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泉狠狠在地上跺了脚，挂掉电话走了。
边走边骂:“那个男的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等着吧，等着被他丢掉，然后可怜兮兮的凑上来求我。”
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她的可怜样，她只是看着要强，可他比谁都知道，她遇到大事绝对不会静观其变。
毕竟，她妈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和她谈了三年，这三年里也可谓过的惊险。
就拿她在房间里和他悄悄打视频说话，她妈一个回马杀她就立刻被骂到委屈的不行，万般解释她才把她妈给请出去。
说实话，他根本就不关心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人生在世，谁过的容易，一帆风顺的日子谁不想有。
不过，当时他只是说了一些口头安慰就把她给哄好了，根本不需要多大力。
想想还是觉得她真是太老实了。
拐过深巷外，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默默点燃了根烟，白色的烟雾如丝缕飘向天空，他摇摇头笑了下。
她现在只是找了个男朋友，可她妈想的可是让她早点结婚生子啊。
想着，他又笑了起来。
“什么优秀毕业生，最后还不是乖乖要嫁给我，给我脸上贴光…”
罗泉单手插着兜，脚步散漫地走了出去。
楼上。
佟晓燕站在阳台外面站了好一会儿。
约莫过了几分钟，她到柏修旁边坐下，一颗心沉了下来，“他走了。”
柏修只是看着她。
佟晓燕往后躺去，双手环胸，似是无奈笑了笑。
“世界真奇怪。”
她的声音很低，很闷。
“你说老天怎么对人世间这个地方做安排的？”
柏修：“且过一天是一天？”
佟晓燕摇头，摆手。
“不是啊，就是……”
她有点生气，胸口翻涌着涛涛怒火就像浪潮一样一上一下的。
她无奈扶额。语气如同呢喃。
“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见面和联系的人，再联系会以这样方式，以及这样毫无预料的见面…”
她咬牙。
她气到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秉承着气坏身子谁如意的宗旨，她直起腰板开始做起气沉丹田，呼气舒心的动作。
嘴巴念念有词：“我一点也不生气。”
柏修偏过头面向她，眼神暗了暗，藏在袖间的手攥成了一个拳。
一想到罗泉的那表情，他也莫名有点生气。
高三正是冲刺倒计时的开始，在不合时宜的时间，佟晓燕却选择和罗泉在了一起。罗泉这个人平时看着就让人觉得混不吝，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老实的和佟晓燕在一起了。
老实也是装的。
新鲜感谁都有。
所有人都以为佟晓燕的成绩会为此干扰，可并没有。两人是共同进步、共同提高。
一时间他们成为了班上炙手可热的话题。
关于成绩，他本人的成绩也是和榜上的人势均力敌，有些人就不忍感叹起来。
混又混不过，学又学不过。
人家是上学恋爱两手抓，实打实的有实力。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柏修的沉默比夏天的蝉鸣声还要聒噪。
树枝拍打白墙，哗哗声清脆嘹亮。
彼时他的心里也乱乱的。
说不清。
再次面对她，只是用着同学或朋友之间的话语来交流，没想再问究下去。
罗泉和佟晓燕分手很久，但又再次找上门，可见事情不简单。
他生气。
又有些担心。
……
离开前，他同她说:“有事打电话，注意安全。”
脚刚迈出门槛，他又折返。
补了句:“该动手时就动手，保护好自己。”
佟晓燕站在玄关处，对他微微一笑。
“知道啦。”
她听着柏修的叮嘱怎么有种家里长辈说话的样子。
她靠门朝外挥手，和他说:“早点休息，再见。”
“嗯，再见。”
听见门口关上的声音，他才终于把脚下的速度放快些。来到楼下，他又往上瞥了眼，才将情绪藏于夜色中，叫谁都看不出来。
时间一转，又是一周。
两人除了闲暇之余的线上聊天，平时都见不到面。这天，柏修闲来无事去看朋友圈，翻下去的那一刻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前几天的一个时间：［太好了！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啦！］
他以为她是遇上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今天：［生气了生气了生气了生气了生气了生气了生气了！］
一大串“生气了”的字沾满了半个屏幕，本以为她是遇上了什么事情，结果滑动手指往上翻，她发了两条，两条都不一样。
接上面那条：［什么啊，啥也不是！服了！什么叫该加班加班！！什么啊！！］
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她的怒气。
明明前几天还高兴的不得了，过了几天心情就像出门被雨淋了一把，成了落汤鸡且难过。
刷新了下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是几分钟前。
又是佟晓燕发的。
［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给放假还要加班？我真的想不明白！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啊？？？？？？？？？］
庄霁嘴巴都要笑裂了，在休息室直拍自己大腿，靠在佟晓燕身上一抽一抽，发出惊人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庄霁捂嘴拼命憋，“我的燕呐，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你的怨气。”
