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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雁城花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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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然君?”

雁归君讶然:“在琼林的原是蔚然君。”

察觉到蔚止言身边的沈欺,雁归君虽不相识,但能持券入府,猜想他必然非富即贵。“还有这位仙友。”他向两人各揖一礼,万分的过意不去:“将才粹珍楼失窃,盗贼逃窜时府上追捕不及,劳二位贵客受惊,雁归着实有愧。”

蔚止言:“粹珍遭窃事大,雁归君无需拘泥于此。”

沈欺:“在下只是路过,谈不上受惊。”

雁归君如释重负:“谢二位海涵。”

此时守卫头领搜寻归来,向雁归君通报道:“城主,盗走赤鳞珠的贼已经逃出琼林,还未出府,现在应当还在府里。”

雁归君吩咐道:“立刻封锁府里所有出入口,全力追捕盗贼的下落!”

守卫领命:“是!”

“不必了。”

夜空闪过银色剑光,容临渊从天而降,擒着一道浑身黢黑的人影,他甩开手,黑影踉跄倒地:“各位说的贼就是此人吧。”

的确是沈欺和蔚止言遇到的人。守卫辨认出这就是闯入粹珍楼的盗贼,雁归君奇道:“饮冰君是如何得知?”

容临渊轻描淡写道:“这人鬼鬼祟祟经过我休憩的院子,听说城主府进了贼,看他行踪诡异,就顺手抓过来了。”

“蔚然君似乎也撞见了这贼,却让他逃了,由此说来,云澜府的仙术亟待精进么。”

一席话明里暗里是在批判云澜府传艺不精,雁归君心里“咯噔”一下,上峣和云澜的关系素来只可意会不可言说,早前在赏花台的席位都得特地分开。雁归君忐忑地瞄着蔚止言,只盼着衔云公子斯文一如既往,避免上升成两家仙门的口舌之争。

沈欺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兴致盎然、而又佯装含蓄地观察蔚止言的回应。

蔚止言缓缓道:“云澜府数十位仙术讲师各有千秋,于仙术钻研实战皆有大成,是止言还需多加向其请教。”

他三言两语将场子圆了回来,容临渊不由哼笑:“是么,那就预祝蔚然君请教有成。”

蔚止言展颜:“承饮冰君美意。”

容临渊一拳打在棉花上,顿觉无趣:“也罢,先瞧瞧从云澜三府主手里逃生的这贼是个什么身份。”

说着,一剑挑开了黑影的面纱。

黑影往后躲了躲,并未挣开,一对不透光亮的眼珠子动了动,居然从眼眶里凸出剥离,眼珠滚过脸颊坠落在地,再看他面纱下的脸,是一片惨淡的空白。

——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脸。

那对假眼落入泥土,转瞬消散无形,然后黑影空白的面皮迅速龟裂破碎,黑影身躯越来越暗淡,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散成缕缕青烟。

容临渊厌恶似的退开一步:“原来只是道神识。”

难怪黑影不以真容示人,它的躯体是假的,根本不是真人,只是某人分出的一丝神识。

沈欺再次长了波见识,他在鹿柴坡打过交道的神仙生活得优哉游哉,所见最多的无非是日常法术,还没见过分出神识假冒真人的高级操作。在场尽是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沈欺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事态,未免说多了露出马脚,背靠琼花树,勤勤恳恳地充当一名无辜路人。

容临渊道:“盗贼是神识变化而来,还需揪出它的主人才是。幕后主使只派来一道神识,本人不见踪影,瞧这神识的模样,雁归君可有头绪?”

那神识是一团乌漆墨黑的黑影,看不出个人形,且化作飞烟散去,雁归君哪里能有什么头绪,思来想去无果:“今日守卫森严,照理来说不应当有异界生灵能混入城主府,何况粹珍楼四周的琼林本是仙障,如非神仙,是万万不能勘破的。”

蔚止言道:“即是说,闯入者要么是神仙。”

他望着黑影消散之处,逡巡过琼花几枝,不知看向哪里,续道:“要么是伪装成了神仙。”

雁归君诧异道:“伪装成神仙?这如何可能?”

