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谜语人滚出世界。
黑暗中的驱虫，她隐约能对上号，禁闭室的蚂蚁与之还算符合。
可剩下的两种情况她便不清楚了，想来这模糊地话术，大概率也只是作为个预知的警告而已，对目前的局势来说，并不重要。
楼梯口那边隐约传来有几人在往上走来的动静，抬头撇了眼时钟，苏俞俞将贴纸拍完照发到群里后，便径直推开旁边的房门，进了屋。
虽说不确定进错房间的代价会是什么，但对方这么大费周章地给自己下套，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可不打算尝试。
进入心理咨询室，全白的环境中，坐在最中心的男人是唯一一抹异色。
无意识地扫过男人的胸前的名牌，苏俞俞猛然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同。
与其他普通npc略显同质化的名字相比，夏初阳，这个一听便能感受到其家人期盼和祝福的名字，多少有些异常。
再加上昨天在互换信息时，关迟在得知她时间表安排后的话……
“那个心理咨询师，你多加小心，话里有话，绝对不要被他绕进陷阱里去。”
回忆起当时对方话语中真切的后怕，苏俞俞不禁悄悄拧起了眉头。
可谁知下一秒，那家伙在看见她后，眼神却忽然变得热切起来，猛拍桌子的动静不小，立即就打断了苏俞俞的思考。
眉宇间分明没有丝毫情绪，但夏初阳的面部表情竟仍如被操控的人偶般行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诡异样子，僵硬又骇人。
像是个被输入了编码的机器人，他在苏俞俞往座椅走去的路上，自顾自的开始滔滔不绝。
不像是其他正常的普通医护npc，亦不像是那群除了恶意很少有其他情感，作为安保人员的非人npc。
甚至和虞利那种觉醒npc都相差甚远。
他……究竟是什么？
想起关迟谈话时欲言又止的诡异态度，知觉告诉苏俞俞，对方知晓些什么她所不清楚的事情。
看来，今晚她的线索是不能像昨天一样，那么简单地就直接送出去了。
“好孩子，你倒是没什么明显病症，看样子也有很积极配合治疗，不错，继续保持。”
翻看着手上崭新的病历单，停顿了片刻看向苏俞俞的断腿后，夏初阳满意地评价道。
‘……明明是在挨夸，但怎么有种被骂了的感觉。’
“身材瘦小，肤色也足够苍白，底子很好，简直就跟要死了一样。”
“不少人就算是使用砷片和滴颠茄汁都未必能达到你这种效果，天赋，简直是天赋。”
语气中带着痴迷，医护做出一副极尽羡慕的姿态，可眼神空洞的他，倒是比苏俞俞看起来还要像濒死的多。
‘……确定了，这家伙就是在骂我。’
无语地看着医生的独角戏，苏俞俞在心中评价道。
而许久没收到回应的夏初阳也才终于察觉到了自己这位患者的“羞涩”，为缓解空气中的尴尬，他尬笑几声后，便干脆从桌柜处翻出了一本手册。
“既然你的健康状态良好，那我便不再同你做什么心理层面的辅导了。”
“就给你看看我们优秀毕业患者的照片墙如何？1楼的客厅也有类似的荣誉墙，你闲来无事时也可以去看看，就当是用来鼓励自己了。”
照片翻动，入目的是无数张大同小异的人偶照片，照片中的主角大多被打断了四肢，安装上了更为短小的木偶肢体，比起苏俞俞身上的要精致些，可显然，它们并没有像木棍那样支撑主人站起来的能力。
如人彘般苟延残喘着，他们的嘴被缝上，微微上扬着固定的角度，可不知是不是医生手艺的问题，“微笑唇”周围黑色的棉线若隐若现。
完全扩散的黑色瞳孔，双眼里找不到眼白的踪迹，连最基础的表达都做不到。
似是因呼吸困难所带来的薄红在苍白的皮肤上显现，就如那在书本上记载下来的肺结核般。
荒诞，诡异，任何形容词都可以被安在他们身上，却唯独除了美丽。
“……你们这群当医生的怎么没整形成这样？”
这些工作人员放现实中虽已称得上是大整，但跟那些被改造成人偶的人们，可谓是大巫见小巫了，见夏初阳这般追捧的态度，苏俞俞没忍住便问出了声。