佟晓燕不想说话，因为该骂的都骂了，此时此刻她很‘心平气和’至于是哪个心平气和就不知道了。
暴雨降临前的宁静总是有预告性的，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天空会变成什么样。
果然，到上班时间她拿东西的动作总是正常中带些力气，新到的一批物品需要整理收纳，她就抓起一把往储物柜里‘轻放。’
庄霁看着手里的一大包棉签，犹豫要不要过去。
今天她是那个笑的最大声的。
她害怕住了。
佟晓燕收纳完那一整箱就紧接去拆下一个箱子。
她这一天话少，但挺活力。
同事都疑问了她和庄霁平时上班，一凑到一块不是很爱说话聊天的吗，怎么今天科室里异常的安静，安静到谁在拆包装都听得见。
同事戳戳庄霁。
“你们，吵架啦？”
庄霁摇头。
“这叫隐忍你知道吗，对我隐忍的爱。”
同事默默竖起大拇指溜到一边儿去了。
下班，庄霁鼠溜溜地跑上来挽上佟晓燕的手，直到走出医院大门，逛到一处僻静的地。
佟晓燕停下脚步，原地喊了声：“人善被人欺！”
庄霁猜到了她的下一句。
“人见学了医。”
庄霁双手插兜，一脸“我都懂的样子。”她撩撩耳边的头发，在一旁边走边听她发泄怒火。
月色浓浓，树影重重。
两人来到了最熟悉的地方：附近的夜市，她们的快乐老家。
闻见从远处渐渐飘过的香味，庄霁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灵起来，横扫疲惫做回自己。
“晓燕，晓燕吃什么。”她摇晃着佟晓燕，佟晓燕抬起眼扫了两下旁边的摊子。
语气带着疑问道：“你说我们十月过节可不可以放几天假？”
庄霁：“……”
庄霁愣了片刻，拍拍手。
“这个月还没过去，你就想下个月了。”
下一秒。
“就算没有七天三天也可以了……”庄霁两眼一转，嘴巴发出一声“吧——”
佟晓燕嗫嚅说：“三天在家躺躺就过去了，出去旅游时间还又紧又凑……”
一听旅游庄霁来劲了。
“人家当假期特种兵，我们也可以的!”她声音提高几个分贝，看得出有点激动。
很显然佟晓燕不这么认为，她摇摇头止住了庄霁的期待。
“我知道你想去京北，这个想法打消。”
庄霁的脑袋被轻轻地弹了下子，人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
“我们30号那个晚上到，然后凌晨就去看升旗还省了订酒店的钱呢……”庄霁垂死挣扎。
佟晓燕笑了笑。
想起了之前有一个朋友也是趁国庆放假去京北那边，一天下来光是看她吐槽就已经觉得时间段的重要性了。
她踩了一天的共享自行车，运动步数都上2万以上了，这惊人的运动量，就庄霁自己的体格。估计没骑到3公里就喊想回家，喊妈妈那是一定会的。
在科室里她都不知道听庄霁喊了多少次妈妈了。
“我想回家找妈妈…”
“妈妈啊，我好累。”
“妈妈，这个世界对我不公啊…”
…
还有耐力，那个朋友在广场从凌晨一点待到天亮，中途滴水未进，别问她为什么，因为她忘记买水和吃的了。
凌晨1点多的时候，佟晓燕还在值班，没事看了几眼朋友圈就刷到了她发的图片。
佟晓燕在下方评论她：［好早啊。］
朋友回复：［困得睁不开眼了呜呜呜。］
对上庄霁有点困倦又带点精神的眼睛，佟晓燕忍不住上扬嘴角。
庄霁：“哎呀，你笑什么嘛。”
佟晓燕：“没什么。”
庄霁：“真的嘛！”
佟晓燕：“我像是喜欢骗你的人吗？”
庄霁自己开始反思起来，她撑起手喃喃地说：“难道是我上班上出问题来了？”
接着她拍拍自己的额头。
肯定地说：“一定是。”
“对吧。”
“嗯，对。”
佟晓燕朝她点点头，挽着她的手走进夜市中。
夜深，刚回到小区门口的佟晓燕站在原地定了定，她捏了捏挎包的袋子，心中一颤。
不远处一抹黑影正站在楼下不停踱步，是罗泉，他又来干嘛？
愉悦的心情在这一刻被冲掉，她有点烦躁地看着前方，这个点已经算很晚了，她再去叨扰柏修感觉有点不大好。
思来想去，她还是往前迈出一步。
“你又来干什么？”
面对她的质问，罗泉转过身。
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惹的佟晓燕皱起眉，随即从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觉，她捏紧挎包的袋子往后退了退。
喝酒的人最是不会讲道理，在清醒与不清醒间，他们往往是选择在自己的世界沉沦。
你和他讲道理最是愚蠢的。
他是不会听的。
罗泉没说话，步子渐渐往她这里移动。
“罗泉，你敢乱来我就报警！”佟晓燕抬高了声调，继续往后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罗泉摇头笑笑，醉意里夹杂冰凉的语气。
“佟佟，骗人可不好啊。”
佟晓燕心中一紧，他知道了是假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稳住自己的情绪，语气佯装镇定地说：“骗你什么？”
“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罗泉。”佟晓燕又叫了他一声，“是你骗的我。”
“不对吗。”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没多醉。
至少人还是清醒的。
…
耳边吹过的风夹杂着她质问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心虚了。
他眼神闪躲。
语气也显然没了刚才那样气势。
“我骗你什么啊，佟佟。”
问题被打了回来。
佟晓燕：“……”你但凡心里有点数就不会那么说了。
手机振动幅度使得她瞥了眼下边，锁屏界面上是庄霁发来的信息：
－［回到家了吗～］
佟晓燕眼珠一转，想到了应对之策，她咽咽口水，再次稳住自己的心情。
她举起手机给罗泉看界面上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