……其实并非不可能。

沈欺微垂眼睑,暗搓搓地庆幸,这里正好就站着一个假神仙,万幸还没有谁发现。

“不错,今日雁城神仙云集,若真有妖魔冥鬼之流混入城内,无法掩人耳目。”

容临渊推翻后种猜想,判断道:“约摸是哪个误入歧途的神仙所为。他本人不曾出现,只派来神识,而分出的神识竟能单枪匹马闯进粹珍楼,可见这人实力非同小可。雁归君还是上报天庭,彻查此事吧。”

雁归君道:“饮冰君言之有理,雁归这就着手拟道文牒通传天庭。”

容临渊微一点头,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猝不及防地告辞:“容某今日修行时辰还未满,且先行别过。”

上峣仙宫对待修行是百年如一日的严苛,从掌门至下,每日必须完成特定时间的剑道修行,禁止有任何一刻懈怠。容临渊因捉贼耽误了练剑,雁归君对此表示了莫大的歉疚,差侍卫为其送行:“饮冰君慢走。”

容临渊挥一挥衣袖,说走便走,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送走容临渊,雁归君面向余下二位贵客:“二位赏花可有尽兴?如若乏了,雁归这便送二位回房。”

这就回去了?

雁归君或许忘了失窃的宝物,但沈欺不敢忘,还有几十颗珠子在他血脉里没摘出来呢!沈欺无法继续作壁上观:“城主且慢,还有一事。”

雁归君道:“仙友请讲。”

沈欺张了张嘴,方觉他对那珠子全无所知,一时无从启齿。恰逢蔚止言的眼神看过来,沈欺无法,朝着蔚止言走去,在他身前站定。

蔚止言望来,温润双眼足以折煞心神,半是疑惑地等待着沈欺。

都倒霉到一起撞贼了,沈欺破罐子破摔,放弃了顾及什么,直接撸起袖子张开五指,指着赤鳞珠钻进去的地方:“黑影落下的那串珠子,”他求助蔚止言,“我不知道它的来历,还是请衔云公子说吧。”

沈欺比划时露出一段手腕,腕上青铜镯子晃了晃。蔚止言全神贯注等沈欺说完,意会道:“仙友的意思,止言明白了。”

“雁归君,”蔚止言先向城主确认,“不知今晚粹珍楼失窃的有何物?”

雁归君忆起这厢,答道:“是一串珍藏的赤鳞珠。”遂问守卫头领,“你们追捕盗贼时,是否追查到赤鳞珠的下落?”

守卫头领莫名踌躇:“城主,粹珍楼罗盘显示……赤鳞珠就在此地。”

“什么,就在此地?”

雁归君愕然,赤鳞珠是被黑影盗走的,在黑影消散时并没有发现赤鳞珠的踪影,那么赤鳞珠还能在此处的哪里?

雁归君和守卫们茫然相对,而沈欺二人心知肚明,蔚止言道出前因后果:“那盗贼逃窜时路经琼林,不慎遗落了赤鳞珠,为我们所拾得。”

雁归君转忧为喜:“难怪罗盘指示赤鳞珠还在此处,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话已至此,照常理而言,也应轮到将赤鳞珠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蔚止言沉默一瞬,沈欺接话道:“可它又从我们手上消失了。”

雁归君不明所以:“如果赤鳞珠消失了,罗盘又怎么会追踪到它在此处呢?”

沈欺语气沉痛,一字一句道:“因为它在我体内。”

雁归君大骇。

“怎会如此?!”

蔚止言为其解惑:“方才赤鳞珠掉落,这位仙友拾起时,叫赤鳞珠融入了体内。”

“这、这,”雁归君受了惊吓,难得还记挂着风雅名仕的定位,惊觉不曾打听过贵客名号,询问道:“敢问蔚然君,身边的这位贵客是……?”

蔚止言一怔,随即抱歉,言语真切:“是止言失仪,还未请教仙友名姓。”

“……沈欺。”

黑发黑瞳、少年模样的身影似乎愣了愣,这般回应他。

“佳期如梦,期以为盼。”

蔚止言温声道:“沈公子的名字,寓意十分美满。”

“不对。”

沈欺与蔚止言相视,目光跌入了蔚止言眼底一泓温润深潭。

然后他轻轻笑起来,眨了眨眼,纠正道:“并非期盼,而是欺瞒。”

“欺之一字,是欺世盗名之欺。”

蔚止言知错而改:“止言误会,仙友见怪。”

沈欺深黑瞳孔里浸染了笑意,客气道:“仙君将我的名字解出美满意味,怎能算是误会?”

