的悸动的吻。
可是,可是!这样的栩晨,永远不存在了!那时的美景也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了,再也不可能重现了!原来,原来!你也是这种人!
“墨栩晨,从现在开始,风逝雨永远和你绝交。”
我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我怕我再停留在这里一刻,我会忍不住对他下杀手。
我施展轻功飞出了院子,对等在外面的凝旋说,叫天山雪那混蛋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天山雪,我的爱人啊,你居然会是我的爱人!我风逝雨为什么会爱上你!若不是你,管他谁为了你怎么样的,我才不会在乎呢!是你让我失去了我最珍惜的朋友,你说,你要拿什么来赔我!
还有你,墨栩晨,你的喜欢还真是廉价!什么天之骄子,你也不过就是个可怜虫!他天山雪爱的人是谁你知道么?你在天山雪的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你知道么?你有可能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被弃尸荒野你知道么?你为了一个男人就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你说你算什么!
现在我终于发现了,所有被杀的人,都是活该!白道那些人跑来给他们报仇,也全死了,我看死得好!这是什么该死的世道,都养育出了一些什么人!
我在这没等多久,天山雪果真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似乎我出现在这里,包括我现在气得要杀人的表情,他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看着我,道,“叫我做什么?”
“你放了墨栩晨,你要手下的话让我来做,我本来就是你的人,就算被你杀了也是应该,能死在你的手上总好过死在别人手上。”
“……哦?”他眨眨眼,玩味地看着我,“怎么,你心疼他么?”
我冷笑一声,“心疼他?他哪一点值得我心疼?他自甘堕落,死不足惜。”我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看着他,道,“雪,我觉得活着好烦,面对那些我不能理解的事,更烦。我想啊,如果你一定要杀人的话,我希望你先杀了我,在你杀我之前我不想你再碰别人。你是我的爱人,在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希望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也希望你的心你的身体都属于我。我也不过就是个自私的男人,对我的爱人,当然不想被别人觊觎。再说,其他人哪一点配的上你!全是一群以貌取人的东西,连那个墨栩晨也是这样的德行!你既然心里原本就没有他们的位置,就不要再理会他们了,好不好?”
他听我说完这些,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道,“只放墨栩晨一个,不放其他人?”
“这随你,与我无关。其他人与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想放墨栩晨,只因为他‘曾经’是我的好友,我冲着苏州的那段记忆,不希望他就这样死了。”
他笑了笑,“好,那就放他一个人。”他看着我,笑得很暧昧,“雨居然会自荐枕席,还真令我吃惊。”他笑着,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你不会是我的手下,你是我的爱人,一直都是。我不会像对待他们那样对你,你可以放心。”
就这样,墨栩晨走了,天山雪说今天晚上要我和他睡在一起。
这天下午,我又回到了我的屋子,躺在床上,想着心事。也在想,栩晨。
说实话,我不信他今天和我说的话是他的真心话。打他耳光的那时,我确实是太愤怒了。现在想想,那一巴掌不该打下去的……
我早就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局,虽然这个局我一点都不了解,但我至少知道这是一个局,既然这是局,那么局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按照一个人设定好的轨迹在运行罢了。谁敢说,我今天的举动,不在设局之人的妙算之中?
如果雪可以问心无愧地杀人,那么栩晨也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他被雪的美貌迷惑了。问题是,雪杀人的真正原因,栩晨心甘情愿做手下的真正原因。
真正原因啊,什么时候,我才能知道这所谓的真正原因呢?真正原因,究竟会是什么呢?
栩晨,如果我误会你了,真相大白的那一日,雨一定会向你道歉。可那一日,究竟会不会到来,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呢?
当天晚上,雪真的来了我住的屋子,他告诉我,这间屋子原本就是他的寝室。
其实我想得到,因为第一天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间屋子里闻到了兰花香,是非常熟悉的味道。
我问他昨天去哪睡的,他说只是随便找了间空的屋子,简单收拾了下,就睡了。
我笑了笑。此时已经很晚了,我已经洗了澡,坐在床上。我让他也赶快去洗,然后我们就睡觉了。
他答应一声就走了。我却倚在床柱上,有些无奈。我知道他今晚来找我绝不只是和我一起睡那么简单,他一定还想做点别的,而这个别的……
我其实并不反对和他做那些事,他毕竟是我的爱人,和他做些亲密的事我也是很期待的,何况,我早已是他的人。
然而,以如今的心境,既是我不反对做那种事,对于这做的方式,我也不得不讲究一些说法了。
雪啊,我该让你知道,我是一个男人,有自尊、有傲骨、有血性的男人,我是不会任你欺压的!
雪洗好了澡,穿着洁白的里衣,慢慢向我走了过来。而我,看着那个人,当真有些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