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伊桑·科波特如何？”马丁那双棕色眼睛隐匿在细碎阳光中，莉莉安无法捕捉他的心情，只回以反问：“你觉得伊桑——如果他的科波特血统是真的，他是不是太过良善了？”

“你认为他毫无野心？”马丁偏了下头。

莉莉安也是神情复杂：“不好说。即使今日他安分守己，明日说不准就想要搏一搏。——但说真的，他的血脉摆在那里，怎么做都是应该的，只要奥斯瓦尔德和爱德没意见，我怎么样都行。你呢？”

她把问题抛回去。

他们陷入沉默，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年，他终于说：“他想怎么样都行。”

莉莉安也吃不准他说得是谁，转移话题：“你今天就走？”

“是。魔法部有很多事。”

莉莉安抬抬眉毛，“希望你早日升职。”

这番讨论莫名其妙的开始又云里雾里的结束。

莉莉安牵着金妮的手，从二楼下到客厅，“爸爸，你们要去参加克罗市长的连任晚宴吗？”

“是的。”爱德整理好他的帽子，“顺便约会。”

“我从不和已婚男人约会。”奥斯瓦尔德对镜整理着他蓬松的毛领，异色瞳孔轻巧的在爱德的镜中倒影上转了一圈。

爱德明显怔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还记得我是你的丈夫。”

“别找借口。”

奥斯瓦尔德低下头让莉莉安方便给他系上领巾。

莉莉安搂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颊，“爱德又让你生气了？”

奥斯瓦尔德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无论他有什么错都让他明天再道歉吧，今天天气很好，适合约会。”莉莉安笑容甜蜜，爱德也抱住奥斯瓦尔德轻轻摇晃了两下：“哥谭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是吧。”

奥斯瓦尔德撇了撇嘴，满不情愿：“既然你坚持。”

打理整齐的伊桑安静地站在一旁，微笑不语。

莉莉安也给予他一个拥抱，“虽然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聚会，但不要紧张，没什么的，你是尼格玛家的人，你姓科波特，他们不敢为难你，伊桑。”

伊桑半蹲下身子，捏了一下她婴儿肥的脸颊，止住她喋喋不休的叮嘱，“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做好的。”

他们走后，莉莉安让下人把果汁端上餐桌，招呼金妮坐下，“奥斯瓦尔德就是这样，爱德说我们要宠着他，这样他弱小的心灵才会活蹦乱跳。”

“但是科波特先生看起来是个很强势的人。”金妮把小臂交叠搭在桌面上，深色桌布反衬她肤白如雪。

“强势、吝啬、狠毒……这是哥谭的固有色，但脆弱、温情、团结也是哥谭人的精神底色，简单说，高攻低防。”

莉莉安计划去看新上映的电影，再去一家超赞的披萨店，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意外总是追着人跑。

钢铁夹克袭击了一条街道，他的翅膀上还挂着斑驳血迹，莉莉安拉着哈利、赫敏、罗恩和高尔躲在桌子底下，娴熟地抱着脑袋：“一会儿就过去了，天已经黑了，蝙蝠侠会来处理的。”

罗恩还在探头探脑的张望：“金妮呢？！金妮不见了！！”

他们刚刚走出披萨店就被钢铁夹克袭击了，莉莉安把走在她身前的人一股脑的推进店里，趴到桌子底下躲藏，而站在她身后的几个人却被慌乱的人流冲散了。

“不要轻举妄动！这个钢铁夹克喜欢杀光目击者。”

狼狈蜷缩的罗恩本就大只的身体猛然颤动，“金妮他们还在外面！”

高尔抱着脑袋：“难道你要出去？面对那个怪物？”

“是！”哈利爬出去，“不能让他继续杀人！你们不要乱动，我去找金妮他们。”

“赤手空拳？！你疯了！”莉莉安拉住他的腿，试图把他扯回桌子底下。

哈利悍然挣脱，头也不回地匍匐出去：“我带了。”

“哈利！哈利！！有踪丝！”莉莉安徒劳急促地拍地板，继而狠瞪其他蹲在桌边的企鹅打手，“——还不快跟着！！”

她把赫敏和罗恩推到一起，又把高尔的脑袋扯起来，“听我说，你们就待在这里，他们会保护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找你们，知道吗？我说得够清楚吗？”