“当然是因为要给他们做手术来挣钱啊，整形后连生活都难自理，怎么可能还拿得起刀啊。”
“咱可是正规医院的正经医生，哪能干那么疯的事，整整脸就得了。”
自己都不愿意去承担的天坑，却极力推荐给他人去跳。
就如许多缪斯的创作者，自己却并不愿意成为缪斯一样。
……她该夸赞他们拎得清吗？
————
从心理咨询室离开后，苏俞俞回到了宿舍。
许是因为夏初阳对她十分满意，她并未受到什么刁难，后续甚至轻松到还被提前放了出来。
宿舍里，里面现在只有一个人，那位举止怪异的少女，从她身上飘散出来的香味判断，她应该是刚从禁闭室出来没多久，身上的味道还没未来得及散去。
“怎样，好用吗？”
“你这样演都不带演的，白汣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靠在门扉上，苏俞俞见时机正好，干脆便不再继续藏着掖着，直言挑明了对方的身份。
“这般效果，应当足够惊艳了吧，商陆先生？”
“嗯，是还不错。”
对苏俞俞能认出自己，商陆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准确来说，该是理应如此。
这本就是苏俞俞的技能，她要是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那商陆反而要重新评估下这位合作商的价值了。
“那便谈谈价格吧……我每月要这个数。”
从门口处背着光走入，苏俞俞晃了晃手指，这个价钱是她早早便计算好的。
她和白汣两人现在都不在暗犬公会的手里，他们得出两份钱，贵些也算理所应当，而这个价位又偏生卡在了他们作为大公会能接受度极限里。
是一个在商陆体验完确切的技能效果后，会心疼积分，但绝对会选择做下这比交易的价格。
要问她为什么这么清楚一个公会的出价底线？
这就不得不感谢下大名鼎鼎的第六公会黎明互助会的副会长，梁衡宇同志了。
每月三千积分，价格约等于通关一个b极本，对小公会来说可能是天价，但对暗犬这种有底蕴的公会来说，也就只是一点小小擦伤而已。
毕竟比赛只计算的是本年净增张，而这些大公会曾经所积攒下的财富，谁也无法估计。
沉默着点了点头，商陆默许了这个提议，价格维持在会长给出的界限内，他也自然不会有拒绝的道理。
掏出早便准备好的契约递给苏俞俞，上面书写着以扣除双方积分作为违规的处罚，是极其常见的一种商业合同。
“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随着笔尖落下最后一个比划，合同消散于空中，与此同时，两份相同的打印版合同出现在了二人的背包中，就如当初苏俞俞签下和林伊的合同时的一样。
“既然这种公事处理好了，那有些私事我们也有必要解决一下，有助于以后的合作，不是吗？”
苏俞俞缓步靠近对方，商陆依旧静默着任由她动作，直到手上被对方划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时，也未曾改变过脸上的分毫表情。
“你该感谢我们队里现在的攻击类玩家紧缺，否则，你今天必然要断一只手在这里。”
“就同那天如果没有被阻拦，白汣所会遭遇的那样。”
苏俞俞并不想去批判他们所谓收完退会费还要把人绑住的行为是否正确，在乱世中太过强调道德，反而是种新型精神病。
她只不过是不爽而已，没有什么高大上的名头，只是出于她个人的不爽。
更何况这人欺负的还是自己跟班，她就更不可能忽视了。
“你倒是记仇。”
面无表情地擦了下手臂上的血迹，商陆并没什么抵触情绪，身体早已习惯疼痛，尖刀所带来的只有麻木，要硬说的话，他甚至还有几分欣喜。
毕竟暗犬就喜欢和这种有弱点的人合作。
有弱点好拿捏，却又足够冷静也足够有手段……啧，还真是完美踩在了他们家会长的审美点上。
想着，商陆便也顺势开了口，至少在他的认知里，很少有新人玩家会能抵住诱惑，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拒绝一个顶级公会的橄榄枝。
