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幅画都打包好,关倾才出门。几乎是刚出门,她就察觉到了空气里不太流转的气氛。
顾贺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站在客厅那束开的正盛的百合花前。
只见他的目光落在前方。
关倾往前走了两步,才留意到站在玄关那边的人。
眼底划过一丝诧然,“你怎么来了?”
原本还在和顾贺刑无声对峙的杨知裕顺时便将自己那道不爽的目光,落在关倾身上。
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随手将手里拿着的保温盒丢到一旁的柜子上。
拒绝靠近关倾,脾气也暴。
“我妈让我来看你脚好没好。”
杨知裕单手插在兜里,满脸写着‘最好别惹我’。
关倾动了动脚,“已经好了。”
见他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关倾有些纠结的继续说:“我准备搬家,今天不太好留你。”
杨知裕是她老师的儿子。前些年老师因病去世,从那以后,她和杨知裕的关系急剧恶化。
但碍于师母在他们两人中间做调节扣,所以他们不可避免的要见面。
再加上,杨知裕近两年因为连续出了几部爆火的剧,名声大噪。从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宣传视频再到线下粉丝的各种花式应援。
关倾想不看见他都难。
杨知裕依旧一副谁欠他钱似的表情站在那,眉头微皱了下,漆黑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关倾,嗤笑道:“搞的我想留下来一样。”
不太友善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的从他那张红唇中吐出来:“他谁呀?”
“你男朋友?”
关倾轻点了下头,没反驳。
“挺好。”听似祝福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后,没一点祝福的语气。
他懒散的挑着眼皮,眼底的轻蔑和厌恶几乎要溢出言表。
莫名给关倾一种,他马上就会冲过来揍她一顿的错觉。
“我爸都死了五年了,你的确得恢复正常的生活。”他嘲弄般的笑着,下巴对着顾贺刑微点:“没事买点速效救心丸吃吃。”
“有的人看着乖巧、无辜,其实能把人气死。”
“可得小心点,别那么年轻,被就人克死了。”他对着顾贺刑,嘴角扬着嘲讽的笑:“祝你长命百岁啊,兄弟。”
说完,杨知裕厌恶的瞥了关倾一眼。
“谢谢你的提醒。”顾贺刑的声线不急不缓的在空气中蔓延开。
“杨先生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具有一定的引导性,希望你德行配位。”
“而不是对一个女性,恶语相向。”
原本落在关倾身上的目光,顺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舌尖轻抵了下腮帮,杨知裕很是烦躁的说:“行,那我祝你们两个锁死,百年好合,别出来祸害别人了,好吧?”
带着几分怒意的话落下,杨知裕不再多留,狂傲又不屑的转身离开。
仿佛再多待一秒,他就是会晕厥过去。
担心顾贺刑会被杨知裕影响到心情,关倾有些歉疚的和他解释着:“不好意思啊,他是我老师的儿子。老师走了之后,我和他的关系就…成这样了。”
“他只是针对我,你别放在心上。”
顾贺刑唇角微微扬起了些,他认真的回视着她,“应该是你别放在心上。”
明明知道,对方在用不善的语言攻击她。她不仅没有反驳,还担心他是否会被影响到。
看着她的视线微沉,他只听见关倾随口说了句。
“我早就习惯了。”
平淡的语气,是真的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脾气、不带善意的话。
上次在画展的时候,她说过她没谈过恋爱。是暧昧之后因为老师的去世又分开了吗?
顾贺刑没再继续深想。
他对着面前那盆开的正盛的百合花道:“这个要搬走吗?”
