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天清刚醒,脸上带一点红,说话声音也不是很清楚。他眨一下眼,慢吞吞的含含糊糊道:“……唔,怎么?”
风随肆悬着的心慢慢降回去,重新开始规律地跳动。他迅速把手拿开。
但就是这迅速拿开,引起了难以忽视的触感。
风随肆暗叫糟糕。等等!不……
月天清感受到他的触碰,瞬间清醒,盯了风随肆两秒。他觉得是自己做了春\梦心里有鬼,但又觉得那感觉虽然来得快去得快,但确确实实存在。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虽然月天清很快就把眼神放缓了,但那一瞬间的戾气,还是深深刻在了风随肆的脑中。风随肆连忙起身下床:“我没有那个意思!刚才只是不小心碰到你了。”
月天清看见他慌慌张张,心里倏然放松下来,故意笑着问:“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风随肆涨红了脸,急得不行:“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手拿开!结果不小心碰到你了!”
月天清抓住一个关键:“你为什么要拿开?”
——只有事先放上去了才需要拿开。
风随肆脑子卡壳,不拿开难道……
他心中的某头小鹿跳了一下,他自己狠狠一巴掌把那东西拍下去。
望见月天清揶揄的表情,风随肆心中大叫不妙,忙道:“我睡觉时感觉有东西咯着我,所以想把东西拿开……”
“这样的话,是我的不对。害得小肆没睡好。”
是他下意识想接近风随肆,和风随肆靠得太近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月天清看见风随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突然笑了,“哈哈哈……”
这样也很好啊。无论是否吐露心意,都可以这样逗逗小肆。
听见笑声,风随肆忍不住偷偷看月天清的笑靥,脸红,心想:他笑得真好看,能不能以后都只这样对我笑呢。
他一面忍不住去看,一面又怕自己的眼神太过露骨,最后转过头去。
这番来回动作,月天清察觉不到才怪。月天清看见他神态,心想:他是怎么了,一直看我,但又好像不敢看似的,刚才不至于吓到他了罢?
两人穿好衣服出了房间,月空落已在楼下点了早饭等他们。
月天清扫了饭菜一眼。
粥、小菜、包子。
不好,有包子。该不会是肉馅的罢?
月天清坐月空落对面,风随肆坐月空落左手边。
待坐好,三人同时开动。
月天清稳稳挑起一箸小菜,慢慢地喝一口粥,眼睛却向风随肆那边看去。风随肆先拿了一个包子吃。待风随肆咬了几口,月天清看清了:是香菇肉馅。
月空落看见月天清的眼神,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都要扎到风随肆手上去了?”
月天清几乎下意识就要缩回去,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坐得很端正,遂而身体在位置上摇了摇,没再动。
风随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看过来。
月空落嗤笑一声,“他在看包子里面有肉没有。”
这一提,风随肆也想起月天清不吃肉的事,遂对月天清道:“包子馅我吃好了,你吃皮吧。”
月天清心中一喜,面上不显,“嗯。”
月空落几乎要给他们一人一下,好不容易堪堪忍住,“你不要惯他!你还不知道他多瘦?!”
月天清道:“虽然目前我是我们三个里较瘦的那一个,但其实我的身材和一般剑修差不多。”
换言之,是月空落和风随肆太壮了。
月家伙食好,生活习惯好,月空落和风随肆在一片同龄人中,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反观月天清,似乎是因为在外流落一年,重要的时间段缺了营养,加之不爱吃肉,便比两人逊色一些。虽然也很高,但是肌肉量远不如两人。
月空落总觉得月天清该补补,但月天清讨厌吃肉,无论月空落说多少次都不吃。
这几年,两兄弟不知道为此闹过多少次。
风随肆道:“不吃肉就吃个蛋吧,都是荤的。”而后叫小二拿了两个茶叶蛋来。
两兄弟各退一步,皆哼了一声埋头吃饭。
风随肆看见他们两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神情,忍笑忍得辛苦。
待月空落吃完上楼,风随肆看向月天清,不解道:“包子馅里有香菇,你不喜欢香菇?”
月天清道:“一般,香菇口感有点滑腻。而且挑食自然是以不喜欢的东西为标准,只要有了便不吃。”
风随肆笑道:“哈哈,好罢。”
据他所观,月天清喜欢香菜、香椿、茼蒿一类带有香气的菜。寻常人吃不惯,月天清却爱吃。但是月天清居然不喜欢香菇,原因是口感滑腻。看来月天清可能也不会喜欢其他蘑菇。
饭后,风随肆回房对镜仔细端详自己的脸。他又看了看之前由四方天发布的、风愉和北辰鸿客的画像。
到月家后,他吃月家的饭菜,遵守月家的作息,他怎么看自己,都觉得自己和月家人有一两分相似,而和风家人没那么像了。
又问过绵魅的意见,他决定不化容,以真容示人。以后不方便时再作打算。
两日后,一年一度的封号大会开始了。
因为封号大会会在大会次日,将本年授予的各种封号通过小报传遍八十一州,且哪些人能拿封号,消息灵通的人早就能猜到,所以许多大人物往往不会来到现场。
到达封号大会现场的人不外乎那几种:一,觉得自己有可能拿到封号的人;二,替各大家族门派招揽人才、收集信息的人;三、前来社交的人。
封号大会在上午开始,月空落月天清风随肆三人估摸错了步行的速度,到得早了些。当封号大会的带路人带三人走到座位时,月空落少见地发了火。
月空落看着几乎是最后几排的座位,俯瞰了一下会场中心的宣讲台,笑了,“月家在这里?”