“真的完全不考虑加入我们吗？像你这种人，我们素来是很欢迎的。”
“不要。”
回答坚定而又果决。
要说对于更加方便的捷径全然没有心动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苏俞俞很清楚，他们既然能为了她，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为公会效忠多年的白汣，那自然也能在以后为了更有效的技能转而去抛弃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主动打断双腿去当别人案板上的鱼呢？
“还有今天我给你一刀的事，你最好别跟她说，我可不想搞得跟挟恩图报一样。”
说完，见时间差不多了的苏俞俞便没再多言，起身出屋，往下一个时间段的治疗处走去。
她并不打算服用午餐，就和她的其他队友一样，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少吃副本中来路不明的食物，这是基本共识。
虽说现在商店中的食品类道具已经全部被封禁了，按道理他们应是都避免不了这顿饭的，可谁叫这是副本走的是规则解密的路数，没那么多体力活呢？
……去医护办公室注射药剂，这描述，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善茬，但为了确保线索链的完整性，苏俞俞还是咬着牙去了。
她不仅想赢，她还想要彻彻底底地赢，对他人而言，恍如天方夜谭的参赛资格，却是她必须要走的路。
谁也无法确定桂枝街重新诞生副本的那天会有多远，她只知道，以母亲他们的情况，没有她在，如若被找到，那便是必死无疑，所以她不敢……也不能赌。
房间离得并不算远，就在他们宿舍的正上方，推门进去便是一股冷风率先同人打着照面。
跟先前夏初阳差不多的位置，只不过这次的医用护生员显然少了些像他那般的特别。
木呢，僵硬，脖子上挂着的名牌，仿佛下一秒就能混入人群中，再也不见踪迹。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与夏初阳相比，这位医护做事相当不墨迹，还没例行公事的多问几句，冰冷的针头便已扎入了少女的手臂。
那是种很奇特的感觉，像是有鬼魅在往你体内的灵魂深处吹着冷风，带着早已结了一层薄冰的水，缓慢的，轻轻的浇盖在你身上，让四肢也好像被逐渐冻僵了般。
一步步清醒地感知着身体下陷，比起生理的痛苦，心理上的折磨可能会更让人崩溃些。
躺着缓了片刻，在铃声响起时，苏俞俞缓缓下了地。
行走的速度变得异常缓慢，原本还能轻松卡在时限内的路程变得遥远，虽说拼尽全力还是能赶上，可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能明白这并非长久之计。
但与之相应的，苏俞俞也感知到自己的脑子正在逐渐变得清晰，比以往平日普通状态时的都要更加理智。
打开面板，果然，先前因为白光而损失的理智值恢复了。
‘必要时，接受蜂鸟的治疗未尝不是件好事，所指代的，会是这个吗？’
苏俞俞于心下思索着，身旁的医护不在乎她的走神，只在机械地在将水蛭放置在她被束缚着的脖颈上后，便后退站到一旁静候着时间的流逝。
与此同时，思考结束了的苏俞俞也紧紧盯着系统面板，不愿错过一丝信息。
面板虽可能因为玩家自身而回调，但那向来是极少的情况，外界因素才是身体数值变化的主要因素。
生命值随着水蛭的吮吸而下降，皮肤又痒又肿，难受程度和注射药剂时不分上下。
但与先前一样的，吸血所带来的不止有疼痛，失血和眩晕，还有对僵硬debuff的缓解，虽然算不上彻底去除，但跟先前比起来已是不错。
钟声响起后，恰巧是自由活动时间，头昏的厉害，苏俞俞打算先回宿舍休息会再从长计议。
忽地，今日头一回遇到出现在走廊的工作人员，看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