“我也去！”罗恩抖着腿往外爬，赫敏也脸色惨白地点头，“哈利还在外面。”

高尔揉着被莉莉安抓得剧痛的头皮不说话。

莉莉安来不及劝说，只指着高尔的鼻子喊：“躲好了！”

打手又分成一大一小两组，一组留下保护高尔，一组保护莉莉安、罗恩和赫敏。

街道上钢铁夹克正在和罗宾缠斗，眼神很好的罗恩指着对面古董店里若隐若现的企鹅打手低叫：“他们在那儿。”

莉莉安预判夹克和罗宾的打斗身位，冷静计划路线：“跟着我绕过去，汇合后一起走。”

她抽出手枪上膛，在打手和夜色的掩护下潜行到古董店，推开门麻利地滚进去，和弗雷德、乔治撞了个对脸。

莉莉安快速扫视灰头土脸的他们，“还好吧？”

惊魂未定的金妮连连点头，“我们没事，我们没事，只是他们受伤了……”她指着几个坐在地上的打手，他们的胳膊、肩膀以及大腿都被钢铁夹克的羽翼划伤了。

莉莉安急忙为他们做了紧急包扎，“准备好小伙子们，咱们要尽快撤退——哈利呢？”

“他去帮那个罗宾了。”德拉科抹了把脸。

莉莉安如遭雷击，耳边一阵嗡鸣，眼前一阵发白，“什么玩意？！”她扑到窗前，捕捉哈利那头凌乱的头发，鬼鬼祟祟的身影，“他疯了吗？！——别管了，你们先走。”

她摸出没有踪丝的魔杖，猫腰溜出去，在哈维对准钢铁夹克射击的同时开枪，子弹在他的钢铁壳子上擦出一道道火花，撞出一个个凹槽。

“科波特？！”哈维尖叫。

“是的，长官！”莉莉安无暇顾及自己已经暴露在众人面前，竭力冷静射击，吸引钢铁夹克的火力。子弹擦过钢铁夹克的脖子和胸甲，迸发出几道细微的火花。

暴怒的钢铁夹克挥出一道道铁羽，莉莉安首当其冲，她下意识向后翻滚，但一道更强硬的力量把她拦腰抱起——

“罗宾？！”莉莉安惊恐万分地瞪大眼睛，她透过罗宾那副面具仍能看到她扭曲的脸在他蓝眼睛中的倒影。

他跳跃后迅速把她放下，“快离开这儿！”

莉莉安能察觉到他双手僵硬，步履维艰。——一道铁羽镶嵌在他的肩胛骨，他连头都没回，果断拔下，好像他生来没有痛觉一样。

但她什么都没说，快步朝哈利的方向跑去。

“哈利！”莉莉安一把拉住哈利的小臂，按下他正要挥舞的魔杖。

“快走！”

“等等！那个人受伤了！”哈利指着罗宾。

“我知道！但我们不能救他！”

“为什么？”

“——他是罗宾，是义警，我家是罪犯，我不可能救他，你也不行，你会受伤。——快走！”

哈利反向用力，他一把抽出莉莉安口袋里露出半截的无踪丝魔杖：“昏昏倒地！——所以你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他刚刚救过你！”

“立场决定了很多事，以后你就会懂了。”莉莉安拽着他半边身子躲避钢铁夹克的攻击。

“他和我们差不多大，还是个孩子，我不会见死不救。”哈利推开莉莉安的手，对钢铁夹克施咒。

“是啊是啊，可我们也是孩子！”

莉莉安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是能让哥谭变好的人，他在救人，难道你不想让哥谭变好吗？——你带他们先走。”

莉莉安挥起拳头狠狠砸在哈利的肩膀上，“要是我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她扭过头去看古董店，窗户里的赫敏正指挥着那些打手冲钢铁夹克射击，弗雷德和乔治正举着不知道哪儿来的手枪缓慢点射。

“做得好赫敏！”莉莉安一边换弹夹一边猫着腰溜墙根阴暗爬行。

子弹无眼，投鼠忌器，莉莉安顾及着罗宾，只好停止射击，把鞭子从腰上抽出来，全力一挥，纠缠住钢铁夹克高举在空中蓄势待发的手臂。

后背都是鲜血的罗宾愣在原地，莉莉安用全身力气拉着钢铁夹克的胳膊，一手持枪点射，嘴上还不忘讽刺罗宾：“你傻了？还不赶快，你个蠢货！”

