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太清。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无静有凡，虚无的无。叫我有凡就好。”
月天清笑起来，“好的，有凡。”他暗暗思忖，无字倒是少见。
“师兄。”无静有凡看着月天清，眼中放光。月天清突然察觉出微妙的怪异。
“唔，你是刚进门的？”
“是。”无静有凡客客气气，“我拜入枢机地有司门下。”
月天清：“……”
季数兰居然真的给他找了个师妹。
无静有凡见他不语，不知发生了什么，道：“怎么了，师兄？”
月天清干笑两声，试探道：“我还以为你是武修，不料却是认错了？”
“原本除恶行有司和枢机地有司都欲收我为徒，但我最后来了枢机地。”
原本她想着去除恶行刻苦修炼什么的，但是转念一想觉得修什么其实无所谓，当个丹修医修就不能破境飞升了么？
除恶行一听就整天打打杀杀，见鬼遇妖，她还是别凑热闹了。这边看着还挺闲的，而且白得一个这样的师兄岂不妙？
见月天清笑容僵硬，无静有凡连忙凑过来，道：“我只是一个花架子，不适合去除恶行，枢机地恰巧适合我。”
月天清摇摇头，“见你身上豪情，枢机地对你来说太小。”
无静有凡自然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但好师兄关心自己，那里有不受的理？
“哪里小？一花一世界，或许还大了呢。”
月天清被她逗笑，遂而不再说什么。
无静有凡没脸没皮地跟着哈哈笑。
挂在栈道下方的人听见两人的笑声，心里酸得好似吃了没熟的樱桃。他忍了又忍，但是这两个人不知怎么回事笑了好久好久！
最终，风随肆御剑飞到无静有凡脚下，狠狠敲击她站着的那块木板。
明显的震动从脚下传来，无静有凡一愣。
月天清见她突然换了一副脸色，问：“怎么了？”
“这……”无静有凡犹豫道：“没什么，刚才突然感觉脚下木板在颤动，或许是这里山高风大吧。”
月天清皱眉，“刚才无风，不是风吹的。”
“那……不会是鬼吧？！！”
无静有凡还是很怕鬼的，但为了不给师兄留下坏印象，她强忍着没叫出来。
“应当不是，我没有察觉到妖魔鬼怪的气息。”
山风掠过，微微凉意，其他什么都没有。
但他也感觉到了那震动。月天清再仔细看向无静有凡的脚下，隐隐觉得不对，“我们先离开吧，或许是木板松动了。”
“好好好。”
两人说着离开了栈道。风随肆见无静有凡受吓，冷哼一声，解气不少。但转念一想，他又生气了。
天清是不是忘了他答应我的事？和女修仙者说话有那么开心？
哒哒哒……
在木板上走路很容易发出声音，但风随肆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
“砰砰。”
两声叩击木板的声音。风随肆一惊。
一道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传入风随肆耳中，“哪里来的小鬼敢偷上我崇德门？”
风随肆顺着声音透过木板缝隙看去，只见一张盈盈笑脸。
风随肆御剑飞上栈道，收剑冷哼不承认：“呵，哪里有鬼？我看怕是她心里有鬼。”
“哈哈，你真是……”月天清笑弯眼。
风随肆道：“岑初被拉进来的时候我刚好拉着他，于是一起进来了。”
“知道了，你不是特意偷偷溜上来的。”
风随肆冷哼一声，“你管我是不是。你才进崇德门就认识了一个师妹，倒是聊得欢。”
月天清本来还在思考自己怎么惹了他，听了这话才明白过来，揶揄道：“哪里喝的醋，酸掉牙。”
“从你身上喝的！”
“哈哈哈……”
风凉云长，天高人声远。
月天清突然意识到，风随肆眼中只有他一人。
接着他意识到：风随肆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变近了……
风随肆在月天清眼前晃了一下。
月天清感觉自己唇上略过一样东西，留下轻微的，麻痒的，迅速扩大的感觉。
月天清眨眨眼，好久没说话。
等他缓过来去看风随肆时，却发现风随肆侧对着他，面上耳朵，皆是一片红艳艳。
“你这么容易红脸啊？以前我都没发现。”
风随肆扫了他一眼又迅速扭过头，“还不是你！”
明明是他主动亲的自己。
月天清觉得好笑，但依然好声好气道：“对对对，我的错。”
而后两人便去吃了点东西，回到月天清分配到的房间。风随肆听到月天清的打算，便教他如何打扫，连带洗衣、简单在野外吃点热饭一类事情，也一并教了。
月天清知道他是在为离开做准备，叹气。风随肆可听不得他叹气，连忙过去逗他。
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一直闹到天色全黑。