封号大会现场很大,可以坐下许多人,但是坐前排还是后排,就要看背后的势力。前排整整齐齐都是大家族大门派,中间是有一定影响力的门派家族,后排是小鱼小虾。最后面是散修。
月家的位置再如何也该在中间,但这里差不多是散修的位置,他要结识的人不会坐在这里!
带路人含蓄一笑,“月公子,这里空气很凉爽的。”
“凉爽”?
莫不是这人不知道寒酸两个字怎么说?
眼见月空落要发火,月天清连忙拉住他,一边低声道:“哥哥,座位也不是带路人安排的。”
月空落依然生闷气。
好在他们来的实在太早,周围没有几个人,这才免去成为众人的谈资笑料。
三人坐定,看着修士一批一批入场,听旁人议论。
前方一个小门派的弟子对旁人道:“最前面怎么有几张桌椅?”
旁边的弟子:“该不会是那几位要来吧?”
“怎么会?今年有他们的弟子儿女的封号么?”
另外一个门派的弟子听见两人议论,道:“封号大会和四方天将要联手举办一场青杰赛,征集八十一州二十五岁以下的修仙者来比赛。他们可能是准备在封号宣布后宣传比赛。”
“有四方天?那这次的比赛奖品想必非常丰厚吧?”
“这是自然,据说前三名都能拿到一颗洗髓丹。其他奖励也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天道宏明,我要去!”
居然有洗髓丹!
月空落也为温家和四方天的豪气震惊。他转身对月天清道:“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月天清点头。风随肆却微微摇头,【我不想和四方天有过多接触。】
月空落道:【我们先去看看比赛规则什么的,再作打算,不一定去。】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月空落看见好友春秋连夜和烟雨半书也来了。春秋家坐中间,烟雨家居然坐在第五排。
月空落看见相隔几乎整个会场的座位,叹息。
据说晏历初年那会儿,月家还是坐在前三排的。
各家族各门派的入场顺序简直排演过,先小后大。且他们刚入场时都和身边的人交谈,而等前方的人来了,他们便都试图去和前面的家族门派搭上话。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最前方几排。
风随肆看得啧啧称奇。
待各处都差不多坐满,最前方单独设置的桌椅处的主人才姗姗来迟。
其中最先到场的是温老家主。
他是个严肃威严的老头,须发尽白,脸上的褶皱极深,尤其是他眉间的那几条。不知道这是岁月的痕迹,还是忧心过重。
他一到,全场都安静下来。但过了一会儿,就有人忍不住开始说话了。声音很小,蚊子似的嗡嗡嗡。三人前面一排就有人在说话。
“温家主本来还是青年人模样,结果担心自己的女儿,就变成了这样。”
右边那人不敢说话,也不好不答,便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知道他女儿怎么了吗?”
月天清心道:这人在此时此地聊温家的八卦,胆子倒是大。
坐在说话人左方的人替月天清说出心声,向此人劝告道:“勿嚼舌根。”
这人皱眉,不理他,继续对右手边的人道:“他女儿和外人私奔,他找到的时候,他孙子都十二岁了!”
月天清不忍再听,怕这人下一秒就命丧当场。要知道虽然这里是全场距离温老家主最远的地方,但步入神动期的修士皆习得灵识,这点动静还是很容易被听见的。
风随肆呵了一声。
但最终这人还是逃过一劫。
因为最前方,其他座位的主人到了,全场人都看过去。
那一行人两女一男,随意说笑着走入会场。
两女是四方天的代表,东方了了和南宫华。
且说这四方天,它并非是一个家族或门派,而是由东方、西门、北辰、南宫四个家族组成的联盟,且四家主都是女子。
原本这四大家族中只有修丹道的东方和修医道的西门关系较好,但在许多年前的一场观念浪潮中,东方了了团结其他三家的女子,四人一起当上家主,这才有了四方天。
今天来的刚好是四家主之首的东方了了和三人之前听过的女儿奴南宫华。
东方了了身材娇小,面容姣美。眉间一挂红宝石抹额衬托出红润面庞,一袭黑红长裙仙魔难辨。举止间全是处于高位者的随意和少女的轻快。
只是这“少女”放在凡间,说不定孙子都有了。
南宫华和东方了了截然相反。她绑一个利落马尾,穿一身浅紫衣裙。她身量极高,乍一看就像一个武修,但南宫华其实是音修。
南宫华是冷漠的人。和东方了了面热心冷不同,她是面冷心也冷。
唯一一位青年男子便是青锋剑山的代表——青锋少主。他一身青衫,摇着扇子笑得文雅。但是他爹就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他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满场除了那四人,其他人都震惊了。
八十一州的四大势力其三居然都到了封号大会现场!
八十一州修仙者中有句话流传甚广:“要学最好的剑,就去青锋剑山;要去最好的门派,就去崇德门;要去最富足的家族当门客,就去玉州温家;要找最好的音丹阵医,就去四方天。天下之人才与资源共十份,此四者占七份,其余者共占三份。”
后排的人不少修士拿出传音符,展开传音阵,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不知是发生什么事,让这三大势力都到了现场?
台下的人或窃窃私语,或皱着眉头,无人敢大动。但会场最前方,气氛却十分轻松。
温老家主客套道:“欢迎诸位啊,今日的玉州可是蓬荜生辉。”
东方了了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嘻嘻,多谢称赞啦。”
南宫华和东方了了是一块儿的,她懒得说话,不作应答。
青锋少主眯眼笑起来,“谬赞谬赞。玉州称蓬荜,那我们青锋就是一个偏僻山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