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宋昭灼掏出沈离星的手机问道。
沈离星报了一串数字，末了还加了一句道：“你可别乱偷看哦。”
宋昭灼无语地划开锁屏上沈离星的个人写真，对着沈离星道：“哪个软件？”
“通讯录。”沈离星道，“找一个叫方医生的，打他电话。”
沈离星朝前伸手，宋昭灼摁了拨通键，把手机放到沈离星手中。
电话那头一会就接通了，“小沈？怎么了。”
“方医生，我看不见了。”沈离星简明扼要同对方说了自己出现的情况。
对方沉默数秒后，“你现在过来检查吧。”
“我在北山，回来最快也要下午晚上了。”沈离星道。
“没事，设备都给你开着。”方医生语气平稳，沈离星听着点点头，对着话筒那头道：“先别和我爸妈说。”
对面有一瞬间的无奈，“大少爷我尽力，但你也知道这疗养院…”
“唉，别主动提就行，麻烦方医生了。”沈离星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坐那不说话了。
缆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凝固，宋昭灼看了一眼沈离星，发现对方正朝着窗外出神。
阳光掠过树顶穿过缆车的玻璃窗，在沈离星秀美挺拔的五官镀上一层流光，瞳孔是极深的墨色，淡金色的睫毛上下闪烁，像是察觉到了宋昭灼的视线一般，他侧过来一些。
星星点点的阳光掠过一片死寂的潭水，被吞噬的一干二净，只是一瞬便让宋昭灼觉得遗憾。
“和你小时候的病有关？”沈离星听到宋昭灼问自己道。
“干嘛这么感兴趣？”沈离星虚无地望着前方，嘴角扯出一个玩味的笑意，“还是…你想抓住我的弱点威胁我？”
宋昭灼收了心中对沈离星那一点遗憾，转过脑袋不再理会沈离星。
失明的时间久了，沈离星的心情就从原本的不安变成了焦虑，他任由宋昭灼带着自己从这儿到那儿，直到脸上吹过一阵带着寒意的风，鼻尖掠过一阵消毒水的味道，他瞬间便知晓。
他到疗养院了。
“打个电话给你方医生吧，这儿我不熟。”宋昭灼终于开口，他看着沈离星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自己。
“开锁。”沈离星道。
直到沈离星打通方医生的电话，宋昭灼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像极了低眉顺眼的保姆。
方医生不一会就走了出来，看到宋昭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沈离星被带去做检查，宋昭灼被安排去了休息室等着，他才开始拿出手机回复已经爆炸了的群消息。
早上情况紧急，在电话里宋昭灼说的模棱两可，群里全是疯狂艾特两人的消息。
宋昭灼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宋哥！星哥到底咋了？为啥不和我们一起走？”电话那头几人应该是在吃饭，周边的声音格外嘈杂。
“沈离星不让我说，我们不一定在后天前赶得过来，如果赶不上的话，你们要做好准备。”
宋昭灼也不知道怎么说，但他知道沈离星看不见这事儿他肯定不愿意说。
电话那头哦了几声，让两人有什么情况随时告知便挂断了。
宋昭灼深吸了一口气，他刚才撒谎了。
他并非不熟悉这里，相反的是，他太熟悉了。
熟悉的一到这里，就像是被海水淹没，无法呼吸。
宋昭灼走出休息室，径直上了三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当年通风报信的小护士早已不见，剩下的只有一位看上去异常严肃的老护士。
见宋昭灼进来，那老护士的眼镜滑落在鼻尖，眼皮朝上抬了抬，盯着宋昭灼道：“什么事？”
宋昭灼脚步一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没事别打扰病人休息。”老护士眼皮一垂，不再看宋昭灼。
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的病房门被推开，里面走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拄着拐杖被护工搀扶着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宋昭灼眼瞳中倒影的身影被现实击碎，他眨了眨眼，眼前有些模糊。
脚步回转间，宋昭灼出了疗养院的门。
天上的星星格外多，挂在天上亮闪闪的。
小时候听说，死去的亲人都会化作天上的星星看着下面的自己，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宋昭灼逐渐知道了这荒谬的谎言，但他依旧固执地相信。