忽而敲门声响起：“月师弟，在吗？”
月天清和风随肆对视一眼。风随肆迅速躲到屏风后。
月天清打开门，门外正是徐存。
“季司找你。”
月天清便传音让风随肆在屋里等他，而后去找季数兰。
踏进枢机地正殿，月天清一眼便看见了明亮灯火中的那道背影。
此时的殿中没有旁人，季数兰听到了月天清的脚步，他回头看了月天清一眼，没有说话。月天清也不语。
十几秒后。
季数兰：“我不说话你就不说话？”
月天清：“唔，您请？”
季数兰一把撕掉高深大能形象，几步闪到月天清身前，一把抓起他的领口，大骂：“臭小子！还不叫我师父？！”
月天清暗笑荒谬，问：“为何叫你师父？”
季数兰见过不少不要脸的赖皮，却没料到他的新徒弟也是一个耍赖好手。他抵住月天清，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喝问：“师妹都给你找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这句话在殿内传开，激起层层回声。但月天清丝毫不急，反而好笑道：“不是我想要师妹，是你想收女徒弟。”
“哼！”季数兰用鼻子狠狠喷气，“老子管你要什么，反正你现在是我的徒弟了。”
“季司好大的权势，徒弟也能绑来。”
“现在长老们都收完徒了，各司也收够了需要的弟子，你还想留在崇德门只有当我的徒弟。”
原来季数兰是打的这个主意。
“先前我说我要当剑修，这样也适合枢机地么，你说适合。现在我想知道谁来教我剑法。还是和徐师兄说的一样，要我去除恶行偷师？”
季数兰犹豫再三，拧紧眉头，轻声道：“我说真心话，水火双灵根，武修一道不适合你。”
武修要凝聚灵根属性的力量。水火相克，修士只能顾一头，但另一头放任不管容易出事。故而灵根属性相克者不适合修武。
“……”
月天清觉得自己像一个自以为刑满出狱的囚犯，正高兴地感受新世界，却在大街上猝然被认出来，他人都理所当然地指指点点，问他是怎么出来的。就是这样的，难堪。
为什么水火双灵根不合适武修？
这十几年，大家都对他说不可能，你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剑修。
但是，但是……
他就是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做到！
季数兰看着这个后辈，沉默许久，叹气。
“也罢，总有人要逆天而行。我教你练剑。”
月天清狂喜后又沉默了：“……”
季数兰忍不住冲上去给他一个爆栗：“你这是什么眼神？！觉得我不会用剑？！”
月天清捂头对他干笑。季数兰是何等人精，一下就把月天清的小心思看透。
“你且与老夫过两招，我的剑法可是徐卉流之辈比不了的！”
寒声响，剑出鞘。
月天清本就钟于此道，哪有不接的理，也拿出寻霁，客气一句，接了上去。
月天清设想过这会是一场怎样酣畅淋漓的大战，没曾想第一下他便没接住。
季数兰没有和他客气，第一招就飞出几十道剑影，月天清还在判断谁真谁假，季数兰已将剑尖对准他咽喉。
季数兰看他怔然，笑道：“如何？”
月天清自是无话可说，直接唤道：“师父。”
“其实这招耍帅远大于实际用途，我不过是捏住了你的弱点。”
月天清并不知道自己的弱点，疑惑地望向他。
“你太犹豫。即便认出哪道剑是真，哪道剑是假，你也还在想，我认对了么？要做点事情来确认一下。但战斗过程中直接上就行了。”
“但是……”
“但是对方就是耍花招怎么办？”季数兰看向他，眼中划过凌然，“随机应变嘛，你那么聪明，大概率都是判断对了的。无论做什么，首先要相信自己。”
烛火摇曳。
月天清行礼，“弟子受教。”
季数兰拉住他，“我就是一没规矩的人，你也不需要对我按规矩来。喊我一声师父，我自然会对你负责。”
“师父！”
“哎！”
师徒两人其乐融融，气氛和睦。
是夜。
月天清和风随肆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窗外月光撒入，照在床前。
“怎么了，今天这么开心？”
“哈哈……哎？没。”月天清没再笑出声，但风随肆知道他脸上还带着笑意。
“还笑呢。”风随肆抬手戳戳月天清的酒窝。
“好吧，确实开心，但要我说出来，有点那么不好说。”
风随肆没再追问，他知道月天清一贯内敛，不擅长表达。于是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我要先去玉州办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