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位如夫人,就是我在画舫上的学生,我教过她李义甫的诗。”
青杳不卑不亢,将前因后果讲得分明,那位考官无言以对,只好换个方向继续发难:“不过是给家姬讲过两天学,居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不知谦卑。教授家姬难道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吗?”
“圣人有云,有教无类,”青杳抬起头看那考官,“凡所有求学、向学心者,不论出身高低贵贱,都值得称赞和肯定。我亦不敢忝居师者之名,在画舫那段时间,也不过就是拿着在女学中学到的技艺和大家切磋交流罢了。”
那考官更加气急败坏:“大胆!你竟敢拿女学中所学类比那烟花柳巷中的奇技淫巧!”
“不瞒大人,”青杳虽不想吵架,但也被激起了不悦之色,“学生当年在女学中学的东西和如今家姬们在画舫上学的东西并无二致,这不也正好印证了学生方才所说女学之失的第二条,教学之失么?”
这下那个胖考官彻底哑口无言了。
这时最左侧的那名瘦考官接茬道:“你好大胆子!竟敢攀扯簪缨世家的刘翰林府上!”
青杳抬起头,望着这位考官向着白发老者拱手的样子,后知后觉的原来这就是刘太傅、刘子净的爷爷,没来由生出一种冤家路窄的感觉,为什么自己不管走到哪里都躲不开刘子净这家人呢?
倒是刘太傅替青杳说了句话:“无妨,画舫中的家姬本就是我府上孙辈找来的,老夫知道此事后已经痛斥了不肖子孙,那些家姬除了留在我府上伺候的一二人,多半也打发走了。只是连累了这位顾娘子好好的营生做了一半倒没了下文。”
刘太傅的话挑不出毛病,青杳起身施礼,然后说自己离开刘府后去了慎勤伯府当女塾师,这个话题便过去了。
但青杳其实心里在想,刘太傅是夏怡的公爷爷,既然夏怡投考了女学师,难道他不该因为是亲属规避吗?
还是说刘家已经在这场考试中一手遮天,无所顾忌了?
倒是杨骎状作不经意地开口恭维刘太傅:“太傅啊,您见过历过的人和事多,多亏有您像定海神针一样在这镇着,我心里才有底,这些考生走到这一步,水平都半斤八两差不多,选谁不选谁的,我实在是举棋不定,我是真希望您能给我提个醒。
刘太傅笑着推辞:“老夫亦有内眷参与此次招考,不敢徇私,各位大人只当老夫是个瓷瓶摆在这里,有耳朵听着,有眼睛看着,可是没有心,绝不表态。”
刘太傅的一番话说得诙谐,众考官的情绪都轻松了些许。
杨骎站起身来:“行了,要是没什么问的,各位大人表态吧,选还是不选。”
青杳知道到了该自己起身离开的时候。
青杳刚才一进门就看到了分别摆在东西两侧书案上的两只木托盘,东侧的用红纸贴着一个“中”字,西侧的用白纸贴着一个“落”字,“中”表示中选,而“落”意味着落选。
面策时,青杳就留意到除了刘太傅,每位考官手中都有一块木制的寸许长的名牌,上面写着各考官的姓名,面策结束,助教会托着“中”和“落”的托盘到各位考官面前,考官把自己的名牌放在哪个托盘里,就意味着给刚才的考生中选还是落选的成绩,然后由助教收集完毕后进行统计。
助教已经在身侧等候,青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裙袍,准备转身随着助教离开若水阁。
可就是在这么不经意地一抬头之间,青杳看到杨骎把他的名牌随意地丢进了贴着“落”字样的木托盘里。
而那一胖一瘦的考官也紧随着杨骎把自己的名牌投入了“落”字盘中。
落,意味着落选。
还只剩下万年县主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但是青杳已经不在乎了。
她跟着助教走出了若水阁,天色已经全黑,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眼睑上,一粒粒,冰冰凉凉的,她伸手去摸,手指沾上了一抹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