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纪桓诡计败露，遭鬼烬枝反噬而死，歆州之案告破，封城令由此撤除。

心头大患得以解决，姜曜免不了郑重道谢，蔚止言笑吟吟婉拒道：“小曜，客气就罢了。夙饶戍守昆吾岭地产丰茂，恰恰我制取仙酿还缺几味良材，你回天庭复命时，代我传个口信，托夙饶寻上一寻吧。”

姜曜即刻答应下来。

于是，蔚止言列出张整整十丈长的单子，放心地交给了姜曜。

歆州解封前，方寸司花去一天时间善后。

白鹭渚医馆是陀地花之雾的中心，馆中医仙和病患未作防备，一概被前所未有的浓雾给迷倒。待方寸司驱散迷雾，医官主持施救，众仙才逐渐苏醒。

醒来过后，便被歆州案犯的真相砸了个通透。

医仙们个个好似五雷轰顶，甘葵全靠沈欺铺垫在前，反而成了最镇定的之一。

医馆主人已不在了，四位前辈医仙又受鬼烬枝所害，灵智恢复不得，暂由甘葵师兄把持大局，甘葵从旁辅助。

沈欺刚醒不久，方寸司在药房里发现了他和甘葵，那时两人一左一右各昏倒在墙边，不出所料，是陀地花之雾奏的效。

他揉了揉脑袋，脚边覆上一片光影。

蔚止言手执银弓，递到他眼前。

“弓找回来了，收下吧。”蔚止言温声道。

“这次过后，可莫再丢下了。”

沈欺接过来，笑道：“好。”

云澜令这时有信传来，群仙试开幕在即，明日起，各门各派便准备开始入场。

明日即要启程，沈欺这晚放任自流，自无涯的医书之海解脱出来，好好地放松心神。

今夜十五，望月，是歆州观景的好时节。

沈欺漫步于河畔，从蒹葭冰花间穿行，头顶圆月如轮，像要坠入冻河。

月色瑰丽，风起，河面浮冰遍洒桂魄银辉，揉碎成流霞宝石。

蔚止言循迹而来，雪白锦衣近了。

无声赏了阵明月，沈欺打破寂静：“三师尊在想什么？”

蔚止言：“昨夜拿走弓的，是个煞气傍身的人。”

“是魔吗？”

沈欺想起甘葵所说的，紧张道：“鬼烬枝不是纪桓仙君招来的吗，怎么又出现了魔族？那捉住他了吗？”

“不，他消失了。”

蔚止言：“我只是在想，方寸司重兵之下，那个人如何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还是说，他既没有出现，也不曾消失，而是……”蔚止言看着沈欺，“一直在我们身边呢？”

沈欺还未答话，蔚止言牵起了他的衣袖。

此般举动，可说是有些突兀了。

沈欺疑惑垂首。

手腕也被蔚止言箍住，沈欺不明所以，顺眼望去。

蔚止言目光深深，温柔而不容反驳地，卸去沈欺左腕上那只青铜镯子。

歆州风月徐来，照彻芦海，亦照见故人。

——眼前叫蔚止言擒住之人，脱开“拘灵”束缚后，褪去了伪装良久的黑发少年模样，终于展现出潜藏已久的真实形容。

长发如霜雪，碧瞳幽幽，容貌恰如昨夜月下惊人。

此刻似笑非笑，与蔚止言对视。

“一别经年。”一如数百年前那般，蔚止言唤他：

“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