“方医生，今晚天上星星多么？”沈离星正在护士的帮助下换上检查的衣服，被扶着坐上轮椅，他问道。
“最近天气好，都很多。”方医生走在沈离星的边上，望了一眼窗外深色天空。
沈离星点点头，没有说别的，手指有些紧张地在轮椅扶手上扣了扣。
“这两天都住这儿？”方医生道。
“不然呢？”沈离星反问。
“和你一起来的是你朋友？”方医生换了个话题问道。
“嗯…嗯？不是。”沈离星想起记忆中宋昭灼的臭脸，否认到。
“护工啊…现在护工都年轻化了，挺好。”方医生有些感慨地道。
沈离星笑了起来，他道：“不是，是同学，我们正好去实践月，组里就他一个男的，我就把他搞过来了。”
方医生失笑，“唉，有人陪着挺好，你看你小时候那会儿多孤单。”
沈离星撇了撇嘴，小声道：“孤单是不孤单了，但可能会被气——”
沈离星本想说气死，但觉得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太过不吉利，于是便换成了，“气红了。”
“行吧，不过你小时候住的那间早不知道去哪儿了。”方医生示意护士将沈离星推进一间检查室。
“随便吧，反正现在看不见。”沈离星摆摆手，进去做检查。
仪器的声音嗡嗡响起，沈离星焦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他逐渐接受了自己的病复发的事实。
哔——
护士将沈离星从仪器台上扶起，推着沈离星去做下面几项检查。
在医院里兜兜转转了两个小时，沈离星终于结束了检查，护士将他推回了房间。
“检查结果明天出，你朋友人呢？”方医生打开房间的灯问道。
沈离星掏出手机递给方医生，报了一串密码，“联系人里面…不对，在微信上…”
沈离星犹豫了片刻，“搜..一个姓宋的。”
沈离星想起自己给宋昭灼的备注，有点尴尬。
“宋…无敌装爱臭美死倔驴——”方医生读备注的声音被沈离星打断。
“行了别念了，就他。”沈离星嘴角抽了抽。
方医生不懂年轻人之间的友谊，只是拨了一个微信电话过去。
“喂。”对面的人声音听上去有些哑，宋昭灼蹲在地上摁灭了烟头，把手机往耳朵边贴了贴。
“你怎么了？”沈离星敏感地道。
对面宋昭灼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检查完了？”
“嗯。”沈离星道。
“我出去了，一会儿回来，要吃点什么吗？”沈离星听到宋昭灼的话，觉得有些诡异。
宋昭灼说要给自己带饭。
沈离星道，“你不会是想毒死我吧。”
宋昭灼挂了电话，觉得自己就多说这句话！
方医生还要回家带孩子，沈离星也不好意思挽留，让对方赶紧回去。
方医生喊了个小护士来看着沈离星，但对方是女的，终归是让沈离星有些不自在，于是便道：“护士姐姐要是有事可以先走，我不会有啥问题。”
小护士窸窸窣窣一阵，“那不行，方医生知道了会责怪的，要扣我工资。”
“啧，他这么坏？”沈离星笑道。
小护士点点头，她盯着沈离星的脸看了一会，“不过照看你也不算亏，算是公费看帅哥了。”
沈离星觉得好笑，他盯着虚无的前方咧嘴道：“是么。”
“当然，不过我刚才在换班的时候也见到了一个帅哥，啧今天运气可真好。”小护士倒了杯水递到沈离星的唇边。
沈离星摸索着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什么样的？”
疗养院住着的大都是老年人，像自己这样的人是不多的，这一点沈离星还是知道的，他在怀疑是不是宋昭灼。
果然，小护士一形容沈离星就确定了。
“那你觉得我和他，谁更好看些？”沈离星眨眨眼。
小护士沉默了一会，“你更漂亮些，他更…”
沈离星正在压嘴角的笑容，便听着这小护士话头一转道：“但他更有攻击性一些。”
沈离星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唉就是两个不同的帅法。”小护士有点纠结，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所幸沈离星也没有多纠结，他明白小护士的意思。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小护士去开门，就见到了面无表情提着两袋东西的帅哥，只是这帅哥此时眼角微红，看上去像是哭过。
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了片刻，小护士微微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沈离星。
“沈离星，你有人照看了？”宋昭灼语气听上去有些不爽。
小护士连忙解释道：“不不不不，帅哥我只是临时看着，还有三分钟下班，既然你提前来了，那我先走啦。”
说完就从宋昭灼身侧挤了出去。
宋昭灼也没说什么，只是把东西往台子上一放。
“你抽烟了。”沈离星耸耸鼻子道。