关倾留意到一旁的百合,她郑重的点头,“搬。”
“送你,祝你百事合意。”
“都说谈恋爱要先从一束花开始,我这也算是花吧?”关倾的视线微顿,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而且我养了很久。”
“谢谢,那我得自己搬。”
关倾笑着说,“那我先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见顾贺刑点头后,关倾才往自己的卧室去。
她的私人物品不多,这两年因为灵感骤减,她一个人窝在家里的时间较多,购买欲低的很。
再加上前段时间她把自己不穿的衣服、鞋子都捐赠了,家里现在也是空旷了许多。
较多的东西,可能就是她的画,还有些画画的设备。
再多的就是她的杯子了。
她很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杯子,玻璃的、琉璃的、陶瓷的、大的、小的。
她厨房里有一个柜子,专门用来放杯子的。很多杯子她一年都用不上几次。
但每次用杯子的时候,她打开柜子,看见满目琳琅的杯子,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
所以在到顾贺刑家后,她才反应过来,她的这些被杯子,可能马上就要无家可归了。
没有谁家会特地空出一个专门放杯子的地方。
下午把东西都送去顾贺刑家后,其他的物品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唯有那两箱被海绵垫小心翼翼包裹的杯子没有去处。
正当她看着两箱漂亮的水杯发愁的时,顾贺刑扫了眼,看出她的纠结,旋即对着一旁的管家说:“把酒柜空出来些,先把这些放进去。”
“等明天设计师来,让他们在边上加一个柜子。”
“就在那,也方便你用,可以吗?”说话间,顾贺刑轻点了下不远的处吧台。吧台后面是靠墙连成排的酒柜。
“那会不会太麻烦。”关倾不好意思的搓着手。
但心里还是开心的,他没有因为这些杯子的收藏价值不高而丢掉。
关鹤每次去她家都扬言要把她这些杯子全都丢掉。
因为他每次去,她都会拿一次性杯子给他。没办法,她的杯子过于貌美,关鹤不配。
“那把这些丢了,你会不会委屈。”
关倾笑了下,“那也没有谁家会特地做一个放杯子的展柜呀。”
“我家会。”
温和的嗓音流入耳畔,关倾偏过头看向顾贺刑,嘴角抑制不住的扬着笑。
很奇怪,心里有种被填满的感觉。
开心又悸动。
顾贺刑低头看着手机,并没有留意到关倾看过来的目光,回了对面一条消息后,顾贺刑才开口说:“晚上有个饭局。”
“你有什么想吃的和林叔说。”
“当自己家。”
回完消息,顾贺刑偏过头看向她,“那我先回房间换衣服?”
关倾懵懵懂懂的点头:“哦,好。”
心里的悸动不断拍打着心尖,就像是大脑在自己的心里放了一场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盛大烟火。
“嘭!嘭!嘭!”的在心底散着独特的色彩,情绪涌上脑海。
没有思考,全是灵感!
“关小姐有什么忌口的吗?”
关倾摇头,很是礼貌的说:“林叔,你随意做就好。我先去画室把我的画收拾一下。”
说完,她三步并两步的往画室跑。
画室在一楼,朝南的那面弄成了一面玻璃墙。窗帘一拉开,就能看见院子里的两棵杏树。
这会才五点多,窗外留着一抹昏橙的余晖。天空被橘橙色所侵占,放眼看过去,似是一幅被扩大的油彩画。
橘色透过玻璃直撒关倾的眼底。
静谧又多彩。
天上的河流晕染了整片天,同时也在不知觉间渲染了地上的河流。
看似不能相交的两者,却在这一刻实现完美的重叠。
关倾用黄昏调了一个色盘。没忍住,在新到的画室里,画下了今年的第一幅画。
橘色的百合花之上,是顾贺刑的画像。
温柔的眉眼,似是他们很久之前就相爱过。
将手的颜料擦干净,关倾急迫的拿着吹风机,想要将这幅画快速吹干。
等画干了后,她小心翼翼的将这幅画重叠在另一幅画上。
那张也是画的顾贺刑,同样出彩。只是那幅是她上高中时候画的,画的是少年时期的顾贺刑。
色调以蓝、白色为主。
如果要让关倾说出两幅最大的区别在于什么,她会回答不是颜色、不是构图,也不是年纪。
而是眼中的感情。
18岁的顾贺刑或许不会喜欢她。
但28岁的顾贺刑,正在努力靠近她。
将画重新装入画框后,她才来得及收拾被她弄的乱糟糟的画室。
将画笔丢入小水桶中,正准备将地上被她丢弃的画稿捡起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这才从地上站起来,胡乱的将手里的废纸团成团丢到垃圾桶里。
开了门,只见顾贺刑穿着一身黑色俊朗的西装站在门口。
关倾有些惊喜:“你不是有饭局吗?”
顾贺刑将手腕上的表抬起举到她面前,声音很是清透的说:“现在已经十点了。”
他这么一提醒,关倾才反应过来的,“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没看时间。”
“怎么了吗?你要用画室?”
顾贺刑嘴角好像微微上扬了些,幅度不大,关倾不太确定。
“你还没有吃晚饭,不饿吗?”
很久没有被灵感充沛的感觉了,所以就忘了时间。她无措的笑着耸了耸肩:“我收拾一下就去吃饭。”
“没事,林叔一会过来收拾。”
“你先去吃饭。”顾贺邢冷声的打趣道:“再不吃,就是夜宵了。”
关倾哂笑了下,说:“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又进了画室,将刚刚画好的画拿给顾贺邢,“哝,今天说好要给你的那幅。”
她笑着,微亮的眼眸满含笑意,似是春天拂过的柔风般,温和明媚。
“我画好了。”
而这一次。
也有理由和身份,可以把画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