“蔚然君,沈仙友。”

雁归君仍旧困惑不已,道:“粹珍楼收藏的赤鳞珠并无异常,怎会突然融进沈仙友的身体里?”

赤鳞珠产于仙界邙海之底,汇集邙海灵气,一颗赤鳞珠抵得过百年修为,对于神仙修行大有裨益。

粹珍楼私藏的这串赤鳞珠不多不少,共七七四十九颗,换算下来是近五千年的修为,雁归君不难想见,黑影盗贼的本尊也应是贪图进境动了邪念,于是闯入粹珍楼盗取赤鳞珠。

但问题是,这么多赤鳞珠的灵气是无法一次吸纳的。就好比凡人吃饭喝水,一个人再渴再饿也应付不来一顿酒池肉林。再来,赤鳞珠的灵气要通过修行而后转换成修为,若是碰一碰就能据为己用,赤鳞珠早在黑影破门而入时就被占为己有了。

可就在不久前,蕴含近五千年修为的赤鳞珠,偏偏破天荒地融合进了沈欺的灵脉里。

雁归君身为赤鳞珠的主人,也无法破解赤鳞珠入体的古怪谜题,亦想不出取出赤鳞珠的方法——放眼四海也从未听过此类不可思议的先例,雁归君实在无从参照。

还是蔚止言打破了僵局:“木已成舟,与其探究赤鳞珠为何异常,不如先将其取出吧。”

他提议道:“洗魄灯同样是蕴灵之物,止言今日携洗魄灯芒同来,或可引出赤鳞珠。雁归君和仙友若不介意,请让止言一试。”

以灵引灵,雁归君深觉此法可行:“蔚然君但试无妨。”

沈欺让各类乱七八糟的东西接连入体,一口梗在心头的陈年老血即将发作。此刻对待赤鳞珠宛如烫手山芋般排斥,虽不懂洗魄灯芒具体是什么,左右也是仙界灵宝,于他有利无害,还有望摘去赤鳞珠,干脆道:“请便。”

蔚止言提起灯笼:“沈仙友,得罪了。”

灯笼里逸出浅金光芒,飘到蔚止言指间,他伸指隔空在沈欺眉心上一点,两人近在咫尺,沈欺鼻尖霎时有清冽气息萦绕,是自蔚止言衣袂间飘逸而来。

金芒探入沈欺的眉心,在他血脉之内游走,稍后,一簇微小红光跟随金芒冒了出来,恢复成一颗绯红剔透的珠子。

雁归君捧着那颗赤鳞珠大喜:“此法见效了!”

可之后,无论再如何等待,都不见有其余的赤鳞珠引出。

雁归君等了好一阵,道:“蔚然君,这是怎么回事?”

蔚止言唤回洗魄灯,沉吟道:“洗魄灯芒灵气不足,恐是引不出更多的赤鳞珠了。”

沈欺苦不堪言,既后悔碰了赤鳞珠,又有些想把作怪的赤鳞珠一番乱炖以解心头之恨。眼见着思想越来越往危险的边缘试探,体内忽有一股凶煞力量暴起,逃脱了无药先生的封印。

煞气卷土重来,侵占了沈欺的身躯和头脑,他头疼欲裂,那疼痛顿时渗入四肢百骸直至骨髓,猝然之间,就使他不堪剧痛地陷入昏沉。

倒下之前,似乎撞了满怀清冽气息。

蔚止言堪堪扶住不省人事的沈欺,浅淡光晕笼罩了二人,是白衣神君引出他的一道温和灵泽,顷刻拥入沈欺体内,暂时镇住了再次肆虐的煞气。

“仙友似乎身有旧伤,烦请城主传位医仙,先为其疗伤。”

“半夏出身北海,对取出赤鳞珠应有见地。此时她正于城主府东侧赏花,不如待她前来,再行商议赤鳞珠一事吧。”

雁归君忙不迭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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