身后一道光芒飞来，莉莉安却没听见哈利念咒。

光芒没入钢铁的一瞬间，他手臂的铁甲分崩离析，罗宾跳起一脚，重重跺在他胸口，莉莉安顺势收回鞭子，配合罗宾压制住钢铁夹克。

“天杀的，我竟然救了一个罗宾！奥斯瓦尔德恨他就跟恨那个提姆小子一样！我爸爸会杀了我的！”莉莉安发出一声悲鸣。

哈利抬头碰到罗宾面具下的眼睛，尴尬一笑：“没什么的，莉莉安，你爸爸会理解你的。”

莉莉安扭头恶狠狠地瞪着罗宾：“听好了罗宾，我今天是被赶鸭子上架，别让其他蝙蝠知道！”

“知道什么？企鹅女弃暗投明？”罗宾把钢铁夹克扭送给哈维，裂开嘴角看着她。

“Fuck you.”

莉莉安扯着哈利走了。

“这太荒谬了，企鹅女和罗宾？哈！企鹅女和罗宾！”莉莉安愤愤不平、喋喋不休。

“我对这事态度一般化，毕竟我们还救了马尔福。”乔治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他们都一样灰头土脸。

“事出有因，你爸爸会理解你的。”金妮的红发纠结在一起，乱糟糟的更添可怜。

“但是说实话，挺刺激的。”弗雷德说。

哈利把魔杖还给莉莉安，罗恩说：“真让人捏一把汗，你在校外用了魔杖！”

“没事的，未成年巫师保护法会为我们辩驳。”赫敏异常冷静，莉莉安打起精神：“格兰芬多加十分。——这个魔杖是没有踪丝的……”

她注意到乔治和弗雷德的炙热目光凝聚在这根魔杖上。

“魔法部不会知道哈利做了什么。——而且这是哥谭，发生什么事都没人管。”

“真的？”

“真的。有马丁呢。”

回去的路上莉莉安一言不发，凝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打腹稿。

进门就跪下？

不行，太夸张。

抱着奥斯瓦尔德哭？

他最不喜欢那样。

莉莉安由坐变躺，整个人像被抽取灵魂一般。

金妮和赫敏担忧地看着她，双胞胎还在兴致勃勃的比较两人次次脱靶的枪法。半晌后，莉莉安振作起来，自己给自己壮胆：“没事的，我是他养大的，我就赌他舍不得弄死我。——勇敢一点，莉莉安·菲什·科波特！”

“你的中间名是鱼？”高尔投来奇怪的目光。

“是我父亲导师的名字，一个传奇女人——我回来了，爸爸。”

莉莉安刚扬起的笑脸被大厅内的低气压冻僵，她小心翼翼地走到被下人簇拥的两人面前。——即面色阴沉的奥斯瓦尔德和胳膊受伤的伊桑。

“……怎么了？伊桑怎么受伤了？”莉莉安吃惊地捂住嘴，几根手指虚虚地搭在嘴唇上，伊桑勉强一笑，“有一个东西袭击了晚宴……”

“钢铁夹克袭击了我们。”奥斯瓦尔德从沙发上站起来，“伊桑挡在我身前，手臂被划伤了。”

“我们也一样，”弗雷德说。

“被钢铁夹克袭击了。”乔治说。

莉莉安内心五味杂陈，她一把抱住伊桑的脖子，感激涕零，“谢谢你伊桑，谢谢你保护了奥斯瓦尔德……我们会找到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物为你治疗。”

“作为儿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们也遇见了钢铁夹克？”奥斯瓦尔德面色阴沉，莉莉安颔首：“他被GCPD带走了。”

奥斯瓦尔德哼了一声，“算他走运。——火箭炮不用准备了。”

拉克点头。

“告诉厨房，晚上炖些滋补的汤。”莉莉安捧着伊桑的胳膊怜惜的打量：“你该好好补补。——如果学校不着急回去的话，你可以在这儿多住几天，把伤养好。”

“不用担心，我恢复能力很强。——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伊桑微微晃动他的肩膀，莉莉安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真的莉莉安，真的。”伊桑笃定的神情说服了她。

莉莉安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